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燦爛,萬里朗闊,一線飛檐,斜挑長空。
飛檐頂蓋黃琉璃瓦鑲綠邊,望柱下吐水檐首,下接圓形殿柱,兩柱以飛龍雕接,龍頭出檐龍尾入殿,飛揚騰躍,帝王之姿。
大殿高峙十丈,漢玉雲(yún)磚白雲(yún)般延伸,殿頂深黃翠綠寶光燦爛的明瓦,正中拱火焰寶珠頂,殿前兩明柱有金龍盤柱,殿中梵文天花降龍藻井熠熠生輝。
殿內窗牗壁帶,寶座屏架,薰爐香亭,多半呈深黑之色,和滿目燦爛渾金恰到好處的調和,倍添皇家雍穆隆重,氣度雄渾。
北方壬癸水,主黑。
北魏皇宮。
以北魏國體建制,皇宮應稱王宮纔是,然而除了尚未稱帝,北魏諸般建築規(guī)制,儀禮法度,皆是帝朝規(guī)格。
北魏雄心,可見一斑。
時將近午,薰風輕送,廣殿深深深幾許。
一方出自中川刺繡###第一名家尤惠之手的絕版名繡";飛龍俯輿";屏風後,檀煙嫋嫋,,一男一女,對弈無聲。
良久。
黑曜石扳指光芒流轉,深黑如眸,敲擊在百年沉香木的棋枰上,篤篤有聲。
一角琥珀色繡明黃螭紋秋香緞袖尾輕輕拂過棋枰,修長手指拈起一枚黑子,輕笑,啪的一按,";著!";
對面女子微微偏了臻首,黛眉輕揚,眼波如水從棋盤上流過,半晌皺起俏鼻,微嗔道:";陛下這棋忒深沉了,竟是誘臣妾入彀哪,可憐臣妾數(shù)條大龍左衝右突,還是逃不開陛下的網(wǎng)去。";
";你逃不得朕的棋網(wǎng),朕又何嘗逃得你的情網(wǎng)?";對面男子擡首,一縷微笑,在檀香淡白的煙氣中不住遊弋,容貌不算俊秀,然一雙眼睛光華暗斂,深沉若海。
";臣妾亦爲陛下所網(wǎng)。";女子含情脈脈,神情間兼具少女的天真與婦人的風韻,粲然一笑間明朗甜蜜,滿滿是傾心的欣喜。
男子一笑無言,伸手輕輕拍了拍她丁香色平金繡寶蓮衣袖中露出的雪白柔荑,那女子笑容亦如衣色般嬌柔淡雅,神情婉孌,低首再次細細端詳棋局,忽笑道:";陛下棋力非凡,只是素行厚重沉穩(wěn)之風,今日卻有所異常,攻殺凌厲,落子如飛,倒令臣妾一時措手不及了。";
";你棋路敏捷,多有妙著,只是有時失之於略急,";男子沉聲道:";朕一換棋風,你便措手不及,輸也該當。";
女子嬌笑道:";是,臣妾受教。";
她眨眨眼,神情間可愛而微微狡黠,";臣妾雖輸了,但是能換得陛下一番教導,可比贏了還值。";
";純妃,你就是這點最好,不小家子氣,";男子笑道:";宮中諸妃,雖說多有出身比你高貴的,但論起大度風範,非你莫屬。";
";臣妾謝陛下愛重,";純妃淺笑一禮,";諸位姐姐出身高貴,教養(yǎng)端方,各有純箴不及處,皇后高貴雍容,榮妃姐姐良善溫和,瑜妃姐姐巧心靈慧......";
";得了得了,朕說一句你說一堆,生怕漏了誰,";男子又好氣又好笑的打斷她,";你我靜室對弈,朕對你幾句讚語,你還怕傳到後宮打翻醋罈子?";
他突然斂了笑容,注視純妃半晌,喟然道:";朕知道......你在宮中因爲出身緣故,大約日子不好過,等忙過這陣子,給你提一提,你升了位,那乾子小人也不敢再嚼你舌頭了......";
";陛下,";純妃急急跪下,仰起首時眼眶已經(jīng)紅了,雪白顏容宛如一朵玉蓮花,嬌怯不勝,";臣妾沒有受委屈,陛下千萬不可如此想,後宮姐姐們待臣妾都好,就算偶有小小不快,也是出於心繫陛下,但望雨露均沾的緣故......";
