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玉就這樣走了，走的毫無聲息。

徐淵甚至來不及去回想一下最後一次他和她之間到底爆發了怎樣的衝突和矛盾才惹的她如此傷心如此決然。

徐淵的生活又回到了上班和下班之間的單一。只是，沒有了葉子玉，他再也聽不到往日的那個管家婆一般的聲音。

第二天的班上的索然無味。

下午時分白素素帶著他又去了龍蟠山公園，看望李震澤。金瑞瑞仍舊陪在他身邊，肚子越發的明顯了。

金瑞瑞看到兩人的到來，激動之下，幾乎嘶聲力竭。顯然，那次鬥法之後紅衣老鬼吃了大虧，估計現在也不知躲哪個山旮旯裡療傷去了。

李震澤反倒把一切看的開了。躺在牀上，氣息微弱，但是仍然面帶笑意。

白素素看他這個樣子，知道最多再過幾天他就會一命嗚呼了，心中不忍，於是歉意的問道，李先生你是否還有未了心願了？

李震澤蒼白的臉上閃爍著一絲回憶，又看了看金瑞瑞的肚子，笑了笑，搖頭，道，沒有了，我的孩子快要出生了，它是我生命的延續，我還想奢求什麼心願呢。

看見這一幕徐淵心中也有感而發，道，李先生我說假如，你不要介意，假如你現在就是生命的最後一刻，你是否會流淚呢？

李震澤擡起虛弱的眼皮，目光中有奇怪之色，但是也就那麼一點點，隨即恢復正常：不，我會帶著笑離開的。雖然我的財產會全部捐給公益事業，但是還好，這棟房子和房子裡的部分收藏屬於我，我會把這些留給瑞瑞和孩子，讓他們在未來的日子裡不會受到風吹雨打，足夠安逸的過完一生了。你說，我有這麼幸福的暢想，我還會流淚嗎？

徐淵一顆心慢慢沉下去，但臉上卻浮現出笑。

真誠的笑。

李先生你說的對，不應該流淚，應該笑，把希望留給還在望著你的人。徐淵道。

白素素看著徐淵那樂觀的笑容，心中忽然有種莫名的衝動。她真想大喊一聲，徐淵，雖然這一次的功德你得不到了，但是我敢用千年修行保證，你，徐淵，一定會在四十九天內完成三滴功德淚的任務！

......

回去的路上，白素素對他詳細的交代了去京都之後要注意的情況。

“姐，爲什麼有這麼多注意事項，京都生活了上千萬的凡人，按照你以前對我說的理論，越是人多的地方鬼怪們越收斂，可是現在你卻說了那麼多的危險，難道那裡真的很危險嗎？”徐淵道。

白素素皺著沒有，好像沉入了回憶，她慢慢說道：“京都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凡人多，鬼怪們也多，而且鬼怪界的總部就在京都！”

徐淵仍舊不解道：“可是你還是沒有說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白素素道：“我沒說，那是因爲我也不知道原因。我只知道大約一千年前，京都就成爲了鬼怪界的總部，很多藏在凡間的大妖怪們就生活在那裡。它們不但在鬼怪界有著顯赫名聲，在凡人界也同樣是豪門大族。”

“地府難道作勢不管？”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地府雖大，但是力量終究有限，再加上有些傳奇的老妖怪和老鬼們的存在，地府很難把它們的勢力一下子從凡間清除掉?！?

徐淵奇道：“難道天上的神仙們也不管？”

白素素哼了一聲，“什麼天上，就是一個界而已。每一個空間被成爲一界，比如中海所在的界就被成爲凡人界，而鬼怪界就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地府也在這個空間裡面。你說的‘天上’其實就是另外一個界，仙界。相傳仙界裡有十萬座仙山，每個仙山上有仙人一個，仙山之上仙氣濃郁，最適合修煉?！?

徐淵道：“這麼說，神仙也沒有什麼神秘的，只是一羣佔據了好地方的修行者而已？”

白素素點點頭：“對，可以這麼說。他們高高在上，俯視著我們，因爲他們有好地方修煉。與之對應的，你再看看鬼怪界和凡人界。凡人界就別說了，別說仙氣，就是最普通的靈氣都少的可憐，除了有限的幾處人間聖地，其餘的地方皆是修行的荒土。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很多妖怪們在凡間呆久了，妖力下降的厲害，這個時候，有些心術不正的妖怪們就想到了害人?！?

“是因爲人的血液裡蘊含靈氣？”徐淵忽然想到了以前白素素跟他玩笑似的一句話。

白素素點頭，“是的。人的血液裡含有天然的靈氣，所以在凡人界幾乎每天都有無故失蹤的人類，但是凡人基數太大，這點人數自然被大衆忽略了?！?

