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王大人,真是慚愧,是老朽管教無方,才讓這孩子衝撞了您。”巫伯話雖是對著鳳淵說的,但眼睛卻始終都看著青雪。
肅穆的表情,不似往日那般慈眉善目,隱隱透著一股責(zé)備之意。這麼說著,還畢恭畢敬的對鳳淵作了個揖:“如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望鳳王大人海涵,老朽回去,定將嚴(yán)加管教。”
“巫伯言重了。”鳳淵語氣依舊淡淡的,只是抱著我的手臂,微不可查的收緊了幾分。對於巫伯的出面求情,加上知道我也不願意見他責(zé)罰青雪,最終還是嘴角一鬆,將視線投向了遠(yuǎn)處:“時辰也不早了,且今日來的匆忙,府上還有些事需要處理,便不再叨擾了。”
儘管沒有直接言明,但鳳淵話裡的意思,說的再明白也沒有了——咱要回家了,也懶得和這小丫頭一般見識。
“既然鳳王大人公事繁忙,老朽也不好挽留。”鳳淵話落,巫伯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但清楚鳳淵餘怒未消,話裡話外依舊顯得小心翼翼的,“此番如有招待不週之處,還請鳳王大人多多見諒。”
說話間,看向青雪的眼神,也比剛纔多了一份,出於長輩對晚輩的,不爭氣的埋怨。彷彿在無聲的斥責(zé):“你這孩子啊,好端端的這是在做什麼?也不看看自己在跟誰說話,不要命了嗎?鳳王大人要不是看在小紅葉的面子上,你現(xiàn)在還能活著站在這裡喘氣?”
“巫伯,爲(wèi)什麼連你也要偏幫著小紅葉!”結(jié)果,巫伯這一眼,卻是看壞了。我能領(lǐng)會巫伯眼神裡的意思,青雪自然也可以。
本來就認(rèn)定是我背叛了兩人的姐妹之情,因爲(wèi)搶了她暗戀許久的男人,而感到一肚子委屈。現(xiàn)在又被巫伯這麼一責(zé)備,更是火上澆油,越發(fā)失去了理智。
她面露不甘,忿忿的質(zhì)問了巫伯一句。隨後,也不等巫伯阻攔,便全然不顧大家是在爲(wèi)她著想,雙臂一伸,再度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小紅葉,憑什麼所有的人都要向著你?就因爲(wèi)你喜歡鳳王大人嗎?”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哪裡還有先前的半分天真無辜,直直的盯著我,怨懟之意濃的都快從眼眶裡淌下來了,“可鳳王大人,您又爲(wèi)什麼會喜歡小紅葉?”
“僅僅只是因爲(wèi),她喜歡您,並且告訴了您嗎?”見青雪如此,大有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一搏的架勢。
“我喜歡誰,是我的事。”
青雪話落,鳳淵看似不經(jīng)意的瞇了瞇雙眸,聲音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儘管礙於巫伯的面子,臉上沒什麼表現(xiàn),但此刻距離他最近的我,還是極快的從那雙墨一般黑的眼睛裡,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殺意。
“青雪,你這孩子,怎麼越說越?jīng)]邊了!”巫伯這一大把年紀(jì),什麼風(fēng)浪沒見過。雖然對青雪今天的過激的行爲(wèi)頗爲(wèi)驚怒,但還是很快反應(yīng)過來。
說話間,已經(jīng)對身旁兩個跟我差不多年紀(jì)的姑娘使了個眼色:“阿紫阿綠,你們快帶青雪回家,免得她再說胡話,惹惱了鳳王大人。”
其實,巫伯何嘗不知道,某個蛇精病早就被惹惱了。但明知道,卻還要這樣說,完全是想讓鳳淵再網(wǎng)開一面,不要和青雪一般計較罷了。
“是,族長大人。”那兩個被稱作阿紫阿綠的姑娘,聽到巫伯吩咐,齊齊的應(yīng)了一聲。話落,便走過去,從兩旁架住了青雪:“青雪姐姐,有什麼話,我們回家再說吧。”
“巫伯,告辭。”鳳淵見狀,也不願再做過多的逗留,不失禮貌的和巫伯說了句客套話,便抱著我擡腳往回走。
“巫老頭,改日我再來看你。”因爲(wèi)右側(cè)臉頰傷口太過猙獰,即便是面對巫伯,我也沒有這個勇氣示人。所以只是靠在鳳淵的胸膛上,藉由他的胳膊遮擋著,衝巫伯揮了揮手,隨後還不忘了叮囑一句:“外面風(fēng)大,不用送,快回家吧!”