";嗯,朕知道了,朕也乏了......";男子含笑聽完,將棋盤一推,道:";朕總是知道你的......你跪安吧。";
順從起身,女子謙恭一禮,盈盈拜退,行至殿門,突關切回首,道:";陛下今日似有鬱郁之色,臣妾可以爲您分憂嗎?";
男子似乎正在神遊,手指摩挲著榻前一封剛拆封的書簡,心不在焉的道:";唔......她回來了......";
";誰?";
蘧然一驚,男子這才發(fā)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揮揮手,道:";沒什麼,你去吧。";
溫柔一笑,女子邁出殿門,轉過迴廊,丁香色灑淡墨折枝銀花的長裙裙裾拂過九曲長廊,姿態(tài)優(yōu)雅而平靜。
只是身子方轉,神色突然森冷下來,眉目間如覆上一層淡霜,剛纔的巧笑承歡,溫柔嫣然,頓如被風捲去了無蹤。
";娘娘,";身後宮女輕輕問,";剛纔您有三次機會可以贏的,爲何......";
";蕊深,";女子回身看她,";你的棋藝也算長進了,居然連幾次機會都看得出來。";
";娘娘是我北魏###第一棋手,婢子伺候您,也多少算學了幾手,";宮女笑道:";只可惜娘娘您韜光養(yǎng)晦,這###第一棋手之名,總讓給陛下。";
";我和他爭什麼?";女子一抹冷笑譏誚深深,";在帝王面前逞強,不啻於找死,我還沒那麼笨。";
她沉吟著,踱過花廊,纖手輕輕挽起嬌花一朵,將那嫩紅顏色,在指尖,慢慢的輾碎了。
擡起手,對著日光反覆的照,十指纖纖,根根如玉,十個指甲飽滿如貝,光澤晶瑩,再被剛纔的碎花染上輕紅色澤,越發(fā)嬌嫩如花瓣......嬌嫩的年華,嬌豔的風采,如此值得呵護珍惜的美麗......只是,誰來呵護?
她冷笑,一聲比一聲冷。
";他今日心不在焉,棋力極亂,我試探一句,他哪裡肯說?不過,當我不知道麼?西樑皇后沒有死,他不舒服呢。";
宮女乖巧的俯首,一言不發(fā)。
擡首,仰望國土之西的天際煙霞,女子明麗的容顏滿是奇異的嚮往和不甘的傲意。
";多年來養(yǎng)晦韜光,和那些庸脂俗粉周旋於這深黑壓抑的北魏皇宮,整日裡談些胭脂水粉誰家兒郎,整日裡應付那些爭寵奪利求子升位......真是白白辜負了我的心胸智慧......西樑睿懿,秦氏長歌,你真幸福,你生於亂世,生來即擔負救世大業(yè),你師門驚動天下盛名卓著,行走何處都有人因爲你的名門出身而心生敬仰自願追隨,你選上的皇帝就是你的丈夫,他以帝王之尊,明明可以坐擁天下美色,卻爲你漠視六宮專寵一人生死不改......我聽著你的傳奇成長,案頭堆滿了市井文人靠撰寫你的人生討生活的各式野史,我熟透了你--以區(qū)區(qū)女子之身,生成神後,死爲傳說,如今又捲土重來,再掀六國風雲(yún),你,還要創(chuàng)造多少個奇蹟?";
一聲冷笑,她突然輕聲道:";真好......我一直恨自己未能趕上那個時代,恨我進宮時你已死去,如今你還活著,真好......大亂將起,風雲(yún)鼓動,正是英傑出世之機,秦長歌,你等著,我一定會讓你看見,內川大陸上,不是隻有你配成爲天下人畏懼景仰的鳳凰旗幟,我一定要讓你知道,我,完顏純箴,沒有你的生來優(yōu)越,卻會做得比你更好,我一定要讓你明白,我,纔是整個內川大陸超越一切的最有手段的女人,我一定要讓你跪在我腳下,雙手奉上你西樑玉璽,稱我,陛下!";
廣殿深深,光線黝黯,九龍榻上棋枰依舊,黑白子已歸入棋簍,男子猶自端坐,於繚繞的煙氣中沉思。
