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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落葉森林

清風劃過沙丘,帶起一片亂塵。稀疏草色深深紮根,頑強地擺動,爲荒野帶來些許生機。一隻粗糙草鞋踏上低丘,頓時便陷了下去。

待得塵土消散,一個少年的身影逐漸清晰。少年十三四歲,面相清秀,烏髮齊至後頸。一身黑袍包裹著小麥色皮膚,袍上印有暗金色祥雲圖案,顯得神秘而有神采。

少年臉色潮紅,雙鬢處滲出汗珠。他勾腰不斷喘息著,直至呼吸趨於平緩,纔將另一隻腳放到沙上。旋即,遠處青山、綠水、茂林以及那恍無邊際的城市紛紛跳入眼底。少年臉上漸漸揚起滿足的笑容,先是輕笑,而後是放生大笑。

“啊……艾玥城,我……我來了!”

少年的聲音在天地間迴盪,久傳不息。回頭望望後方,才發現家鄉已隱入無盡的荒野,心中不免有些惆悵,這畢竟是自己獨自出遠門啊。

“阿爸阿媽,村裡的長輩們,要離一定不負衆望,一定將古武術帶回家鄉!”少年握緊拳頭,在心中默唸道……

“這裡應該是落葉森林了?!币x展開地圖,又擡頭看看眼前的蔥蘢。雖然地圖極其粗糙,甚至有很多地方已經模糊不清,但要離早在九歲時便和村裡的獵戶們學習識圖、打獵,要辨清方位自然不在話下。

落葉森林彷彿一道巨大屏障,將黃沙與城市隔開,給人一種左邊天堂右邊地獄的感覺。然而,相較之下,落葉森林比那沙??膳掳俦?!因爲,森林中有著無數人類強者都不敢招惹的靈獸,它們是其間的主宰,更是自然之子!

要離現在在外圍,相對安全,他當然不會自討沒趣地往裡鑽。

天色已晚,太陽拖著餘光落下山頭,留下幾片雲霞。看來不能繼續趕路了。要離臉上不禁浮出絲絲苦澀,這是第四次露天過夜了,包裹已經羞澀,只剩下一些衣物和幾個銀幣。

四處尋些吃的吧。心中這樣想著,要離便開始調動體內的元氣。不多時,一個個紅色光點向他聚集,在昏暗的空氣中,好似螢火蟲一般漂亮。緊接著,光點滲入要離的身體,隱約間,紅色氣流從手臂滑過,漸漸來到手心處,“火,現!”話音剛落,一團淡黃色火焰便跳上掌心。

要離咧咧嘴,“似乎比前些天凝實了。”可惜沒有功法啊,只能用來照明瞭。這一幕要是被他人看見,還不一巴掌拍死要離。

人人生來便有元氣,但多數人會在十歲時消失殆盡,只有那百中之一、受天眷顧的人才能將元氣保留,並用於修煉??扇缃瘢x竟這般使用!

這些事要離自然沒有多想,明明可以用火把的,但火把過於明亮,他不惜耗費元氣,只是不想將附近的靈獸召來。

元氣化的火光雖弱,卻勉強能夠看路。要離沿著落葉森林外圍尋找。記得之前在沙丘上時,他看到了一潭綠水,有水,那附近必然有吃的。再者,長期使用元氣,要離已覺口乾舌燥,是該補補水了。

不知行了多久,當元氣殆盡時,要離透過皎潔的月光,看到了一片波光粼粼的景象。沒有多想,要離像瘋狂的小獸,迅速褪去衣物,一頭載進水中。頓時,清涼之感遍佈全身,疲憊的氣息也完全消散。

“好爽??!”要離大呼一聲,用水拍打著胸膛。

躺在水上,任由月光照耀,要離彷彿與這水,這天融爲一體。

“嘩啦啦……”輕輕的水聲響起,要離並未在意。但這水聲越發清晰,有野獸?

野獸不算可怕,前不久,他獨自一人擊殺了兩隻豪豬,纔得到村裡人的許可。不然,在沒有自保能力下,哪個父母會放心讓自己的孩子獨自一人外出?

憑藉幾年的狩獵經驗,要離輕輕將身體隱入水下,接著,慢慢露出頭開始觀察周圍情況。在水中,人的能力會受到諸多限制,倘若此時貿然衝出,那麼等待自己的可能是野獸瘋狂的攻擊。

月光輕柔,灑在水面,也照亮了……

要離今年十三歲,自懂事以來,就一直跟著阿爸以及村中獵戶學習,哪見過現在這等場面!

