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回宮裡的消息怎麼寫,桑榆自然是清楚的。
歐陽蘭,不能白死。
李珩離開向陽宮之後,卓太后瞧著靠在椅子上,高高翹著腿的卓君御,“你沒發(fā)現(xiàn)什麼可疑之處?”
“誰看見李朔是如何受傷的?姑姑沒瞧見,我也沒瞧見,如今都死了一個,姑姑還想怎樣?”卓君御也不擡頭,顧自修著自己的指甲,“如今晉王府裡一片死氣沉沉,姑姑還要派人去一趟嗎?”
他挑眉望著卓太后,“當(dāng)著那女人的屍體跟前質(zhì)問李朔,是不是別人對你下的手,這死女人是不是替罪羔羊?”說著,卓君御笑了,“姑姑猜,李朔會不會提著劍進(jìn)宮找你算賬?”
卓太后拂袖落座,“跟哀家有什麼關(guān)係?人又不是哀家殺的!”
“太醫(yī)不上門,雍王不咄咄逼人,這歐陽蘭未必會死。”卓君御放下雙腿,站起身來,“如今姑姑一句人不是你殺的就想撇清干係,怕是沒那麼容易吧!”
“李朔是什麼人,姑姑交手的次數(shù)比我多,想來也比我清楚。雖然算不得小人,可也不是什麼好人。爲(wèi)達(dá)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他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姑姑,還是小心點吧!”
卓太后瞪了他一眼,“放肆,哀家是你的長輩,你這是什麼口氣?”
卓君御兩手一攤,“我只是個看熱鬧的,姑姑不愛聽,那咱們就說點別的。我那個不爭氣的姐姐,如今還心心念念著李朔,姑姑覺得這事該怎麼解決?”
“李家人天性涼薄,皇帝連發(fā)妻都?xì)⒘耍屈N李朔身邊的女人,也不會有好下場。姑姑也不想看到卓家的女兒,死在李家人手裡吧?”
“你這話裡有話的,不怕壓在舌頭下硌得慌?”卓太后冷然,一副威嚴(yán)不可侵犯的姿態(tài)。
卓君御笑了笑,“姑姑爲(wèi)何幫著雍王李珩,想必不用我提醒,讓人千里迢迢的把我召回來,不就是爲(wèi)了卓家的滿門榮耀嗎?皇帝在李朔的幫扶下,會逐漸的站穩(wěn)腳跟,最後……”
“卓家就成了外戚,皇帝是絕對不會允許外戚手握大權(quán)的。他如今讓秦家和林家與咱們南都卓家抗衡,不也是爲(wèi)了相互制衡,免得失去朝堂平衡嗎?”
卓太后長長吐出一口氣,面色更是凝重。
卓君御繼續(xù)道,“姑姑也是女人,想來女人的心思你最是明白。動心容易變心難,可神女有夢,襄王無心呢!與其如此拖著,不如當(dāng)機(jī)立斷。”
“如何當(dāng)機(jī)立斷?”卓太后冷眼望著卓君御。
這小子在外頭磨礪久了,怎麼瞧著越發(fā)的冷漠無情呢?看著笑臉迎人,可實際上……行事作風(fēng)卻是涼薄得讓人寒心。
“大梁與大齊不是要議和嗎?”卓君御笑得涼涼的,“議和最好的方式其實是聯(lián)姻,如此一來既能斷了那份不該生出的孽緣,又能鞏固卓家的地位,讓皇上忌憚著不敢對卓家下手。”
卓君御歪著腦袋,一臉無辜的望著卓太后,“姑姑不是一心要保全卓家嗎?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卓太后徐徐起身,不敢置信的盯著卓君御,“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那是你的親姐姐,是你永定侯府的血脈。你怎麼忍心?大梁遠(yuǎn)去萬里之遙,何況那地方……”
“你又不是沒看到大梁莽夫是何等的粗鄙,讓瑾心去那地方和親,不是要她的命嗎?你父……哀家豈能讓永定侯府一脈,就此凋零。”
卓君御轉(zhuǎn)身往外走,“既然姑姑心慈手軟,那就看著卓瑾心徹底的無法自拔吧!早晚有一天,她會給你惹出禍來,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她是在姑姑身邊長大的,姑姑平素慣著她,已經(jīng)把她慣壞了。她只顧自己,絕對不會顧及姑姑乃至卓家的榮耀。若是不信,且走著瞧吧!”
“站住!”卓太后一聲厲喝,“你去哪?”
“我又不是姑姑,能在這無聊的地方待一輩子直到死!我得出去透透氣,免得自己在這地方被憋死。”卓君御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浦T口那些漂亮的小宮女,便笑逐顏開。
一會摸一把小宮女的屁股,一會摁在牆上調(diào)戲一會,全然是個紈絝子弟,沒有半點卓家兒女的英雄氣概。
“卓君御!”卓太后站在臺階上厲喝。
卓君御懶洋洋的回頭看她,“姑姑還有事嗎?若是沒什麼事,我就出去溜達(dá)溜達(dá),您就守著這空蕩蕩的向陽宮,好好的盯著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天家富貴吧!”
卓太后氣得面色鐵青,真當(dāng)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看看這副模樣,哪裡還有他爹半點氣概?想當(dāng)初南都卓家是何等的榮耀,如今……”
一聲長嘆,多少力不從心。
長安寬慰,“太后娘娘,小侯爺還年輕,這年輕人總歸是性子野一些。待收收心,也就好了!”
“收心?”卓太后只覺得頭疼。
旁人家的兒女如此優(yōu)異,怎麼到了卓家……一個比一個更難教呢?
好在這晉王府的消息還算來得及時,卓太后尚且能掌握晉王府的動靜,否則她這顆心得日夜懸著,不得安寧。
啓榮跟在卓君御身後,抱著劍嘟噥著,“小侯爺,您可不地道。旁人生怕自家閨女去和親,您倒是把郡主給推出去了。老夫人要是泉下有知,大半夜都得爬起來跟您嘮嗑。”
卓君御回頭,“她要是有本事就把我爹追回來,你少拿她壓我!”
“卑職瞧著您從回來到現(xiàn)在,就知道在一幫人裡頭攪來攪去,好事不幹光湊熱鬧了。把晉王府的人給湊死了,您又開始攛掇太后娘娘,打郡主的主意。”啓榮低低的說著,“小侯爺,咱這趟回來到底是幹嘛呢?”
“回來當(dāng)然是有回來的必要。”卓君御瞇了瞇眼眸,眸中帶著難掩的怨憤,“走了那麼多年,我不想再走了。爲(wèi)了這李家天下,鬧得我家不成家,這筆賬我該找誰去算?”
啓榮不解,“小侯爺,此話何意啊?”
“沒什麼意思,就是覺得心裡憋著一口氣,得找人出出氣。”卓君御冷笑,“我這口氣出不了,誰都別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