半晌,他道:";如何?";
對面明明沒有人,卻有一個蒼老的男聲,突然響起。
回答:";此女藏拙。";
";朕不是說這個,";北魏之主雙眉一挑,直視屏風另一側,";她藏拙也藏了很久了,朕當真不知?她要玩什麼,由得她,終究翻不出浪去,我是說另兩件事。";
";另兩件事其實是一件,";蒼老男聲忽遠忽近,飄邈難定,";你煩躁了?你怕她?";
魏天祈默然,良久道:";父皇等於死於她手下,而當年何不予曾有預言她是我北魏皇族的......";他突然住口,仰首輕籲一口氣,";何不予......也來了,天祀那事,終究是朕思慮不周。";
";你思慮再周也沒用,";老人的聲音一抹譏誚,";晉王的事,她的事,幾乎同時爆發(fā),你真的以爲是巧合?";
";不是?";魏天祈一驚,";她不是還在海外養(yǎng)傷嗎?如何此事也會有她手筆?";
老人默然良久,任空氣裡的沉凝氣氛一寸寸凝結,良久,才如破冰一般,淡淡而厲烈的道:";她回來了。";
";她回來了。";
深金厚絨地毯華貴富麗,上面開著更爲熱烈的紅色花朵,毯上少年,白玉肌膚,媚眼如絲。
黑髮散披的男子,懶洋洋說完這句話,便好似累倒了般,斜斜倚在嬌媚婉轉,脣紅齒白的少年懷裡,就著他殷勤捧上的金盃,淺淺飲了一口玉梨露。
他擡首,一雙清逸飛揚的眉,黑如凌晨天色。
他的容顏,似乎不能用俊美儒雅英挺秀朗之類尋常形容男子的詞語來描述,他給人的感覺似是流動的,流動的雲(yún)流動的風流動的眼波與衣袂......乍一看似乎十分平常,再一眼卻又覺得絕色至無可比擬,靜態(tài)和動態(tài)各有不同的情致,容貌相比反倒成爲次要,神采風華,無可比擬。
高山頂猛烈的長風吹散了他的發(fā),有幾縷飄入酒杯,幾縷拂上少年面頰,少年輕輕含了,雪白牙齒咬著黑髮,瞟著他吃吃的笑,又用指尖撈起酒杯裡的發(fā),小心用自己衣袖拂拭乾淨。
男子一笑,將手擱上身側亭欄,伸手,做了個撈取浮雲(yún)的姿勢,獎賞般的戴上少年的發(fā)。
那孩子嬌羞不勝的嚶嚀......
此處九城山,人在虛無飄渺間。
九城山高山巍巍,萬仞之深,卻於絕巔之上,有精緻玲瓏八角白玉亭,如一隻白玉簪橫空出世,斜斜簪于山巔。
眼前雲(yún)海翻卷,腳下松濤陣陣,萬山拱衛(wèi)之中,一亭翼然,居於亭中,不言聲也可聞轟鳴之聲,如潮來潮往,迭起迭休,居於此處,便覺塵心洗盡,萬物爾爾,四海之廣,天下之闊,不過也就一芥子耳。
如此意境高朗襟懷廣闊之地,本應隱士高吟,羣賢共飲,或枕石漱流,或舉觴酹月,方不相負。
卻有人絲竹歌舞,嬌童錦繡,極盡聲色,不謝旖旎之歡。
實在是......有些不調和。
不過還有更不調和的。
在那些或媚笑,或輕舞,或淺唱,或調絃的館娃孌童之間,那些華毯美人金盃玉爵之間,卻有一男子,坐得筆直,神情莊重,一眼也不看那些嬌笑著貼上身來的美麗孌童,直直盯著神情散漫的男子,皺眉道:";淵,我知道她回來了,我是來找你商量正事的,但是在我們談正事之前,你能不能把這些人妖先趕走?";
";來,喝酒,";輕衣男子彷彿沒看見他的不滿,懶懶擡手,姿態(tài)宛如擷取一朵飄搖枝頭的花,";這玉梨露是南閩名釀,採梨花清露製成,九蒸九曬,極其珍貴,而且最宜揭壇三日後再飲,我命三十騎自南閩出發(fā),三日三夜換馬不換人,趕到東燕時機正好,如今這酒香醇厚鬱,芬芳回味,爲天下至香,你要是不喝,你會後悔死的。";
