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被架著刀,青姨娘嚇得夠嗆,手腳冰涼,全身發(fā)軟。
想到這興許是林莞婉派來的人,一顆心更是涼透了,奈何,她被點(diǎn)了啞穴半點(diǎn)聲發(fā)不得,只能睜著雙滿是恐懼的大眼默默流淚。
見人冷靜了些,也聽懂了話,許平又低聲威脅:“我現(xiàn)在給你解穴,若是你敢發(fā)出一聲求救,我能保證我的刀比你的聲音還快!”
青姨娘聽著,僵著脖子點(diǎn)頭,小心翼翼的生怕動作間被刀誤傷。
許平擡手,解了穴,黑暗目光凌厲。
青姨娘沒讓他再問上每二遍,自覺的開了口。“香囊是我七年得到的,當(dāng)年大夫人賞給了我,可是我娘知曉後,便將它鎖了起來。直到大夫人去世的那天,我娘說她也要活不了,讓我將這香囊一定收好,若是現(xiàn)在的夫人要害我就交給二少爺或三小姐!我娘說,這裡面有現(xiàn)夫人害大夫人的證據(jù),也許可以救我一命!”
聽著青姨娘戰(zhàn)戰(zhàn)慄慄的話,許平無聲看了眼屋中的屏風(fēng)。
蘇昭珩站在屏風(fēng)後,思索著這話的可信度有幾成。
大夫人應(yīng)該該指的是林莞婉生母,現(xiàn)夫人自是小陳氏了。
屏風(fēng)後沒有動靜,許平知道是還要再問的信號,將刀又貼近青姨娘的肉一分,道:“我沒有耐心,你最好將所有知道的事都說出來!”
青姨娘頭皮發(fā)麻,眼淚都快打溼被子,又不敢大聲哭泣,只得哽咽著道:“我只知道這些,啊,還有,我,我想起來了!我娘曾經(jīng)給夫人接生過,還說夫人早產(chǎn)四少爺能有六斤重,是個有福氣的。我娘交代過不許我說四少爺出生時多重的事。其它的…其它的…”
青姨娘努力回想,確是再也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只得求饒:“這位好漢,我知道的我都說了。再沒有別的了!!”
“你將香囊交出去的時候,小陳氏明明已經(jīng)不在府中,她不在府中,又怎麼會再害你?!”
蘇昭珩低低的聲音突然從屏風(fēng)後飄出,嚇得青姨娘一個激靈。險(xiǎn)些叫了出來。驚恐這屋裡居然還藏了另一個人!
聽見自家爺開了腔,許平用手中的刀拍了拍捂住嘴的青孃姨面頰,嚇得她趕忙鬆開手,哭著道:“吳姨娘是夫人的人,她想害我,不就是受了夫人指使?!她就是不願看我將孩子生下來,她恨我得了老爺?shù)难郏】墒怯钟姓l知道,我根本就不想伺候老爺,明明夫人已經(jīng)打算將我給三少爺,只要明年三少爺十五。我便會被派去引導(dǎo)人事。少爺雖是庶出,但到底嫡妻不會過門那麼早,我以後就是實(shí)實(shí)在的姨娘,嫡夫人也得給我?guī)追直∶妫伤幸磺卸急粴Я耍。∮姓l願意過這種擔(dān)驚受怕,與這麼些女人爭寵的生活,我是奴才卻也是人啊!”
青姨娘說到最後,泣不成聲,眼中的恐懼也變成了怨恨。
她如何能不恨,恨自己的身不由已。恨小陳氏的狠毒,恨林鴻志那比曇花還縹緲的寵愛!
