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斌還是有點不放心,問道:“影佐禎昭派人潛入重慶不是第一回了,你能探知,或者說因爲參與對這些人員的培訓,李士羣不瞞你,很正常。?可是倪新帶隊的事,他沒必要讓你知道啊。”
“那當然,是我推測出來的,除了你剛纔說的兩個原因,76號奉日本人的命令籌建了十來個情報站,歸屬倪新的情報處管轄,這個時候倪新卻把這一攤工作交給了我和淺野一鍵,說是要外出一個月,你說他還能去哪”
周成斌點頭道:“有道理。不過倪新的情況比較特殊,如果他被抓捕,李士羣和小野平一郎一定會追查到底,鎖定目標後,我會建議毛先生放他回上海,而後找個別的由頭抓捕諜報網的成員。”
劉澤之掏出一個微型膠捲交給周成斌,說道:“這是小野平一郎的緊急工作處最新版的監控物資購買證明,可以充當僞造時的範本。”
“你是從哪裡的來的沒有留下疑點吧”
“沒有吧76號的醫務室和刑訊室有的時候也需要購買一些管控物資,自丁林傑死後,總務處長仍舊由李士羣兼任,這些瑣事他都交給我辦理了。”
周成斌又道:“陳勁鬆建議多派人手,分批購買,如果想做到人不知鬼不覺,我算了算需要一個半月,你看怎麼樣”
劉澤之當即否決:“不妥,假的就是假的,葛佳鵬僞造技術再高也總會露出破綻,使用次數越多敗露的危險越大。而且如果小野平一郎又更換了文本,而我們不知道,豈不自投羅網我建議你不要拖太長時間,最好先做好調查,小野平一郎的手下監控了一些重要地點,不過他手下的特工人數有限,做不倒面面俱到。等確定好了在哪裡購買,在同一時間,啓用外圍組織的成員,一同購買,立即轉運出上海。等小野平一郎發現有異,我們的事情已經辦完了,反正我們也沒想再有第二次。”
周成斌不由得笑了,答道:“這個主意好,就這麼辦。難怪勁鬆總說你比他高著一點點,就這麼一點點,他卻怎麼也追不上。”
“別捧我了,那不過是因爲我知己知彼,這一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對了,澤之,勁鬆爲你特意設立了一家裁縫鋪作爲聯絡站,負責人叫武順,地址就在你住的那條街道盡東頭向北拐二百來米街角,他暫時不知道你的身份,由紀羣和他單線聯繫,五月三號就可以啓用。武順有權利隨時聯繫勁鬆的助手孫棟盛。”
劉澤之答道:“勁鬆總是想的如此周到,替我謝謝他。”
周成斌突然感慨道:“澤之,我希望將來有機會,可以和你在一起光明正大的共事,探討工作。”
劉澤之落寞的一笑,答道:“不可能的,且不說我未必活的到那個時候,即使僥倖日本人被趕出中國的那一天,我想回倫敦,繼續學業,這輩子再也不摸槍。”
周成斌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看了看錶,時間差不多了,頓了頓,二人見面不易,還是問出了口:“你和建雪還好吧郭烜也走了這麼久了”
“我不敢問”
四個字裡,多少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周成斌微微嘆了口氣,拍了拍劉澤之的肩膀。
當天晚上十一點周成斌回到駐地,叫來了陳勁鬆,把膠捲交給了他,說了劉澤之的計劃。陳勁鬆笑道:“這個臭小子,總是比我技高一籌。我連夜回上海,明天就去找葛佳鵬,估計以他的水平,最多需要三天,五月四號統一購買,五號運到這裡。您準備派誰押運”
“我決定還是走水運,這批物資數量不少,品種又如此繁雜,最少需要派四到六人押運,需要和張弛商量,你去叫他進來。”
聽完周成斌的轉運計劃,張弛心中一動,說道:“周局長,這一批物資絕對不能再出事了,我想親自押運,請你批準。”
周成斌沉吟不語,張弛又道:“我回重慶之後,自然會去覲見毛先生,不過你放心,上海分局的局長是你,我不會說不該說的話”
周成斌擺擺手,笑道:“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同意你親自押運,除了你說的這批物資決不能再次出事這個原因,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影佐禎昭爲了增強在重慶的諜報網的實力,派遣76號情報處長倪新五月六日帶隊潛入重慶。這兩年來,局本部一再嚴令破獲這個諜報網,上一次潛伏在局本部的日諜南極星落網,可惜他和這個諜報網互不統屬。”
倪新張弛心中一動,隨即老老實實的答道:“如果能在重慶抓住他,進而破獲日本人的諜報網,那可真是太好了可我和他並沒有照過面。”
“他是我們的老對手了,唐吉田、餘浩辰等人多次和他過招,我也曾和他狹路相逢,不怕你笑話,沒佔到什麼便宜。茲事體大,我想派你帶著唐吉田、餘浩辰,再給你派四名漁民出身的第三縱隊的戰士,一同押運物資回重慶,然後執行破獲日本間諜網的任務。”說到這裡,周成斌笑了笑繼續道:“張弛啊,說句心裡話:你心高氣傲,我是知道的,剛來上海,就在76號手裡栽了這麼大個跟頭,做夢也想著有個機會挽回顏面吧”