";我不喝不會死,這事不先商量卻會死!";男子忍無可忍,咆哮,";白淵,尊貴的國師大人,請你正經(jīng)點!";
一聲輕笑。
淡金衣袍的男子突然推開孌童,執(zhí)了碧玉酒杯輕輕站起,緩步踱到前方欄桿前。
他黑髮散飛在風中,沒繫腰帶的衣袍亦飛舞如旗,對著腳下雲(yún)海,身側羣山,以一種淡然俯瞰的姿態(tài)微笑著,一口口飲盡佳釀。
一指腳下無限朗闊的碧天蒼山,翻騰雲(yún)海,白淵曼聲道:";這裡,是擁有豐富礦產和連綿山脈的內川之東,以民風彪悍著稱的女主之國,東燕;這山,是東燕###第一名山九城山主峰之巔,萬丈高崖,一國疆土,盡在我腳下;這座亭,是我白淵獨有之地,全東燕,無論誰,非我同意不得踏足此地,如今你高踞我亭中,享我美食,觀我美姬,品我名釀,卻不知珍惜,伊傾城......";他惋惜的回首看他,神色間不盡嘆息,";你好生愚蠢!";
";別叫我名字!";伊傾城羞怒低吼,";我叫伊城!";
";哦......抱歉我忘記你改名了,";白淵的神情卻沒有一點抱歉的樣子,挑眉看他,";不過傾城,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抓不住重點,我的意思是,我能到今天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事能令我--不先商量會死?";
";可是她是--";
";她是人,";白淵截口飛快,";同樣是人,我爲什麼要緊張?";
瞪了他半晌,頹然向欄桿上一靠,伊城無奈道:";好吧,我是個蠢人,從小到大,我從來不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你會做什麼,就像現(xiàn)在,你明明最討厭孌童,偏偏要做出愛得要死的樣子,任全天下人攻訐東燕國師有龍陽之好......好吧,我知道,你是因爲輔佐的是女主......總之,你既然不放在心上,我說什麼也沒用,反正我一向都是聽你的,但有驅策,唯死而已。";
";沒那麼嚴重,";白淵自斟自飲又一杯,笑道:";誰死我也不能讓你死,全東燕,我就一個可以說真話的朋友,你死了,我會寂寞死的。";
";說實話?";伊城冷笑,";那你在我面前還要搞孌童的把戲!";
";沒辦法,習慣了,";白淵一聳肩,";假作真來真亦假,無爲有時有還無嘛。";
臉上憤懣之色突去,伊城默然凝注白淵半晌,低聲道:";淵,你何必--";
";好了,喝酒,";白淵打斷他的話,親自斟酒,笑道:";良辰美景,佳釀美人,皆不可辜負,唔......那位美人,也是不可辜負的。";
擡眼瞅了瞅他,伊城終於忍不住試探的問,";對她,你真的沒有任何看法?";
";有。";
";嗯?";
";她很美。";
";你!!!";
";好吧,你不要用殺人的眼光看我,我告訴你,";白淵終於放過可憐的伊城,懶懶往亭欄上一倚,笑容裡滿滿篤定。
";她不僅回來了,而且,根本不是在什麼勞什子海外仙山,這不是她的風格。";
他手腕一振,半杯殘酒穿亭而出,潑入身側絕崖。
無聲無息。
";聽不到任何聲音是吧?";白淵笑容裡無盡深意,";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這點酒,落入無盡深淵,那是一點回響也不會有的,而有些人就是深淵,你看見的,永遠只能是雲(yún)遮霧罩的表象,你對她擅自使出的動作,就會如這酒一般,無聲無息,便消融了。";