青姨娘字字真切,情緒也因此失恐,哭聲都大了許多。蘇昭珩知道她未曾說謊。
“今夜你說所說之事,全部都寫下來,畫押簽字。當(dāng)然,我也會保證你母子性命無憂!”斟酌了下,蘇昭珩再度開口。
許平便伸手去拉青姨娘,讓她下牀找筆墨。
好在。青姨娘雖是不識字,房中卻還是有一套用具。
許平又只得磨好墨,將青姨娘的話在紙張上覆述一遍,然後讓她按掌印。
做完一系列,許平吹乾墨汁,確認(rèn)無誤後,便又將燈燭吹滅。
一番折騰下來,又受了驚嚇,青姨娘全身無力,肚子也覺得墜得厲害,哭著要許平讓她重新躺下,怕胎兒不妥。
蘇昭珩想要的已經(jīng)得到了,也不難爲(wèi)她。“今夜之事,你最好爛在肚子裡,且你也不必要記恨誰,我們與你給香囊的人不是一路。再有,你說的這些話,被我查出有假,就別怪我翻臉。”
話落,蘇昭珩率先離開,許平去了耳房給了昏迷的丫鬟解藥,然後抓了個茶碗砸碎在青姨娘牀前才離開。
迷迷瞪瞪的丫鬟被瓷器嚇得完全清楚,忙到屋裡看情況。
在燭火中見青姨娘滿臉汗和淚的捂著肚子,嚇得連滾帶爬去喊人。
東府下半宿,請郎中抓藥,鬧騰了許久。
蘇昭珩從東府離開後,並未直接走人,而是獨(dú)自一個潛入了林莞婉閨房。
藉著幽幽月光,看清少女熟睡甜恬的面容,蘇昭珩捨不得叫醒她。也怕她生氣,他又不請自來,便將青姨娘的口供放到她枕下,露出一個角。隨後又將深藍(lán)的一小塊綢緞也壓在下方,還有張小字條。
動作輕柔的做好一切,蘇昭珩又坐在牀沿,目光癡迷繾綣盯著少女許久,最終一嘆氣爲(wèi)她將滑到胸口的被子提到肩膀,纔不舍離開。
清晨,一夜好眠的林莞婉按著時間點(diǎn)醒來,盯著帳頂好一會才懶懶起身。
伸了個懶腰,餘光便掃到枕頭底下多出的東西來。
她有些心驚,一把將枕頭扔開,先看到一方的綢緞,驚慌頓時就壓了下去。
抽出布,再看到一大一小的紙張,林莞婉動作快速的打了開來,都粗略掃了眼。
這一看,才壓下去心驚又再度提了起來。
香囊是小陳氏做的手腳,她早有猜測,卻不料內(nèi)中還有些事。而再仔細(xì)看了遍口供,她反倒覺得小陳氏這回算是背了個鍋。
小陳氏是失勢被攆出府,吳姨娘便再與她狼狽爲(wèi)奸,此時也不會去聽小陳氏的吩咐了。
不想要青姨娘順利生出孩子這事,九成是吳姨娘自作主張,卻沒想到使得青姨娘生了誤會,急著保命先將那香囊交了出來。
這府中,心機(jī)深的人還真不少。
吳姨娘在小陳氏離開後,才動手算計(jì)青姨娘的孩子,想的怕也是就算出事,青姨娘要怨恨的也是小陳氏。反正小陳氏是地位不如從前,既然她敢算計(jì)原配嫡女,再算計(jì)個姨娘又何。屆時。就是青姨娘指證出了是她所爲(wèi),她一句話便能全推到小陳氏身上。
吳姨娘可是有兒子偏身,又是她父親打小身伺候的,父親多半還會憐惜她。不會有什麼重罰。只要小陳氏不在府中,她的地位也不會有所改變。青姨娘沒了孩子,更加沒有人能威脅她的地位。
這也算是一箭雙鵰。
而也就解釋清楚了,那日爲(wèi)何青姨娘出事,她的三哥那麼著急!
想來。這兩人先前便有過接觸了。
兒子對一個婢女有意,而這婢女還被自已夫君提成了姨娘,若她是吳氏,她定然也想除了這麼一個。讓兒子死心,還能鞏固地位!
想明白箇中種種,林莞婉噓籲,將那一紙供述小心疊好,輕聲下牀收到櫃子中一個帶鎖的盒子裡。
這倒是使她省了再問青姨娘了,雖然是又欠了蘇昭珩一個人情,但林莞婉這次心中倒沒有以往的沉重。
隨後她又爬回牀上。反覆看那方藍(lán)綢,盯著字條發(fā)愁。
繡並蒂蓮?!
蘇昭珩真是被鬼上身了吧,一個男子帶著那樣招搖圖案的香囊真的好嘛?!
而且這含義也太赤。裸了,這是真是爲(wèi)難她了!
