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帝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另一個(gè)御醫(yī)上前兩步,拱手道,“回稟皇上,娘娘體質(zhì)本就虛寒,與奪魂草藥性相撞,才導(dǎo)致藥性提前發(fā)作。娘娘體內(nèi)的毒素尚輕,並非無法補(bǔ)救。只是……”悌
“只是什麼?”楚琰忙問道。悌
“只是,娘娘身懷有孕,體質(zhì)虛弱,若強(qiáng)行用藥解毒,只怕會傷害腹中龍嗣,累及娘娘身體。反而得不償失。”
楚琰沉默,周身散發(fā)的寒氣冰冷駭人。“你的意識,就是要將孩子打掉嗎?”
“皇上恕罪。”御醫(yī)匍匐在地,不敢再多言半句。
出乎意料的是,帝王竟然沒有動怒,反而平靜的近乎可怕。“可孩子已經(jīng)六個(gè)多月了。”
御醫(yī)院首沉重嘆息,“娘娘的病情的確棘手,若留下孩子,毒性無法排除,只怕會累積娘娘身體。但若此時(shí)打掉龍嗣,娘娘身子虛弱,只怕承受不住落胎之苦,若導(dǎo)致雪崩,娘娘依舊有性命之憂。”
楚琰冷聲而笑,冷眼掃過跪了滿地的御醫(yī)。“這個(gè)孩子留不留都危險(xiǎn),你們的意思是讓朕選擇嗎?”
“微臣有罪。”御醫(yī)們慌亂的磕頭。
良久的沉默後,楚琰纔再次開口。“朕還要再想想,但你們記住,瑤妃活,你們活,瑤妃若有不測,朕要你們?nèi)迮阍帷!?
“皇上,皇上饒命。”御醫(yī)們匍匐在地,不住的磕頭求饒。諛諛
楚琰劍眉緊鎖,只覺得吵的厲害。“都退下,別擾了瑤妃休息。”
御醫(yī)們踉蹌的爬了出去,一個(gè)個(gè)還不忘抹掉臉上的淚和汗。
“劉忠。”楚琰低沉的喚了聲,片刻後,劉忠便跌跌撞撞的走了進(jìn)來,慌忙跪倒在地。
“皇上有何吩咐?”
“瑤兒的飲食用度,都是你與徐嬤嬤親自監(jiān)管的,如何還會中毒?”
“這……”劉忠一時(shí)語塞,額頭已侵出了冷汗。“回稟皇上,娘娘的食物都是用銀針測試過,衣物也都用解毒的藥水浸泡過纔拿來給娘娘。未央宮中四處都是隱秘的暗衛(wèi),更不可能有人潛入下毒,老奴愚鈍,實(shí)在不知這毒是從何而來。”
楚琰冷哼,天瑤中毒之事十分蹊蹺,看來這下毒之人心思竟如此緊密。如果毒不是從食物衣物之中侵入,那麼,便是日常用度。“命人將未央宮中所有用物清理出來,若朕估算不錯(cuò),應(yīng)該是在用品上做了手腳。未央宮中,有內(nèi)鬼。”
“是,老奴這就命人兼辦。”劉忠躬身退了出去。
楚琰微嘆,此番的確是他的錯(cuò),終究百密一疏。他小心翼翼的看開天瑤身上的錦被,打橫將她抱起,大步向外走去。未央宮中已不再安全,他要將她帶回景陽宮,他要寸步不離的守護(hù)著她。
景陽宮偏殿,龍榻之上,天瑤身上蓋著明黃的絨被,睡顏安穩(wěn)。“瑤兒還不願醒來嗎?”
