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我真傻,真的
進了御書房,卻只見原是堆滿了奏摺的龍案上,如今空無一物,他們的好皇帝,正趴在案上奮筆疾書,振振有詞。
招了他們過去,頗有興致的說道:“朕還打算一會派人去請諸位愛卿過來議議此事,沒成想這會子倒都聚齊了,也省了公公跑一趟了。”
李智宸遞了手上的摺子過去,笑著說道:“衆(zhòng)愛卿好生看看,給朕拿個主意,此事可是大大的要緊吶,辦的好了,朕重重有賞。”
老臣們受寵若驚的打開摺子,剛看了眼標題,臉色便刷的暗了下來,細細看去,只覺得和摺子是一個顏色。
老臣們愁眉不展的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見摺子的頂端赫然寫著,關(guān)於後宮中男人和女人關(guān)係的探討。
這班老臣都是人精,哪裡還能不知道李智宸的意思,互相對了個眼神,心照不宣的隻字不提來意,在御書房心神不定的出謀劃策一日,垂頭喪氣的離開了皇宮。
回到府中,輾轉(zhuǎn)兩日,猶自餘怒未消,卻見家中那些年輕貌美的姬妾們成天圍在一處,拿著紙筆,神態(tài)溫婉,相處和諧。不時停下來,交頭接耳一番,像是在研究什麼了不得的學問。
全不是平日裡橫眉冷對,一見面就吵鬧不休的架勢,見了他們過去,既不暗送秋波,也不爭寵了,顧不得紙上油墨未乾,齊齊的把桌上的東西往懷中一塞,欠了欠身子,轉(zhuǎn)頭就走了。
驚得老爺子們瞠目結(jié)舌,想了好些時候,也不甚明白自家院子裡的女人們突然發(fā)了什麼瘋,連最愛乾的爭風吃醋都不做了。
要不是府中的管家好意提醒了兩句,只怕大人們就要在驚懼不安中懷疑自己那方面不行,齊齊被女人鄙視了。
朝廷上的爭鬥,有輸有贏,倒也不甚稀奇,宦海沉浮,上上下下的早有了心理準備。
可在自家的後院裡……
那可不行!
老子絕對不能被自己的女人壓在下面,這可如何了得,傳了出去,顏面何在,顏面何在啊?
終於,連這些頭髮花白的老臣們也加入到了“口誅筆伐”的大軍中,一時間洛陽紙貴,京中稍有名氣的所謂“才子”,都被重金禮聘,只待等那日與安大人當衆(zhòng)一搏。
爲了男人下半身的“性”福,削尖了腦袋,也要做出花團錦簇的好文章,拔了頭籌。
此時,這場“辯論會”的幕後籌劃之人,正蹲在桌子前面,看著紀阿四送來的各家後院裡的情報,笑的樂不可支。
素日裡威武霸氣的安大人,半點形象也無,只差沒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了。
紀阿四有些頭疼的看著她,想也不想的將她手上的摺子抽走,悶聲說道:“怎麼也沒見你看我的時候,笑的這麼高興?”
“不準笑了。”紀阿四賭氣似的說道:“笑多了,小心你眼角長皺紋。本來長的就不好看了,再變成個老太太,豈非是不堪入目了。”
安雅拍著桌子,捂著胸口,好一陣子才止了笑聲,又喝了口熱茶,這才說道:“難道這些摺子都沒戳中你的笑點麼?”
她伸出一根手指,慢條斯理的點了點放在桌上的另一張白紙,眼睛中滿是狐貍般得逞的笑意:“本大人要和全天下的讀書人辯的是何爲妖孽,何爲人。誰說要辯這些個葷話的?”
“如此一來,文不對題,不戰(zhàn)而勝,真是慚愧慚愧”。
說著她拿起桌上寫好的辯論文,滿意的點點頭,狀似好心的說道:“哎,其實也不能怪本大人勝之不武,我就怕他們記不清辯題,可是寫了好大一張榜文,貼在京兆尹府衙前的布告欄上了。”
她猶怕紀阿四嘲笑她,還特地的比劃了下榜單的大小。
看著她手舞足蹈,幸災樂禍的樣子,紀阿四心裡直犯嘀咕,“難道還真貼了不成,這不符合安大人一貫的無恥作風啊,果真能有這麼好心?”