再斟一杯酒,他往身側燃起的溫酒的炭火上一澆。
哧啦一聲大響,炭火滅了大半,燃起騰騰霧氣,遮蔽了半座亭子。
白色霧氣裡,白淵的容顏忽隱忽現(xiàn)宛如神祗。
";對於這類人,就應該這樣--等她燃起,然後,澆酒。";
白淵微笑。
";聽,多麼響亮。";
他最後飲了一口酒,擡首,給了伊城最後一句驚爆的定言。
";她,就在西樑。";
";她現(xiàn)在在哪裡?";
這是一個女聲,明亮,乾脆,一字字清晰如釘入烏木的白釘子,殺伐決斷,隱在齒間。
微風拂欄,帶著海水的微腥清新氣息,吹起玲瓏水晶簾琳瑯作響,簾前女子珠冠華服,憑欄而立,水藍色緞質月華裙上以珍珠綴飾雙鸞逐日圖案,珠子顆顆拇指大小,渾圓璀璨,每一顆都價值非凡。
她身後是高大遠超尋常建制的白石殿柱,和同樣高闊的深殿,殿頂赤龍猙獰盤繞,遠遠延伸出闊朗的空間,殿周碧玉廊青玉地,一色水色雲(yún)磚,環(huán)一彎碧水千頃--這不是普通的池水,這是直通離海的海水。
";回稟公主,";男子小心翼翼,大氣也不敢出的回答:";據(jù)說在海外養(yǎng)傷......";
";海外?";女子一聲冷笑,迴轉身來。
";我們這裡就是海外,她在離國?笑話!";
殿堂高闊,使得她原本高挑的身材也顯得有些單薄嬌小,然而男子卻如見巨人般,將本已低得很低的腰背,再往下呵了呵。
離國實際掌權者之一,建熹公主楚鳳曜,儀態(tài)肅厲的俯視著比她高上許多的男子。
";去找找我那七哥......本宮有預感,他沒死,而且變亂將起......離國雖然僻處海外,這次只怕也難獨善其身,我給你三個月時間,三個月後,大司馬的職位等著你,或者,天水廣場上的雙魚百斬臺的大刀等著你--你自己選罷!";
";太子迴歸?睿懿未死?";南閩,赤紅妖火形狀祭壇之上,大祭司陰離乾澀僵木的臉龐上,浮現(xiàn)一絲陰笑。
他站起,極其溫柔的招招手,指端蓬起一簇黑紅色的妖豔火焰,形如三足之蛇。
手指劃了一劃,蛇身變幻,現(xiàn)出詭異圖案。
他桀桀一笑,笑聲宛如女子。
";這個女人......我永遠算不準她......對了,我的溜出家門的,彩蠱美人們呢?你們在哪裡?";
";睿懿未死?";北堂嘯雙手撐在輿圖之上,愁眉苦臉的看著圖上被四國緊緊圍困的中川,不住喃喃:";左衝右突,已是支持艱難,現(xiàn)在又冒出這麼個消息......西樑這些年休養(yǎng)生息,國力強盛,已具掠奪天下之能,本來孤還寄希望於看在盟友稱臣的份上,西樑給與咱們喘息之機,如今這個殺神居然活著......這個女人可不像尋常女人,那憐憫之心比男人還少......她永遠是怎麼省力怎麼來,情分絕不考慮,我中川一定首當其衝......完了,完了......";
";王上,";底下同樣一羣愁眉苦臉的臣子,面面相覷半晌,一個老臣試探道:";不如......和親?明微公主現(xiàn)在已是我國###第一絕色......如果王上舍得......";
";呸!";北堂嘯惡狠狠啐了下來,";我捨得!真要能保住中川我捨得!可是你出的什麼餿主意?和親?蕭玦那個人死戀秦長歌,秦長歌是個超級大醋罈子,你不知道?和親?你今天說要和親,她明天就會滅了你,原本可以拖三個月,咱們一天就可以因爲你這個和親建議被滅國!";
他怒氣勃發(fā),黑烏烏的鬍子都豎了起來,半晌,頹然往椅上一坐,道:";先看著罷......咱們的’潛狐’,訓練了這麼些年,也該拿來用用了......";=============================