“鳳王大人,如果您是因爲(wèi)小紅葉喜歡您,您纔會喜歡她……”然而,我話音剛落,身後卻再一次傳來了青雪忿忿不甘的聲音。
隨著忘川河上的風(fēng),一字不落的吹進(jìn)了我們的耳朵裡:“那我現(xiàn)在就告訴您,我對您的喜歡,並不比小紅葉少!甚至更多!”
“……”聽罷,我窩在鳳淵的懷裡,默默的翻了個白眼——這孩子,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再這麼下去,恐怕她沒事,我就要崩潰了。也難怪後來會因爲(wèi)得不到鳳淵,而和閆重烈聯(lián)手,做出這麼多不可理喻的事。感情是個偏執(zhí)狂,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
因爲(wèi)青雪幾次三番不識趣的送死行爲(wèi),和怎麼也講不通道理的死腦筋,原先還對她充滿愧疚的我,現(xiàn)在只想好好回家睡一覺。實在是太折騰人了!
“鳳王大人,我是真的喜歡您,我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沒有騙您!”說到這裡,青雪已經(jīng)掙脫了阿紫和阿綠兩個姑娘的鉗制。還沒等巫伯來得及阻攔,便縱身一躍,猛的撲了過來。伸手試圖攥住鳳淵的袖子:“而且,鳳王大人,我剛纔忘了告訴你……”
“是我先喜歡你的,是我比小紅葉先喜歡上你的!”青雪的情緒十分的激動,“假如只是因爲(wèi)她喜歡您,您纔會喜歡她!”
“那您能不能看在是我先喜歡您的份上,也喜歡我呢?”估計她自己也知道,這或許是她唯一一次,向鳳淵說這些話的機(jī)會了。所以,這些在我們聽來荒唐至極的話,對於此刻早已失去理智的青雪來說,卻顯得格外理所當(dāng)然,甚至說的理直氣壯。
鳳淵見她不管不顧的撲上來,第一反應(yīng)以爲(wèi)是青雪想對我做什麼。也不等她的手挨近,已經(jīng)雙腳往後一撤,不著痕跡的避開了。之後聽了青雪這番話,原本稍稍有些緩和的臉色,又如同數(shù)九寒冬的湖面一般,開始一點一點的冰封起來。
“鳳淵,我們回家吧……”我看在眼裡,驚在心裡,還沒等他開口,就搶先一步說道,“小白不是還在家裡等我們回去吃午飯嗎,別讓他等急了。”
這麼說著,我不動聲色的瞟了一眼,因爲(wèi)重心不穩(wěn)而摔在地上的青雪。心想:姑奶奶,算我求求你了,可別再鬧騰了!哪怕不是爲(wèi)了你自己,你也爲(wèi)了巫伯想想吧!反正,就算你把天說破了,把地也講穿了,但有些東西,註定不是靠“求”和“讓”能夠得到的——比如愛情。
“嗯,回家吧。”幸好,對於青雪偏激的言辭,鳳淵只是稍稍沉默了幾秒鐘,並沒有做過多的迴應(yīng)。彷彿什麼也沒有聽到一般,低頭對我輕聲說了一句。
而同時,另一邊巫伯害怕青雪胡來,也不敢再假手於人,親自出馬了。他對著手中那根奇形怪狀的柺杖吹了口氣,頃刻間,那根柺杖便一下子化成了一條深褐色的繩索,將青雪給結(jié)結(jié)實實的困了起來。
一邊伸手扶起青雪,一邊對鳳淵滿含歉意的說道:“鳳王大人,今日真是叫您見笑了!”
像是怕鳳淵依然會責(zé)罰青雪似的,巫伯最後還不放心的補(bǔ)充了一句:“若您一定要責(zé)罰,請念在這孩子尚且年幼的份上,網(wǎng)開一面,老朽願一力承擔(dān)。”字字句句,言辭懇切,袒護(hù)之情,可見一斑。
見巫伯如此,又想到剛纔青雪指責(zé)巫伯偏幫我的那一番話,我心裡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照現(xiàn)在這個情況看來,就“兩情相悅”,和“先來後到”這兩者之間的關(guān)係,一時半會兒要和青雪解釋清楚,是不可能了。不僅不可能,估計就連巫伯,也連帶著被她一塊兒給記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