天瑤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幾下,睜開了一雙眸子,眸中一片清明,全然沒有昏睡過的痕跡。她早已醒來,只是不願意面對罷了。
“你都聽到了,是嗎?”楚琰依舊握著她微冷的小手,心疼的開口。
“嗯。”天瑤淡聲應(yīng)著,有些吃力的撐起身體。
“瑤兒,他們說的我都不信,告訴我,你的身體究竟如何?”他伸臂將她攬入懷中,只覺心口疼痛的厲害。冷空氣在肺中震盪,連呼吸都變得疼痛不堪。
天瑤微弱的牽動脣角,白皙的指尖搭上手腕內(nèi)側(cè),半響後,才極淡的開口,“若調(diào)養(yǎng)得當(dāng),或許會撐到孩子出世,否則,就是一屍兩命。”天瑤的眸中,竟沒有一絲波瀾,面對生死,她平靜的近乎可怕。她也不過才十七歲而已,如花一般的年紀(jì),生命才初現(xiàn)芳華。
楚琰緊擁著她身體,在她耳畔低喃,聲音中帶著些許哽咽。手掌緩慢撫上她凸起的小腹。“瑤兒,若朕狠心一些,不要這個(gè)孩子,是不是會有一線生機(jī)。”
困在懷中的身體明顯僵硬,天瑤冷淡的退出他懷抱,目光幾近冰冷的迎上他深邃的眸。“你知道的,我不會允許你這麼做。”
楚琰痛苦的合上雙眼,長睫已染了溼意。他又何嘗忍心,孩子已經(jīng)六個(gè)多月,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期待這個(gè)孩子的降生,本以爲(wèi)明年春暖花開之時(shí),他就可以做父親了。環(huán)在天瑤腰間的手臂逐漸收緊,腹中的胎兒似乎察覺到了危險(xiǎn),竟格外的安靜。“瑤兒,如果在你和天瑤之間只能選一個(gè),那麼我要你。我承認(rèn),我做不到父皇的決絕,我愛你勝過愛這個(gè)孩子。”
天瑤淡笑著搖頭,淚卻一顆顆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手掌緩緩撫摸上楚琰英俊的臉龐。“別說這種話,將來孩子會恨你的。”
楚琰心疼的握住她手背,輕吻著她青蔥般的指尖。“我不在乎,瑤兒,只聽我這一次,好不好?孩子還會再有的,但我不能失去你。”
天瑤搖頭,緩緩靠入他胸膛,疲累的合上了雙眼。“我已經(jīng)失去過一次,不能再失去他。楚琰,別讓我恨你,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恨了。”
“瑤兒。”他顫抖的呢喃著她的名字,心已然痛到麻木。呵,什麼一國之君,他卻連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護(hù)不了,當(dāng)真是沒用。
“瑤兒累嗎,我陪你睡一會兒,可好?”楚琰溫聲詢問。
“嗯。”天瑤點(diǎn)頭,重新躺回龍榻之上。楚琰褪下身上長袍,將天瑤擁在懷抱。輕吻著她額頭。
天瑤的手臂纏在他腰身,纖長的睫毛顫動,不時(shí)掃過他側(cè)臉,癢癢的帶著幾分酥麻。“她的病嚴(yán)重嗎?”她,指的是玲瓏。
“無礙。”楚琰敷衍的回了句,玲瓏的那些小把戲,他幾乎是厭倦了。此番天瑤中毒之事,最好不要和她有所牽連,若當(dāng)真是她下的手,他也無法在容她了。一次次的忍讓遷就,玲瓏卻絲毫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
“乖,睡吧。”他讓她枕在自己手臂,柔聲輕哄。
“天瑤不困。”她淡聲開口,微擡了明眸端看著他,“楚琰,我將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楚琰失笑,輕點(diǎn)了下頭。“好。”
天瑤微微沉思,片刻後,纔再次開口,眸中流光盈動,璀璨耀人。“很久很久以前,西天佛主腳下有隻修行的小妖,她愛上了高高在上的天神。但是,天規(guī)不可違逆,神妖是不得相戀的。妖兒犯了戒律,被佛主鎖在寒冰地獄,日復(fù)一日忍受著痛苦的煎熬。天神動怒了,預(yù)毀天滅地,救出心愛之人。那場天界大戰(zhàn),對人間幾乎是一場浩劫。他雖有毀天滅地的力量,卻終究救不了心愛的人,爲(wèi)了不連累天神,妖兒跳下了誅仙臺,寧願形神俱滅。”
“原來神與妖也是有感情的,倒是難得。”楚琰輕笑,只當(dāng)她講的是虛幻的神話。
“無情不是佛,佛主都有情,又何況神與妖。”天瑤繼續(xù)說道,“天神抱著奄奄一息的愛人,痛苦不堪。便去求佛主給妖兒一次重生的機(jī)會,無論讓他付出如何的代價(jià),他都沒有半分怨言。”
“佛主答應(yīng)了嗎?”楚琰淡聲詢問。
天瑤微微搖頭,眸色不由暗淡了幾分。“佛主問天神:你爲(wèi)什麼要救她?天神說:我想和她在一起。佛主又問:那如果我告訴你,你們在一起的時(shí)間只能是一天,一個(gè)時(shí)辰,或者是一分一秒,你還願意和她在一起嗎?天神說:我願意。”
沉默,在彼此間逐漸蔓延,他們深深的凝望著彼此,好似這般,便可以天長地久。楚琰溫?zé)岬氖终凭徛龘崦橆a,含笑開口。“瑤兒,我懂得。只要我們在一起,時(shí)間的長短已不再重要。無論你還能撐多久,一月,一天,哪怕一分一秒也好,你剩多久,我便要你多久。”
“楚琰。”她呢喃著他的名字,淚已然浸透了他胸口的單衣。心中不住低喚著:始均,對不起,無論前世今生,都無法與你相守到老。今生的相遇,對於你來說,或許只是歷一世情劫,而對於我來說,卻是最美好的夢境。即便形神俱滅,亦永世不悔。
“楚琰,我答應(yīng)你,我不會死的。”微冷的淚,順著纖長的睫毛滴落。她唯一能承諾的,便是不死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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