一句睿懿未死,如風雷起於極天之際,驚動整個內川大陸,驚翻六國,驚起六國最高層的掌權者爲之輾轉不安,驚得這些散居內川大陸各處的絕頂人物,於同一時辰,以不同的態(tài)度卻是同樣的慎重,談起並開始考慮在未來幾年內,因爲西樑皇后未死而必須因之變動的計劃和應對。 щщщ●тт kдn●co
然而那位註定是內川大陸頂尖人物,註定要以自己的生死影響多國國策的內川大陸目光匯聚點,基督山伯爵西樑版事件的主人公,此時正毫無中心人物的自覺,坐在小棺材上,和兒子以大棺材當桌子,用自制的撲克牌玩爭上游。
";跟你說了這個不是炸彈,三張牌也想搞出個炸彈?";
";小王大王明明去掉了,你手中哪裡冒出來的?";
";是黑桃三先出,不是紅桃三!";
太子爺悻悻,摸摸小鼻子,臭娘老教訓他,到現(xiàn)在都是輸,害的怪沒信心的......忽然眼睛一亮,雄赳赳氣昂昂啪的甩出幾張牌,
";同花順!";
秦長歌好溫柔的微笑:";真是好牌啊......不過太子爺,你的手指爲什麼一直蓋著###第二張牌呢?莫非那張牌長得比較抽象,羞於見人?來,給爲娘我欣賞先--嘖嘖,一色紅桃裡摻個黑桃,好個同花順啊......";
";對四也想壓我的對A?太子爺,你以爲A就是一,一比四小是吧?";
";太子爺,我出完了。來,鼻子!";
包子悲憤的殺身成仁的遞過臉。
遞過被紙條貼得橫七豎八慘不忍睹的漂亮臉蛋。
秦長歌毫無憐憫的將一張紙條牢牢粘在兒子挺直的鼻子上,笑嘻嘻左右端詳,";好,好,格局嚴謹,方位合適,隨風飄揚,我見猶憐......";
";憐......我可憐......";包子目光茫然欲哭無淚的站起,爬上一直微笑觀戰(zhàn)的楚非歡膝蓋,";乾爹,你還笑......";
有人目光陰沉殺氣騰騰的看過來,滿面鬱卒,";蕭溶?";
";唔?";包子大眼睛好無辜的眨了眨。
深吸一口氣,西樑大帝實在覺得有點憤怒,自己象個毛頭小夥子天天下朝就微服奔棺材店追女人,女人好客氣好溫柔但是仔細想來她這態(tài)度和對店門口賣雞蛋的好像一樣溫柔客氣也罷了,爲什麼連自己已經(jīng)認祖歸宗的兒子,在受到挫折後也是爬人家膝蓋,而不是自己的?
更鬱卒的是,客氣了,溫柔了,爬了人家膝蓋了,自己還不能將醋意擺在臉上,堂堂西樑皇帝,爲了人家的客氣和兒子爬錯了膝蓋就生氣,想想實在說不出口。
思考了半天,只好換個冠冕堂皇的說法,";蕭溶,你現(xiàn)在是太子了,將來是我西樑之主,你這個賴皮的性子,可得改改......";
";陛下是在質疑我的教育方式嗎?";秀美的臉巧笑倩兮的湊過來,滿面好奇。
";呃......哪有?朕是說,溶兒的性子,隨性靈活,挺好,我西樑不同他國,當今###第一強國,溶兒作爲帝國太子,該有這份豪氣......";
";那個自然,因爲,madein睿懿嘛。";秦長歌眼波流轉,毫不謙虛的拋出個雷翻衆(zhòng)人的答案。
滿室愕然裡,秦長歌丟下?lián)淇伺疲軆?yōu)雅的伸了個懶腰,看著烏雲(yún)沉沉欲雨的天際,喃喃道:";暴雨之前的壓抑啊......最近實在安靜得有點奇怪,嗯,我知道你們快耐不住了......哦對了陛下,你很快便不用天天跑棺材店了,因爲我準備去幹公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