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戴眼鏡的中年人接好電源線，打開紅色開關(guān)，又連接了一臺筆記本電腦，按下開機鍵，迅速調(diào)試起來。

錢飛飛則坐在沙發(fā)邊，推開桌面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啤酒瓶，菸灰缸，零食袋，泡沫飯盒，再抽出幾張抽紙，胡亂擦拭出一塊乾淨(jìng)區(qū)域。

驗貨，開始了。

眼鏡中年人走過來，戴上手套，拿出一個小燒杯，擺在錢飛飛面前。

錢飛飛手裡拿著的雪茄其實是換過心的，裡面不是菸葉，而是藏著很多白色粉末。

他將雪茄擰斷後，倒了一點在錫紙上，剩下的粉末被他全部倒在燒杯裡。

眼鏡中年人接過燒杯，拿出一瓶無色液體，打開之前，示意四周散開，並且戴上口罩，四周的小弟們連忙後退三尺。

瓶子裡是氯訪，常見有機溶劑，無色透明液體，純品遇光照會與氧氣結(jié)合，緩慢分解成劇毒的光氣和氯化氫，具有麻醉性，和乙迷一樣，爲(wèi)易制讀化學(xué)物品，受到公安部門的管制。

眼鏡中年人倒氯訪的速度很慢，一邊倒，一邊輕輕旋轉(zhuǎn)搖晃酒杯，溶解掉全部的白色粉末後就停止了。

做完這一切，眼鏡中年人再舉起杯子，對著燈光，觀察殘渣的含量有多少，順便攪拌著，直到全部溶解。

整個過程中，屋裡只有雄哥和泰國佬簡單寒暄的聲音，其他小弟都盯著眼鏡中年人，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很快，老大也不說話了，這是最關(guān)鍵的驗貨過程，誰都不敢掉以輕心。

眼鏡中年人等所有粉末都溶解之後，拿出一支特殊的金屬注射器，10微升的那種，針頭極長，而且特別細(xì)，從燒杯裡抽出一管液體。

接著，他提著注射器來到電子儀器邊，上面有一個小小的檢測入口，他雙手持針刺入，推注進(jìn)去。

高科技儀器工作起來，它的學(xué)名叫作“高效氣相色譜儀”，溶液是小分子生物鹼，有比較強的昇華特性，最適合用氣相色譜儀檢測濃度。

YNM-3000面板上有一個讀數(shù)顯示屏，不斷跳動的紅色數(shù)字，從10%慢慢跳到90%，還在上漲，最終停到98.2%，閃爍幾下，穩(wěn)定下來。

“太好了！”

好幾個人都在暗自叫好，泰國佬也露出微笑，很顯然是相當(dāng)自信。

雄哥拍了拍泰國佬的後背，豎起大拇指，不斷說著好。

但讀品就算純度高，不一定代表口感好，有些無良的讀品畈子，還會往裡面添加三聚氰胺，提高測試讀數(shù)，所以，機器有時候並不可靠，還需要人工測試。

這次輪到錢飛飛出馬了，他坐在沙發(fā)邊，拿起錫紙，點燃打火機，湊過去吸著嫋嫋升起的煙霧。

嘶嘶嘶……

一陣騰雲(yún)駕霧的爽感之後，錢飛飛癱軟在沙發(fā)上，閉著眼，表情有些猙獰，緊皺著眉頭，身體也跟著顫抖起來，發(fā)出舒爽的一聲低吟。

就在衆(zhòng)目睽睽之下，他終於睜開眼睛，對雄哥豎起大拇指：“AA+！”

雄哥大喜，科學(xué)和人工都給出了超高的評價，他再次和泰國佬擁抱，哈哈大笑著，雙方很顯然都對這個產(chǎn)品感到滿意。

現(xiàn)在就可以打電話確認(rèn)收貨了，棋牌室裡只有點鈔機和大把的鈔票，所有的溶劑，錫紙，注射器，全都在衛(wèi)生間裡銷燬掉，現(xiàn)場沒有任何證據(jù)。

而十幾公里之外，臨近柳市郊區(qū)國道的一座商業(yè)冷庫，有人接到電話，行動起來，他們開始收貨。

這個冷庫公司叫“雄風(fēng)冷鏈”，是雄哥小姨子的公司，每天都有很多車輛在這裡進(jìn)進(jìn)出出，生意繁忙。

柳城的商業(yè)冷凍市場，大概有30%都是這裡發(fā)生交易的，到了電商時代，這裡壟斷了幾乎80%進(jìn)出柳城的小包裹生鮮業(yè)務(wù)，幾個大電商都租賃了這裡的庫房。

所以，根本不可能有輯毒警一車一車去檢查，更不可能從成千上萬個包裹中準(zhǔn)確尋找到讀品。

這些包裹都是低溫冷鏈包裝，裡面許多都裝著海鮮，牛羊肉，速凍食品，套上包裝袋後，輯毒犬也很難聞出來，假如把讀品藏在冰塊中間凍住，誰能找得到？

一輛很不起眼的快遞運輸車開進(jìn)冷庫，工作人員迅速下貨，車間主管拿著單子，指揮工人搬來新的貨物，交給快遞運輸車拖走。

這天晚上，幾十臺車不斷進(jìn)出，將貨物送向全國各地，被不同的人領(lǐng)走，誰也跟蹤不到這些包裹。

從貨物進(jìn)了冷庫開始，就屬於雄哥的了，泰國佬提著錢離開，還特別感興趣地問那個儀器箱子，在哪裡有得賣。

雄哥哈哈大笑，示意兩個手下送人，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全部從三樓棋牌室離開。

這筆交易假如全部脫手，雄哥至少可以賺1個億，他當(dāng)然心情大好了。

一直到了凌晨三四點鐘，這間棋牌室的天花板吊頂有了點動靜，一陣簌簌簌的聲音傳來，大吊頂蓋子被人取下來，跳下來一個身手矯健的傢伙。

四周安靜，神秘人取出手電，迅速在屋內(nèi)搜索起來，找到幾個沒有來得及轉(zhuǎn)移的物證，並且取走了吊頂上的隱藏攝像機，消除自己的全部痕跡後，悄然離開。

