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丫頭昨兒個回來便是聽得徐嬤嬤細(xì)細(xì)說了府裡的事,自是知道近日老宅的人往這邊兒走動得勤,嘴上雖不說什麼,可到底是厭惡著那邊兒的,府裡誰不知道,每次老宅來人,說不得就是又打著什麼主意。
是以花錚進(jìn)來時纔會那般不樂意的神情,不只如此,口中還小聲嘀咕著什麼竟然一大早就上門了,當(dāng)真是存心叫人一整天都不自在。
“喔?來得還真快。”良辰卻是沒她那般,放下碗筷,轉(zhuǎn)頭笑著說了一句。
“小姐可莫要笑了,奴婢方纔見了娉婷姐姐,她可愁著呢,如今誰都知道大夫人二夫人一來,咱們郡主定是連午飯都要沒胃口了。”花錚有些著急,生怕自家小姐還不知道大夫人二夫人的厲害。
“那可未必。”良辰漱了口,又就著熱帕子擦了手,這才施施然站起來:“誰沒胃口用午飯還說不準(zhǔn)呢,你們好生照顧著花錦吧,花錚花鎔跟我走,咱們?nèi)ハ紒碓嚎纯矗蟛付高h(yuǎn)來是客,我這晚輩總要去拜見的。”
笑語盈盈模樣瞧得幾個丫頭都狐疑不止,心道小姐莫不是昨個兒夜裡不曾睡好,否則怎麼聽見府里人向來打怵的大夫人二夫人來了還這般高興。
出了院子纔想起小六子這會兒怕是都備好了車等著,便是低聲吩咐了花鎔,這才帶著花錚走了。
臨著新年近了,府裡越發(fā)多了喜氣的氣氛,來往的下人們臉上都帶著些喜氣忙碌著,見著許久未在府中露面的九小姐,忙都上前見禮。
良辰一路面帶笑容向著霞來院而去,卻是半路就遇見面有憂色朝著這邊走來的木槿,微微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木槿姐姐怎麼在這裡?這是要去哪裡?”微微疑惑開口。轉(zhuǎn)頭看看來時路,笑著接著問道:“可是要去蘊閣?”
“見過九小姐。”木槿沒注意前頭有人,一聽得聲音擡起頭來,便是馬上上前見禮,隨後回道:“奴婢正是要去蘊閣,霞來院裡有娉婷等人伺候著,奴婢得了郡主吩咐去蘊閣,郡主說,九小姐昨兒個剛回來,想必還沒休息好。今兒個便不必過去請安了。”
“喔?娘這樣說的?”良辰挑挑眉:“可我聽說老宅的大伯母二伯母一早便是上門了,難道不需要去見見嗎?”
“這……郡主心疼小姐身子,大夫人二夫人也不是什麼外人。來日再見也是行的。”木槿愣了一愣,不曾想小姐消息這般靈通,只得忙想了回道。
“娘心疼我,我同樣也心疼娘,木槿姐姐對娘這樣忠心。想必也不願意看我娘爲(wèi)難吧?大夫人二夫人確實不是什麼外人,只是這自家人登門爲(wèi)了什麼想必咱們府裡都清楚,木槿姐姐難道不希望我去陪在娘身邊?”木槿是孃親身邊甚爲(wèi)親近的丫頭,這些事想必比她知道的還清楚,因而良辰也不曾瞞著,便是笑瞇瞇說道。
木槿果真聞言忍不住咬了咬脣。這丫頭向來得了郡主看重,說是蕭府裡頭極有體面的大丫頭也不爲(wèi)過,向來最爲(wèi)細(xì)心穩(wěn)妥。難得露出如此糾結(jié)爲(wèi)難神情,看來良辰是說到她心底裡去了。
良辰笑,又接著說道:“木槿姐姐放心就是了,這府裡若說是有心又能去幫著我的娘,只怕除了我也沒別人了不是?更何況娘知道我的性子。只怕心裡有數(shù)木槿姐姐根本攔不住我,只是擔(dān)心我進(jìn)去會受氣這才心疼不叫我進(jìn)去。可木槿姐姐,你覺得我會受氣嗎?”
木槿不知怎的,下意識便是搖了搖頭。
“那便是了,木槿姐姐放心罷。吩咐廚房午飯弄得好些,想必娘早上也用得不多,午間我陪著娘多用一些。”良辰笑著眨了眨眼,便是越過木槿朝著霞來院而去。
木槿原地愣了片刻,隨後跺了跺腳,便是一咬牙跟上了小姐,拼著被郡主斥責(zé),她著實看不下去大夫人二夫人念著郡主性子好得寸進(jìn)尺。
良辰聽得身後跟上來的腳步聲,輕輕牽起嘴角笑了。
一進(jìn)霞來院的門,良辰便是覺得與尋常感覺不同,守在門口的大丫頭小丫頭都算上,個個臉色都不算好看,見到她進(jìn)來,更說神色古怪,說不上是想要她進(jìn)還是恰恰相反。
良辰看得好笑,這孃親身邊的丫頭,還真是將孃的性子學(xué)了個九成九,這姜氏許氏本來沒資格的人,如今上門找事得這麼理直氣壯,倒是叫底下的丫頭也都個個對她們忌憚了。
不,也許不是忌憚,是厭惡,只是因著這院子的女主人都還與之周旋著,丫頭們就算再看不過眼也不敢說什麼不是?