張弛頗有點感動,起身立正答道:“請周局長放心,我一定協助毛先生利用這次機會,破獲這個諜報網,一雪前恥。”如此機密的消息,周成斌是從哪裡來的張弛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周成斌掌握著一個獨特的情報來源。
周成斌叮囑道:“有些事情按照紀律我沒有辦法告知你,只有一句話叮囑你:你必須要聽從毛先生的安排,明白了嗎”
張弛不以爲然的答道:“周局長多此一舉了,毛先生的命令,我怎麼可能違抗”
五月六號,臨行前,因爲在重慶的諜報網是小野平一郎一手建立的,倪新特意來辭別小野平一郎,交代完公事,倪新低頭強笑道:“爸爸,鶴子五個多月了,我想讓她先搬回您那裡去住,拜託了,請您替我照顧她,先別告訴她我去了哪裡,我對她說我去滿洲開會鶴子冰雪聰明,我想她應該知道我是在騙她,卻裝著糊塗不肯說破,今天我離家的時候,她一直在窗口”
小野平一郎答道:“你這幾句話完全是多餘的,鶴子是我的女兒,你放心吧倪新,多保重,別忘了上海有人在等你回來。”
倪新起身行了個軍禮,轉身離去。小野平一郎微微嘆了口氣,坐在辦公桌後發呆。
自從攀援上了日本人這棵大樹,擔任小野平一郎手下的特工隊長,張勝宇春風得意,秘書通報後,走進辦公室向小野平一郎報告道:“將軍,昨天是每週一次的例行監控物資檢查,稽查員發現四號上午十點到十一點之間,好幾家化工廠、化工商店、、商貿公司、五金商店等銷售了一大批管控物資,向屬下作了報告,屬下當即做了調查,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這些地方所銷售的貨物和上次楊文舉誘騙76號出面採購的物資大同小異。這是兩份清單,請將軍過目。”
小野平一郎對照看罷,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張勝宇趕緊說道:“屬下已經派人監控售出物資的這些地方了。”
小野平一郎怒道:“還監控什麼一次購買了這麼多的物資,你覺得軍統會愚笨到再次購買,自投羅網嗎售出物資的這些地方檢查購買證明了嗎我不是讓你命人監控重點化工廠嗎”
張勝宇答道:“那些人都持有我們簽署頒發的證明,這是其中的一部分證明,其他的幾份屬下派人送到76號,請他們協助鑑定真假。屬下手下人手不夠,上海灘這麼大,只能找重點的化工廠布控監視。”
“這麼說這些證明肉眼分辨不出真假了看樣子果然是有專業僞造人員的軍統所爲。”“是的,將軍高見。”張勝宇暗道:當然是軍統乾的,這還用說嗎誰會冒著掉腦袋的
危險,替軍統採購他們亟需的物資
小野平一郎訓道:“那麼他們又是怎麼知道哪些地方被我們監控了的哼你手下的這
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唯一的本事就是敲詐良民,你自己看看,這幫混賬東西就差腦袋上寫著特務兩個字四處招搖了”
張勝宇站在那裡,沒敢說話。
小野平一郎想了想,命令道:“你去對李士羣說,就說是我的意思,請他派人協助追查這批物資的下落。”四號購買的,兩天過去了,軍統應該已經把物資運出了上海,唉,盡人事聽天命吧。
五月十二日,張弛回到了闊別快三年的陪都重慶,第一件事就是來覲見毛人鳳。汪秘書迎了出來:“老張,我們可是好幾年沒見了,早幾天知道你要回來,可把我高興壞了。毛先生去國防部開會了,留話說讓你等他中午一起吃飯。怎麼樣,和周成斌相處的還好吧聽說你被76號抓捕了,我可是替你擔了好幾天的心,好在周成斌策劃得當,成功營救。”
張弛笑笑,答道:“我也沒想到還能活著見到你。周成斌還好吧,彼此都是顧全大局的人。”他嘆了口氣,有些不甘心的說道:“這一次我算是欠了他一個大人情,以後在他面前,擡不起頭來了,人家現在又是我的頂頭上司,唉,時運不濟啊。”
汪秘書勸道:“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心眼還沒有針鼻子大。什麼三大王牌殺手,不都是外面的人瞎說的嗎又不是戴老闆御口冊封的,排名什麼的,更是無稽之談。”
張弛不服氣的答道:“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從沒那麼想過,我就是不服氣,資歷、歲數、功勞,我哪點不如他更別說你我都是跟著戴老闆、毛先生從江山縣出來的,現在你看看,軍銜、名聲,都不如他。毛先生一提起來就是:周成斌最近有別的事,這件事只好交給你來辦;或者就是讓你出馬,我的確有點不放心,可是周成斌有更重要的任務你聽聽,氣人不氣人我在東北幹得好好的,又把我調到上海,成了周成斌的下屬,你說我算了,不提了。”
汪秘書不由得笑了,勸解道:“老張,你啊,多大的歲數了不惑之年了吧還這麼孩子氣也不怕外人笑話。毛先生那是沒把你當外人,上海分局比其他外勤站點高著一個級別,上海又是情報站的主戰場,戴老闆想把周成斌調回局本部老張,你好自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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