長絲柔柔,未打溼的在風中飛舞,打溼了的在水中飄揚。模模糊糊的身影像玉石一樣聖潔,甚至奪去了月亮的光輝。

就在此時,那個身影動了一下,好像要轉過來。來不及多想,要離急忙道歉:“對……對不起……”完了完了!要離啊要離,你竟做出此等不齒的行爲。難道不知道洗澡是神聖的事嗎?換作是自己,洗澡時被人打擾肯定也會不高興吧。

四目相對,但二人神色截然不同。要離很納悶,爲什麼這人要帶著面紗?面紗已打溼,緊貼在臉上,印出模糊的輪廓,仍舊看不清長相。

那人很生氣,看到要離一臉豬哥相,羞憤之感更甚,眼中好不掩飾地透露出鄙夷。雖說自己的身子藏在水中,但保不準被這人看到了。此事若是叫他人知道,那麼……

可憐的要離,長時間和男性相處,對男女之事沒有多少概念。此時他還在好奇,爲什麼洗澡要帶著面紗呢?

“啊!登徒子!”眼看對面的男子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女子咬住下脣,眼角好像泛出淚花。守身如玉多年,哪裡遭到過這般輕??!

玉影縮入水中,“我……我殺了你!”

天地良心,要離真不是故意的。而且他能保證,一定是自己先到水裡的。然而,回答他的,是一道元氣!

元氣帶著勁風破空而來,激起一片水花,直擊要離的頭部。好雄渾的元氣,怕是比自己的要強上十倍吧。要離渾身一個機靈,這人,竟下如此重手!

在這樣一個誤會的情況下就要暴起傷人,簡直不可理喻。

不容大意,要離快速調集體內稀薄的元氣,護在頭部,並向水下潛去。就在那一刻,元氣刃貼著他的頭皮劃過。

隨後,一道又一道元氣刃劈入水中,似乎要斷絕要離的生路。

許久之後,好像那人累了,慢慢停止攻擊。此時要離已潛至岸邊,但背部的疼痛不禁讓他冒出絲絲汗珠。中招了,倘若有人能看見,定會驚訝那翻起的血紅。要離強忍著疼痛,拿上衣物,悄悄走進黑暗。

是的,要離果斷選擇離開。雖然那人比自己強上很多,可是在水中,誰勝誰負還不一定。這件事純屬巧合,但要離認爲,錯在自己,背上的傷就算是對她的一個交代吧。

血液順著背部流下,染紅林中花草。要離並未穿上衣物,即使完全暴露在空氣中,他也不願讓衣物被血液弄污。

當務之急就是止血,若是讓它這樣流下去,恐怕神仙也熬不住吧。要離憑藉月光,壓低身體在草叢中尋找止血的藥草。

“找到了……”要離握住幾株一尺長的翠綠草藥?!安菅?,主要功能爲活血化瘀,止血止痛?!焙瞳C戶們在林間穿梭多年,要離學會辨識很多藥草,這草血竭算是熟悉之物。

只是草血竭需烘乾成粉末使用,這對元氣幾乎耗盡的要離來說難上加難。

要離拖著身子,來到一棵大樹旁邊。此時此刻,他意識到自己是那麼的弱小,那麼的不堪一擊。如果自己再強一些,就不會被打傷了吧。如果自己的元氣再雄渾一些,就不會連幾株草血竭都無法烘乾……

要離看了看手中的草藥,無奈地咧著嘴,然後一口一口地將莖葉以及根系咬碎。苦澀感迅速蔓延,要離的嘴都有些麻了。他沒有放棄,臉上佈滿不屈和堅毅,直至口中只剩下汁水和殘渣。

傷口在背上,要離能感覺到的只有疼痛。這可就難辦了,要怎樣才能將藥汁準確塗到傷口上?現在還在流血啊,必須快些止住。

一番思索後要離先反手把口中的汁水大致抹在背上,然後又撈起剩下的草血竭,再次放進嘴裡。既然不能準確塗抹,那就只能大範圍用藥了??酀俅螢吢?

不知過了多久,血已被止住,而要離,早已筋疲力盡,就這麼趴在草叢上。

黑夜朦朧,萬物將息,偶爾有蟋蟀低鳴。這本是恬靜閒適的場景,卻讓要離難以入眠。剛到這裡,還沒開始自己的征程就已經帶傷了。那進入艾玥城呢?會有怎樣的人或事在等著自己?

真的越來越讓人期待了……

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半夜裡,要離被涼風吹醒,在確認傷口不會流血後,他重新穿上那一身紋有暗金色祥雲的黑袍,再次悄然入睡。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灑在臉上,當鳥兒跳上枝頭婉轉鳴叫,要離緩緩睜開眼睛。看來昨天真的太累了,竟犯了如此大的錯誤。

記得很久以前,村中老獵戶告訴要離: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千萬不要在森林過夜。大意了。

要離感受了一下背部的傷勢,能確定的是血液完全凝固了,只是陣痛感並未消失,彷彿一劇烈運動就會崩開傷口,強忍著背部的不適,要離站起身,今天的目標是穿過落葉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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