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生38 再見涼暮生

綠燈亮起，停滯的車流開始緩緩流動，載著秋子葉的那輛出租車逐漸逐漸駛離那道微溼的視線。直到身後有喇叭聲鳴響，視線的主人才恍惚回神，那時，秋子葉早已經遠離了他的視線。

斂了斂眼瞼，他終於慢條斯理地發動了車子丫。

應該只是認錯人了吧……他想。

過了十幾分鍾後，車子停在了中心醫院前，這個穿深黑大衣的男人從車上走下。他邊接電話邊往醫院裡頭走。

“查的怎麼樣了？”他問。

“涼先生，我們暫時將目標鎖定在古景辰的那幾個助理。媲”

涼暮生踏進醫院大廳，挑眉，“暫時？”

“涼先生，您也知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這麼久，調查取證本來就困難重重，再加上連法院都已經做出判決，其實我們現在所做的都是徒勞之功而已。而且，在我們調查組大部分成員看來，法院的證據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這樣啊！”涼暮生微微一笑，“何先生，那介不介意我換一個調查組？”

何臨風的聲音忽然一凜，正色道：“說實話，這也是一種挑戰，我們願意與您合作，所以請您給我們時間。”

涼暮生輕應了聲，面色不佳地收起了電話。這時，他已經走進了預約好的專家門診。推開木門，他換上溫文微笑，慢慢走了進去。

“暮生，你的氣色很不錯。”胰腺炎專科醫師笑著說道。

涼暮生很熟稔地拉過椅子坐到自己的主治醫生跟前，笑道：“託石醫生的福。”

石筱雅看了看病歷，直切主題，“拆線後有什麼不適嗎？”

“除了之前的傷口發炎滲水，到現在一切正常。”涼暮生笑若春風，“暫時來看，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石筱雅含笑合上病歷，“你比以前要懂得配合多了。”

“怎麼說？”春風桃花眼滿帶笑意。

“你的胰腺炎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五年前開始，你的主治醫生就是我，那時候的你從來不懂得配合我們的治療。喝酒吸菸應酬，從來不懂得照看自己的身體，導致胃出血也是常有的事。”溫柔醫師慢慢回憶，不無感慨，“像你那麼不珍惜自己身體的病人，我們真的還是頭一次碰到。不過現在就好多了，懂得剋制，也懂得養生了。你看，現在的你看起來氣色就好多了，而且雖然動完幾次大手術沒多久，但是很明顯恢復的非常好。”

涼暮生淡淡一笑，笑得模棱兩可，哀婉到幾乎神傷，“這是石醫生第一次這麼毫無保留地誇讚我這個病人啊！”

石筱雅輕笑，“要是子葉也在，她肯定會很開心的。”那個因爲涼暮生的病情而和她建立起朋友關係的女人，從認識起，就一直在爲他的身體著急擔憂，現在等到她離開了，這個任性的男人才終於稍微明白了生命和健康的重要。

眸裡水潤詭異滯留一秒，涼暮生卻是低眉看向了楠木桌面。嘴角微微一揚，他似笑而非。

那個女人要是看到他一年內連續動了三次大手術，該是會擔心到茶飯不思輾轉難眠吧！

見涼暮生但笑不語，石筱雅一錯不錯地看著他，慢慢問道：“沒去找過她嗎？”

涼暮生這才擡頭，笑容裡多了一分令人捉摸不定的神采，卻非常讓人著迷，“我曾經對自己發過誓，除非查清楚真相，否則不去找子葉。”

石筱雅瞭然，細細一笑，“子葉是個好女孩，當心到時候後悔莫及啊！”

涼暮生恢復慣常的多情風流，“只有用這個誓言來激勵自己，我纔有動力有決心去尋找陷害子葉的人啊！”

“這麼信任她？”石筱雅側眸，“或許真的是子葉出的紕漏也說不定。”

涼暮生眸色一定，居然笑得顧盼生輝，“別人我不敢打包票，但是子葉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七年裡零出錯的記錄讓我可以毫不猶豫地信任她的能力。”

“要是你能早些體悟到這點就好了啊！”這樣的話，那傻姑娘就不需要面對大家的責難而孤立無援到只能偷偷哭泣了……

簡單地聊了幾句，石醫生又詳細地做了一些有關術後恢復的囑咐，等涼暮生從科室裡走出時，已經是一小時後的事了。他走過過道，緊了緊身上那件的暖和黑大衣，長腿幾步，神清氣爽地走出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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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他驅車來到公司附近的一座教堂。這一年裡，每當腦中思念過重的時候，他總是會來到這個靜謐恬淡之所，坐到赭色長木凳上，靜靜地看教堂裡頭的耶穌像一晚，直到心頭的煩躁逐漸減輕到不再讓心口發疼發酸，他才肯踏著夜露迎著寒風離開教堂。

他並不信教，卻對教堂這種可以鎮魂穩靈的寧和環境非常貪戀。

日復一日，一年中，他幾乎每晚都會來到這裡。

今晚也不例外。

推開沉重木門，帶著滿肩露水坐到最前方的長條凳上，燈光昏黃，視線幽暗，他只是擡眼看著不遠處高臺上的聖潔耶穌像，默默無言。

彷彿過了好久，靠著椅背幾乎快睡著的涼暮生忽然聽到身後傳過一陣低悶輕響。

應該是教中巡查的修女吧！

這麼一想，實在疲累至極的涼暮生繼續闔眼休憩，絲毫不顧門口正慢慢走進的纖細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