第二日一早,太陽還沒有出來,紀阿四特特的跑到京兆尹前的那塊布告欄上,細細打量,小心尋找,終於在貼滿了各種辯論書的布告欄上,找到了安大人說的那一坨。
榜單倒也不小,誠如安雅所言,與布告欄同長,與布告欄同寬,端的是好大一塊,用的是上等御製灑金箋,蓋得是皇家御用印鑑,就連揮毫潑墨的也是大魏有名的書法名家。
好一個高調(diào)的奢華,生怕旁人不知道這是昭寧公主,安大人的手筆。
用心不可謂不良苦,思慮不可謂不深遠,只不過……
斗大的灑金箋上,除了區(qū)區(qū)四個大字——何爲妖孽,下書“蠅頭小字”註明這是此次轟動京城,鬧得大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辯論會的辯題。
更爲可恥的,她居然在那四字上粘了張署名爲無名的辯論書,硬生生的遮住了重點。
布告欄前人羣川流不息,絡(luò)繹不絕,但紀阿四敢發(fā)誓,兩步開外,絕無一人能看清欄上的小字。
紀阿四的嘴角溢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他纔不關(guān)心誰在上,誰在下呢,要是安雅的話……管他是坐地生蓮,還是老漢推車,想必都是極美好的。
不合時宜的,他的腦中立時浮現(xiàn)出了一些很不雅緻的畫面,當下小腹一緊,忙收了神思。只這一愣神,低頭看去,褲子已被高高支起,大煞風景。
可憐一代江湖強者,宗師級的人物,只能夾著臀部,一扭一扭,委委屈屈的躲到了僻靜處,看著自己的小帳篷,仰天長嘆,嗚呼哀哉。
時間一晃,十日之期已到,這一日京兆尹門前,人山人海。
這一日,小販們也不做生意了,酒肆店家也關(guān)門歇業(yè)了,就連京中操持政事的各類官衙,也被李智宸大手一揮,一句與民同樂就趕到了京兆尹的府衙前。
瞧這熱鬧勁,竟比李智宸當年登基爲帝的時候,還要喧鬧。府衙前的一條小路上擠滿了人。
有的人爲了一睹衆(zhòng)才子風采,早早的站到了圍牆上,就等著關(guān)鍵人物出場了。
這等空前絕後的陣仗,引得李智宸也來了興致,本就是想在安雅的後面推上一把,順勢看個笑話的人,怎能錯過這等好事。
於是,幾個專司傳遞聖上旨意的黃門小太監(jiān),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李智宸隨手寫了個將辯論會的主會場改在宮門前的大廣場,就讓他們宣讀聖旨去了。
早早佔了位子的人,哪裡肯依,又是好一通折騰,不知擠掉了多少鞋襪,扯斷了多少褲腰帶,大姑娘、小媳婦也露出了白花花的手臂。
這場造成萬人空巷的辯論會終於在日頭快要到正中間的時候,轟轟烈烈的開始了。
要說皇家的效率就是高,區(qū)區(qū)小半個時辰,竟還就搭起了高臺,顯得極爲正式的開始了辯論會。
大會第一項,自然是朗誦無恥冠海內(nèi),卑鄙享四方的安大人花了好幾天才寫就的那篇辯論文。
安雅斷然拒絕了公公們代爲朗讀的好意,堅持認爲,自己這般大氣磅礴,雄渾威武的好文章,不能被一公鴨嗓子糟踐了,一定要親力親爲。
只聽她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笑嘻嘻的拿了摺子,嘩的一聲抖開,一本正經(jīng)的開始誦讀。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爲官不正者纔是妖孽,我不知道踏踏實實做人,也能遭此非議。我那天晚上還和小嚴將軍討論過,要不要設(shè)個院子,將各地的官員們好好的管一管,差點也就成事了。”
“叫皇上知道了,大抵怕我這麼做,會把朝中上下的官員得罪完了,便勸我別做,我不肯,我要設(shè)檢察院,皇上不應,幾番勸說,我一看,朝中的官員多是不管事的,沒有這個能耐,而我也沒有這個閒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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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知道的,我是不會好端端的放棄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各個衙門裡跑了一趟,各處去一問,居然真都不贊成。我急了,點了紀將軍府裡的家丁,想威脅威脅,可惜啊,被小嚴將軍攔住了。”
“好了,終於死心了,院子是沒指望了,到頭來還要站在這裡,接受大家的問責,我的傷還沒好也沒功夫治病……我真傻,真的。”
一場本該端莊嚴肅的辯論會,一開始就被安大人帶上了不歸路。極具浪漫主義色彩的三個人的羅曼蒂克史,在她的一張巧嘴下,就變成了爲國爲民的鬥爭史。
李智宸當即將口中的熱茶,噴在了宰相大人的臉上,鄭重其事的制止道:“昭寧公主,好好說話。”
隨即回過頭去,看到宰相臉上掛著的茶葉沫子,終究沒忍住,不顧皇家的尊威,哈哈大笑起來。
安雅瞪了他一眼,不懷好意的咬著牙,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皇上,這是很嚴肅的事情,不要笑場。再說,你這一鬧,我後面的還要不要讀了?”
說著,像是很可惜自己的絕世文采不能被他人所傳誦,露出了極爲惋惜的神情,重重的嘆息了一聲:“本大人可花了不少心血,寫了好久呢?”
宰相大人頓時就不淡定了,心想,被噴一次也就罷了,好歹是皇上噴的,多少也算是個榮耀,再噴幾次,豈不是顏面無存?
一掃眼,看到臺下,想笑又不敢笑的百姓,不免有些怨憤,打斷了安雅的話,沉聲說道:“不妨聽聽其他人的文章吧,安大人請先一旁歇歇,可別太過操勞了。”
安雅點點頭,笑著說道:“大人所言甚是,不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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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冒泡,淚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