“小姐……真的要進(jìn)去?”木槿跟在良辰身邊,朝裡頭望了一眼,忍不住又問道。
“嗯。”良辰點點頭,直接往裡面走,剛走了兩步卻是又停下了,回頭看著木槿道:“對了,方纔要你去吩咐廚房今兒個午飯弄得豐盛些我陪著孃親用,另外也稍微早些。”
“是,奴婢這就去。”攔不住小姐郡主該早就知道,小姐的吩咐她卻是得聽,木槿應(yīng)了一聲便是不再猶豫轉(zhuǎn)頭去了。
良辰笑笑,低聲在花錚耳邊說了幾句,花錚笑著點點頭,滿臉的興奮,跟著小姐的步子都?xì)g快了許多。
良辰剛一進(jìn)門便是瞧見孃親的神色,頓時寒了臉,手抓著茶杯,顯然是在極力隱忍。
難爲(wèi)她一個出身高貴的郡主,如今倒是要跟一個精於算計一個潑婦在此周旋。
瞇眼瞧了瞧,良辰才重新?lián)Q上笑容,徑直衝著自個兒孃親過去了:“娘,辰兒聽得丫頭說娘昨兒個夜裡又不曾睡好,這是怎麼了?”
“辰兒,娘沒事,別擔(dān)心。快來見見……”和婉郡主拍拍女兒的手,笑得很是慈愛地道。
“娘,你總是這樣。”良辰卻是好似不曾聽到她要說什麼一般,便是打斷了她的話,一臉不樂意道:“辰兒早跟你說過,凡事莫要往心裡去,尤其是那等沒必要的人和事。娘咱們家是什麼人家,咱們家的事又豈是誰都可以置喙的?便是有人打著那不著邊的主意,娘也不必去理會,娘該這樣想,那起子整日裡白日做夢的人,總有一天會有人告訴她們,什麼是她們該做的,什麼是她們想都不要想的。”
“……”和婉郡主看著女兒樣子,根本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她可沒想到女兒這般敢說話,只心裡想到女兒這是爲(wèi)她抱不平,便是心裡有股暖意。
這廂母女倆真情流露,那裡可有人坐不住了,良辰一席話剛一說完,一旁坐著的姜氏許氏臉上就掛不住了,很是不悅地看向徹底忽視她們的良辰。
“這不是辰兒嗎?聽得三弟妹說前些日子去寺裡祈福了,可當(dāng)真是個孝順孩子,只怎麼沒瞧見大伯母二伯母在這裡坐著嗎?這進(jìn)來也不”許氏一見良辰進(jìn)門瞧也不瞧她們,當(dāng)時便是臉色一變,隨即嘲諷出口道。
“嗯?”良辰聞聲轉(zhuǎn)頭,臉上露出詫異神情來,好似真的纔看到她們一般:“大伯母二伯母也在?辰兒進(jìn)來還真是不曾瞧見。”
“九丫頭真是眼界越發(fā)高了,這來不來的,竟都眼裡沒了大伯母二伯母的存在了。”姜氏在老宅裡除了老夫人哪個不是敬著的,誰給過她臉色看,如今一見這死丫頭竟然敢明朝暗諷的,登時就沉下臉來數(shù)落道。
“就是,你這丫頭怎麼越長大卻是越?jīng)]規(guī)矩了,你娘是郡主在我和你大伯母面前便是也不曾擺了郡主的架子,怎麼偏生你這架子比你孃親還大了?”許氏狠狠瞪了良辰一眼,新仇舊恨涌上心頭。
良辰卻是毫不動怒,臉上帶著笑意聽著這二人說完,這才輕輕撫了撫自個兒袖子說道:“大伯母說笑了,這可是錯怪辰兒了,大伯母是長輩,莫管爲(wèi)著什麼上門來,辰兒自是要見禮的。只是辰兒著實沒想到大伯母會來,按理說……”
良辰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擡眼看了看姜氏,纔有些爲(wèi)難地接著道:“辰兒想著大伯母要打理老宅,平日裡諸事纏身,又加上這會兒這會兒大伯父那裡的漏洞還不曾填補(bǔ)上,辰兒聽得說大伯母是有意要回孃家一次,真是不曾想到會來我們家,大伯母切勿見怪纔是。”
良辰故意說得隱晦,偏生說完還好似不小心說漏嘴一般看了許氏一眼,果真許氏顧不得敵視她,聽得這話,便是狐疑地看向姜氏。
自從得知祖母的態(tài)度及上次許氏上門之後,良辰對老宅的人一直很是防範(fàn),因而便是著人將老宅的一干人等查了個底兒掉,昨兒個之所以沒有說什麼,是因著消息查回來之時她正要忙著出發(fā),便是沒顧得上看,昨兒個回了自個兒院子才找了出來的。
也正是因此,良辰面對今兒個上門找事的大伯母姜氏二伯母許氏才那般毫無畏懼,相比起對方如此好沒道理的上門死纏爛打,良辰手裡可是捏著這兩房人貨真價實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