“那你呢，你吃過人沒有？”徐淵開玩笑的問道。

白素素苦笑道，“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可以很認真的告訴你，我的本體是一株仙草，只喝天地雨露，你給我人血我還覺得噁心呢。不過，黑冰曾經劣跡斑斑，是個百年前威震一方的大妖精，你可以去問問她有沒有吃過人?！?

徐淵抽了口氣，直搖頭，“不敢跟她說話，感覺她好冷?！?

“冷就對了，我告訴你我跟她鬥了幾百年你相信嗎？”

徐淵一愣，他還從來沒聽過這個事，於是驚訝的道：“你和她有什麼好鬥的？她不是比你早好多年進地府的嗎？”

白素素道：“不是進地府後斗的，是進地府前斗的。我以仙草爲本體，修煉千年，終於修成靈識。但是這個本體卻不是我一人擁有的。那種神奇的仙草一個根，兩瓣葉，一瓣名爲白仙蘭草，一瓣名爲黑仙蘭草。我就是那白仙蘭草。黑冰則是那黑仙蘭草！”

徐淵驚呼一聲：“這麼說你和黑冰是同根所生的姐妹？”

白素素面色淒涼，彷彿又回憶起了痛苦的往事，“什麼姐妹，我們是天生的冤家。雖然同根所生。但是彷彿是上天安排好的這段孽緣。我和她從一開始就成爲了敵手，爲了搶奪養分和靈氣，我和她幾乎不死不休......後來我僥倖被白......不，我不該提他......千年之後我僥倖修道有成，就離開了那個山谷，但我沒想到很多年以後，黑冰居然也修煉有成，從那開始，我便成爲了她百年的仇敵。一直到後來閻肅把她收進地府門下，這才化解了我和她的恩怨......”

徐淵喃喃道：“看來又是一段愛與恨的糾纏......那個男人......姐，我猜的對麼？”

白素素沒有說話，只是把頭仰向了天際，良久纔開口道：“他原先沒有名字，跟我都姓白是我爲了讓黑冰徹底死心才使出的伎倆。徐淵，這個伎倆很弱智，是吧？”

徐淵默默的看著白素素，輕輕搖了搖頭，“不，這不是伎倆，是真心。那個男人曾經一定很幸福。”

白素素嘴角抿起一絲微笑，看著徐淵道，“是，曾經很幸福，只是幸福終究是短暫的，很多年以後再去回憶曾經的那段幸福時，竟有一種想笑的感覺?！?

“爲什麼？”

白素素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笑天，笑地，笑自己，笑命運。除了這些，還能笑什麼？”

說完，她從懷裡摸出一把巴掌大的黑色“雨傘”。徐淵認得這東西。

招魂幡。

“徐淵，鬼怪界正在爆發一場前所未有的內亂，所以你這次去京都會很危險，我把這個招魂幡送給你了，另外你把那兩個小傢伙也帶著，你可別小看它們，它們在關鍵時刻也許會發揮出驚人的作用?！?

“知道了，姐?！?

徐淵知道這是白素素在關心自己，於是也不推辭，接過招魂幡，塞進懷裡。

“到了屍天鴉那裡後，把雀舌仙草交了就走，不要耽擱時間，鬼怪界現在是不尋常期，那個屍天鴉是個老妖怪，陰謀極多，你要當心別落入它陷阱。”

“嗯，知道了?！?

“那個骷髏頭你要收藏好，那是個冥器。地府的法寶分爲三級，分別是鬼、冥、臧三個級別。最普通的是鬼器，其次是冥器，最稀少的是臧器。鬼器無法升級，冥器可以升級，臧器威力無邊，可滅一切妖魔。那個骷髏頭是我偶然之下得到的，到現在也只摸索出它的初級使用方法，徐淵你過來，我告訴你。”

徐淵心中震動不已，激動之下，耳朵已被一口溫暖的氣息吹到。

“記住了吧？遇到危險時千萬不要緊張，你有這兩樣法寶，還有那兩個潛力無限的小傢伙，就算不敵也可安然逃命。另外我再給你一樣東西，緊急時可乘坐它逃跑。”

說完，白素素又掏出了一塊金黃色的手帕。

赫然是那隻本體巨大的手帕妖！

“姐......”

徐淵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白素素的每一句話都充滿了無限的關切和叮囑，就像一個妻子對著遠行的丈夫諄諄的叮囑一樣。

一時間，葉子玉的身影和白素素的身影居然合二爲一，他居然分不清誰是誰......

......

第二天，徐淵抱著一身潮味搖滾範兒的小鬼肩上站著紅羽出發了。

臨走前，他又去了葉子玉的家，還是空空一片。

又撥了一遍那個號碼，還是停機狀態。

“葉子玉，我走了......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能消氣......”

徐淵嘆了口氣，關上門。

走了。

踏上了京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