錢飛飛幫老闆辦完事，回到自己租住的房間，疲倦脫掉所有的衣物，進(jìn)了浴室沖洗。

花灑噴出來的水，淋在他的頭上。

冰冷的液體帶走熱氣，帶來涼爽，也讓他興奮了一晚上的心，漸漸冷靜下來。

漸漸地，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了，眼淚混雜在水中，全部流了下來。

他張大嘴巴，很想咆哮，想哭，想發(fā)泄，可他什麼也喊不出來，他只能猙獰扭曲著五官，揮舞拳頭，去擊打那些想象中的敵人，將水花擊打地四處飛濺！

輯毒的工作，永遠(yuǎn)都是驚心動魄的。

毒畈子或許沒有搶劫犯的武力強，沒有詐騙犯的智商高，沒有殺人犯那麼心狠手辣，沒有小偷的身體靈活，但論綜合實力，他們是最厲害的。

錢飛飛爲(wèi)了獲得雄哥的信任，打架砸破了幾個人的腦袋，動刀砍傷過好幾個對手，甚至面對女色的誘或，也狠著心，接受了一對測試他的雙胞胎。

但這些還不夠，要想成爲(wèi)團(tuán)伙的一員，要想獲得大哥的信任，這些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

從最開始的試毒，到接下來的驗貨，雄哥測試了他六次，每次都讓他體驗各種不同的讀品。

他爲(wèi)了僞裝成老手，將自己學(xué)到的本領(lǐng)全部拿出來，和戴眼鏡的制讀師崔師爺一起，成爲(wèi)雄哥身邊最厲害的鑑毒高手。

今天的高純度海落因，讓他興奮了好久好久，心裡說著不要，可身體根本控制不住。

阿強拿著獎金去酒吧醉生夢死，要幫他找三個妞兒，以他的身體素質(zhì)，還有今天吸讀後的狀態(tài)，就算來五個女孩子他都能把她們?nèi)繋峙肯隆?

但他拒絕了，悄悄抵著喉嚨嘔吐，藉口喝多了“挺”不起來，踉踉蹌蹌逃出去，打車回家。

冷水沖刷下，他腦海中想起的是自己的妻子，還有可愛的孩子。

“錢曉佳是個調(diào)皮鬼！”

“錢飛飛是個大壞蛋~~”

“錢曉佳有沒有想爸爸？”

“錢飛飛愛不愛佳寶寶？”

女兒稚嫩的聲音，一直在他腦海中迴響，他的心在滴血，爲(wèi)什麼自己會變成這樣，將來他該如何面對最愛的曉佳？

還有妻子被潑了濃硫酸，在被單前被冰水衝得渾身烏青，她無助哀求的表情，還有女兒撕心裂肺的呼喊，所有的場景，都好像是在昨天。

咚！

錢飛飛的拳頭用力砸在牆上，很快，血順著瓷磚流下來。

他又自虐一樣，捶著自己胸膛的肌肉，雙手揪著頭髮，蹲在牆角，就像他曾經(jīng)抓過無數(shù)個的犯人一樣，將頭埋在兩腿之間，悲壯地哭泣出來。

英雄，不好當(dāng)。

這種犧牲，不是誰都能做出來的。

只有浩然正氣，還有強大的意志力，才支撐起錢飛飛的臥底工作。

但他身不由己，還搭進(jìn)去了自己，再也沒辦法回頭了。

………………

………………

華夏正是因爲(wèi)有錢飛飛這樣一羣人的存在，他們堅守著防線，與地下黑暗做著不懈的鬥爭，老百姓們纔有著和諧美好的安寧生活。

楊順就是被守護(hù)，而且毫不知情的老百姓。

他將汪卉送回家，在門口，放開的手又牽上，牽著的手又放開，很多話都想說，可兩人都不太好意思，只知道互相看著傻笑。

“我還是下去吧……”

就是不鬆手。

“Mua~~這下行了吧？”

就是不鬆手。

“你想幹嘛？”

“想。”

“……”

汪卉終究還是噗嗤笑出聲來，啪一下，打掉楊順的手，一甩長髮，推門下車。

“喲，小楊來了，進(jìn)去坐會兒呀！”

汪母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正好將兩人逮了個正著。

兩人心裡一咯噔，壞了，忘記對口供了，昨天晚上在哪裡過夜？

但汪母似乎根本就不在意，熱情相邀，非要楊順吃點水果，又吃又帶的，摘了兩籃子，要楊順帶給陳梅。

楊順趁汪母不注意，對汪卉眨眨眼，提著籃子落荒而逃。

等他來到高夏村的實驗室，汪蕓坐在他的座位上，鐵青著臉，瞪著他。

別問細(xì)節(jié)，別問細(xì)節(jié)，沒有**，沒有**，楊順心裡求著饒。

“哼！”

汪蕓重重表示了不滿，她開口了。

感謝“郝阿佑”的萬賞，嗯，還有其他人的打賞，最近有點眼瞎，飛蚊癥，對，就是這個病，有些文字看不到，選擇性失明。原諒則個。另，向無間道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