盯著字條好大會,林莞婉臉莫名發(fā)熱,隨手將它撕了個粉碎,拋得一地都是。
芫花進(jìn)來時,便是見著滿地紙屑,不知一早她家小姐撕紙玩是什麼心理,叫了小丫鬟進(jìn)來先打掃。
因著每天早上都會與林老太爺練拳。林莞婉梳妝都是從簡,快速收拾好後,便往墨竹居去。
院門外,一襲月牙白直輟的林浩祺。身姿如修竹般,筆直的等待在那。
兄妹倆相互問好,攜手而去。
蘇昭珩半夜又偷溜到她房中的事,林莞婉自是不敢與林老太爺講,在用完飯後,爲(wèi)了不讓他起疑。還是往東府去了趟。
她到青姨娘屋中時,屋內(nèi)安胎藥的味道都還未散去,這讓她有些許緊張,親自還給青姨娘號了脈。
她學(xué)醫(yī)不精,簡單的脈象還是能診斷出,發(fā)現(xiàn)青姨娘胎脈平穩(wěn),鬆了口。
這會子,她有些怨蘇昭珩了。
便是他幫了她這忙,但也好歹顧著些青姨娘的身子,她可是懷了她父親血脈五個月,受驚過度有個損失,她也會於心不安。她可知道半夜?fàn)椙巴蝗怀霈F(xiàn)個人的驚懼。
只不過,她不知曉,蘇昭珩敢這般做,就是有著先手。早先進(jìn)屋時,他便將一種對胎兒無害的安神定驚香點(diǎn)燃,雖是讓青姨娘仍受了驚,但氣血流動會緩慢許多,好傷不到胎兒。
青姨娘幾乎一夜未眠,如今見著林莞婉,便又想到昨夜神秘的兩個男子,一陣心驚膽跳。
她想了一夜,覺得那來人便不是林莞婉派來的,但香囊的消息也肯定是從她這得到了,她左思右想。都已經(jīng)說出了事實(shí)了,對方還讓她猜不到來頭,她也別再拿勁死守,也許坦白以此求一個恩,或者林莞婉看在這份上也會應(yīng)下保她平安。
她不想信,一個外面的人,能保得住在尚書府的她!
還是近在身邊的人,要有保障。
於是,青姨娘從未有過的,渴望林莞婉再問她香囊的事,她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偏生林莞婉坐了好一會,也沒有動靜,青姨娘只得硬著頭皮先開了口。
林莞婉只當(dāng)不知事情,做出聽得一驚一詐的模樣,又趁機(jī)再問細(xì)節(jié)。
事情細(xì)節(jié)都被對上後,她纔在青姨娘可憐的懇求目光中,要她好好養(yǎng)胎。
青姨娘一顆心纔算是真真落地,待林莞婉一走,終於安然的睡了過去。
走了一圈,林莞婉便再度回到了墨竹居,林老太爺又是擺了個殘局在手談。
見孫女一臉鄭重,他才擱下書,聽她細(xì)細(xì)將事情道來。
聽到三孫子與青姨娘有過一段,林老太爺也是吃驚不已,不過很快便又鎮(zhèn)定,不提此事,只是問孫女:“事關(guān)你母親,你希望我如何做?”
沒有質(zhì)疑,沒說再覈查,而是直接問結(jié)果。
林莞婉未想過,她的祖父如此果決。
她很想現(xiàn)下就將那紙供詞,給到她的父親,讓他看清楚,他的枕邊人是如何的毒如蛇蠍。
可是她又異常清醒,一紙供詞,除了香囊便只有青姨娘一個證人,事情隔了太久,搞不好小陳氏會反咬一口,說是她與青姨娘聯(lián)合另存心機(jī)也無不可能。
主要小陳氏如今懷有身孕,父親定然捨不得她眼下發(fā)生意外。
還有一點(diǎn)是蘇昭珩所言,什麼小陳氏的身孕有蹊蹺。
她想,打蛇該打七寸,對付小陳氏也該一樣!
要動,必然要有十足的打握,不然還會如上回一般,送出了府還能翻身再來!
想了許多,林莞婉咬了咬牙,將心底的怨恨壓了壓。“祖父,孫女想請祖父調(diào)查當(dāng)年繼母早產(chǎn)之事。府裡的老人不在了,我想當(dāng)年接生的穩(wěn)婆,總該能尋到蹤跡。”
“不瞞祖父,我的奶孃已經(jīng)尋回,如今正在外祖母那。奶孃也知曉一些繼母與我母親的爲(wèi)難,也曾經(jīng)被繼母派人顯些滅口,我的奶兄便是糟了毒手。所以,我早便知曉,母親的死與她脫不了干係,不過沒有十足的證據(jù),孫女不敢妄言妄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林老太爺眼中帶了笑,他本以爲(wèi)孫女會衝動要他立刻去處理小陳氏,不想她冷靜得想得更長遠(yuǎn)。“小陳氏身邊的老人,有個叫俞媽媽的吧。”
聽到林老太爺提起俞媽媽,林莞婉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升起了期待。
沉呤一會,林老太爺神色也變得鄭重:“我會給陳家一個交待,你且安心,等消息便是。”
他還有一個主要去查清的事情,那便是赤顆子的來歷,在這事情未清楚前,確是不宜動小陳氏。原本他還爲(wèi)難,怕孫女行事過激,如今一切倒是方便他行事了。
有林老太爺這樣一句保證,這份量林莞婉絕對不會懷疑,欣喜的應(yīng)是。一樁心事,算是了了大半,小陳氏要蹦躂不了多久了!
只是,林莞婉不知,這卻是牽扯到了那一樁在她心底最深處生了恐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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