郭飛燕是麗珠公主的兒媳,憑著麗珠公主的面子才能進得涼亭,這兒哪有她坐的位置。
陸錦棠給她賜坐,實在是太給她臉面了。
麗珠公主忙不迭的替她謝恩,推拒。
“臣妾年幼,輩兒小,哪裡能坐。有皇后娘娘和婆母,及衆(zhòng)位夫人坐在這裡,臣妾在一旁端茶倒水,都是莫大榮幸了!”郭飛燕立即從一旁宮女手中,接過茶壺。
世家小姐多學過茶道。
她敲茶餅,碾磨茶葉,烹茶燙杯,一套動作行雲(yún)流水,也煞是好看。
陸錦棠笑了笑,以爲她是爲了表現(xiàn)自己,邊也沒攔著,與一旁的命婦們,閒聊起來。
麗珠公主對郭飛燕的表現(xiàn)很是滿意,不由暗暗點頭。
見她奉了茶盤,將首位的杯子正對著陸錦棠,方便陸錦棠伸手就取,更是滿意了。
陸錦棠接過杯子,輕嗅茶香,嘖了一口,“李少夫人的茶藝真是不錯。”
郭飛燕盯著陸錦棠手裡的杯子,有些愣怔出神。
木蘭領著一羣丫鬟,送來了精緻的點心。
一盤盤點心上桌。
陸錦棠放下手中的杯子,捏了塊點心,郭飛燕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明明一切都是計劃好的,爲何她會緊張的不能呼吸呢?
陸錦棠每次去拿杯子的時候,她的心跳都會驟然加速。她希望陸錦棠能一口喝乾,但似乎又害怕她真就一口喝完了……
郭飛燕幾次望著陸錦棠失神,她對自己笑,還要給自己賜坐……自己是不是不應該……
郭飛燕正心裡糾結矛盾。
卻有太監(jiān)唱喝,“聖上駕到——”
命婦們慌忙起身,恭迎聖駕。
命婦們拜謁皇后,聖上可來,可不來。
來了呢,是給皇后面子,以示看重她。不來也不失禮,畢竟是女人的聚會。
秦雲(yún)璋步入涼亭,關懷了陸錦棠幾句,還把自己的披風留給了她。
“雖是春日了,可風還是涼,你身子不便,不能吹著風。”
聖上竟親自把披風爲她繫上,看著她那眼神,讓在場的每一個女人都羨慕不已。
自己懷孕的時候,也沒見自家男人這般的體貼照顧呀?
可見聖上對皇后娘娘的看重,對皇后腹中孩子的看重。
聖上待了沒多久,就離開了。
他離開的時候,郭飛燕也跟著悄悄退出了涼亭,涼亭這會兒人多了起來,倒沒人注意她。
她躲在聖上離開時會經(jīng)過的宮道旁,藏身在一排龜背冬青的後頭。
聽聞腳步聲漸進,郭飛燕從龜背冬青後頭繞了出來,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真叫她心神盪漾。
“臣妾……見過聖上,聖上萬福。”郭飛燕福身,柔聲說道。
秦雲(yún)璋停下腳步,斜眼看她,“李少夫人,怎的不在席上,獨自在這兒?”
郭飛燕口中發(fā)乾,她只是想近距離看看他,她只是想在沒有旁人的地方,與他單獨相處。
她嫁了李元鶴,李元鶴對她卻不親近。
陸錦棠嫁了她所愛的襄王爺,襄王爺卻把她寵成了眼珠子……
適才心裡那一點兒掙扎矛盾,這會兒已經(jīng)一絲不剩。
“聽聞皇后娘娘善妒,不許聖上充盈後宮,而如今……皇后娘又身懷龍嗣,聖上您……”
秦雲(yún)璋聞言,不由嗤笑一聲,“你想問朕什麼?問朕沒有女人,寂不寂寞嗎?”
郭飛燕臉上一紅,心中大窘,她只是不知該說什麼……
“朕若說寂寞,該怎麼辦?”秦雲(yún)璋提步走近她,低頭看著她,“李少夫人還打算自薦枕蓆?”
郭飛燕站立不穩(wěn),有些亂顫,但她禁不住擡頭,望向他的眼。
她以爲他說這話,是心裡有情,最不濟……也該是身體有欲/望吧?
可擡眼之時,卻只見他眼裡的鄙夷,面上的不屑。
他說這話,分明不是挑/逗……而是羞辱。
“不,不是……”郭飛燕立即垂頭。
“李少夫人關心的還真是多呀,李元鶴滿足不了你了嗎?讓你這麼著急牆外開花?”秦雲(yún)璋輕嗤道,“朕就是寂寞,也不會用旁人用過的,朕嫌髒!”
郭飛燕臉色煞白,恨不得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他已經(jīng)身爲君王,怎麼說話還這麼狠毒!一點臉面都不給人留?!
世人還說他寬仁大度!分明是小肚雞腸!
郭飛燕窘得恨不得甩自己兩個光,她怎麼就被他的男色所惑,跟著他出了宴席?
她應該守在席上,把那一壺茶,都灌進陸錦棠的肚子裡!
讓她,和他,都痛失所愛,好好嚐嚐噬心剜骨的滋味!
郭飛燕正在心裡想著,卻忽聽宴席上亂了起來。
驚叫吵嚷的聲音,在御花園外頭,都能聽得見了。
秦雲(yún)璋皺眉回頭,“席上怎麼了?”
他身後的太監(jiān)還沒來得及提步去問,只見御花園裡的宮女急匆匆的跑出來,臉色都煞白了。
“不好了!皇后娘娘見紅了!”
郭飛燕腦袋嗡的一聲,成了!她想笑,又有些想哭。
因爲她看見秦雲(yún)璋以常人所不能及的速度,飛身回了御花園。
等她追著跑過去的時候,只見他九五之尊的身軀,竟親自把她抱在懷裡,根本不假旁人之手。
就連想扶,想幫一把的宮女太監(jiān),都完全伸不上手。
她身上的血污,蹭在他的龍袍上,他竟一點都不介意。
他適才看自己的眼神,那麼嫌棄,那麼鄙夷,恍如看著一團污物。
可現(xiàn)在,陸錦棠身上分明有那麼髒的血污,他卻是她如珍寶,抱得那麼緊!
“不是假的麼……見紅是怎麼回事?!”秦雲(yún)璋咬牙切齒,嘶聲從牙縫裡擠出話音。
幸而吵吵嚷嚷的環(huán)境下,只有他們彼此能聽見他的話。
陸錦棠皺了皺眉,“我月信不知爲何突然提前了,我毫無準備……趙家夫人眼尖,她看見了就一聲驚叫……所有人都聽見了……”
“如今可怎麼辦?脈象上能看出來是怎麼回事麼?這必要傳太醫(yī)的!”秦雲(yún)璋一面抱著她,大步流星的往鳳棲宮去,一面低頭和她商議對策。
“我能改變自己的脈象,讓太醫(yī)看不出端倪,只是需要你幫我拖延一點時間。”
秦雲(yún)璋皺眉看她一眼,“好。”
陸錦棠深吸了一口氣,“不如……藉此機會,就說……我小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