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玄被喝住之後,停下腳步,慢慢轉(zhuǎn)過身來,面朝二人也不吭聲,怒目而視,俊秀的臉龐上充滿了桀驁之意。
“哥哥壞蛋……哥哥欺負霆兒……”
小霍霆見到自己爹孃,連忙腳步不穩(wěn)地跑了過去,大聲哭訴起來。他雖年幼,心中卻能分出好壞,特別是霍玄剛纔的舉動,已經(jīng)讓他弱小心靈備受傷害。
此刻,這小男孩伏在母親許詩燕懷裡,一臉委屈哭訴自己剛纔遭遇的不公平對待。
霍玄看在眼裡,心中冷哼,臉上卻沒有半點表情。
“你這逆子,小小年紀便整天出入風(fēng)月場所,放浪形骸,花天酒地,回家還不安寧,欺負你只有三歲的弟弟?!被舭厣綒獾脺喩碇倍?,用手指向霍玄,怒聲道:“你,你這畜生,你到底還要胡鬧到何時,才肯罷休?”
“老爺,玄兒年紀尚輕,還不懂事,你就別怪他了!”許詩燕抱著小霍霆,在一旁柔聲勸道。
實際上,霍玄在外面喝罵小霍霆,聲音之大,早已傳入房內(nèi)二人耳中?;舭厣街耘鹕嫌浚虮闶侨绱恕6S詩燕直到此刻,還能出言維護霍玄,足見這女子心胸寬廣,賢良淑德。
霍玄卻不領(lǐng)情。他看向許詩燕的目光,毫不掩飾透出厭惡神色,冷哼道:“本少爺用不著你這賤婢裝好人,惺惺作態(tài)……”
話還未說完,人影一閃,隨後,便聽見‘啪’一聲脆響?;粜竽樕弦呀?jīng)多了五道紅印,嘴角流血,臉頰更是高高腫起。
“畜生,你若再敢跟你二孃出言不遜,我,我就廢了你!”霍柏山不知何時來到霍玄身前,高舉右手,怒聲喝道。
“來呀,你來呀!”霍玄滿臉盡是怨毒恨意,目光死死盯著面前這個男人,歇斯底里的大叫。
“你有本事就像對我娘那樣,一劍將我給殺了……否則,我霍玄對天發(fā)誓,絕對不讓你霍家有安寧之日!”
這句話一出,滿腔怒火的霍柏山,如同被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底,心裡一片冰涼。他高高舉起的手掌,此刻劇烈擅抖著,最終……慢慢放了下來。
唉!心底深處一聲無力嘆息。他目視眼前,自己這桀驁不馴的兒子,臉龐上除了痛惜,還有深深地自責(zé)。
“少爺,別這樣……別跟老爺吵了,快回房吧!”
阿鐵此刻上前抱住霍玄,拖著他往後退。許詩燕亦是如此,用力拉住霍柏山,苦苦哀求他不要跟兒子繼續(xù)爭吵下去。
“你走,你想怎樣,隨便你……只要別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永遠都不想見到你!”霍柏山無力地揮了揮手。
“我也不想看見你們這家子!”霍玄被阿鐵已經(jīng)拉到遠處。他仍舊面朝霍柏山,語氣說不盡的厭惡,“看見你們,我就噁心想吐,呸!”
他此刻的目光,除了恨,再無其它。
直至他和阿鐵的身影消失在廊道盡頭,霍柏山才轉(zhuǎn)過頭看向許詩燕,還有伏在孃親懷裡,滿臉淚水的幼子,輕嘆一聲,“夜涼風(fēng)大,我們進去吧!”
“老爺,玄兒他……”許詩燕欲言又止。
霍柏山朝她輕輕搖了搖頭,“這孩子,對我二人恨意早生……他想怎樣,隨他去吧……”伸出大手將愛妻幼子攬住,霍柏山夫婦相依相偎,慢慢走進屋內(nèi)。
這一刻,這位灕江城之主,赫赫有名的武道高手,背影是那麼落寞,悲涼……
回到廂房,霍玄餘怒未消,陰沉著臉徑直來到牀榻躺下。
“少爺,你臉上的傷……我去找些消腫散瘀的傷藥來替你敷一下!”阿鐵站在牀邊,小心翼翼地道。
“不用了,你回去休息吧!”霍玄煩躁地揮了揮手。
阿鐵聽後沒有吱聲,悄悄退出廂房。
偌大的廂房內(nèi),此刻只?;粜蝗?。他躺在牀上,目光癡癡地看向帳頂,一張美麗絕倫、充滿慈愛的女子面容,慢慢浮現(xiàn)腦?!?
曾幾何時,他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爹孃相親相愛,對自己更是寵愛有加。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孃親臉上笑容越來越少,和爹之間關(guān)係也越來越疏遠。有好幾次,他都親眼見到孃親半夜起身,獨自一人坐在庭院內(nèi)的青石上,無聲悲泣……
他以爲,是自己頑皮不懂事,惹得孃親傷心落淚。
他勤修武技,發(fā)誓要成爲霍氏一族的驕傲,成爲孃親眼中最乖最有出息的孩兒。憑藉過人天賦,他六歲便引動體內(nèi)真氣,成爲一名武者。十一歲那年,就修煉到後天九層境界。這在霍氏一族,甚至整個灕江城都引起轟動,人人視他爲妖孽般的武道奇才!
就在他修煉到後天九層境界的第三天,他興沖沖去探望孃親,卻不料,發(fā)現(xiàn)爹孃在廂房內(nèi)激烈爭吵。透過門縫,他親眼見到自己一直最崇敬的父親,手持利劍指向孃親,大聲喝斥,逼她離家遠去。孃親則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那一刻,孃親臉上流露出的絕望悲傷,至今銘刻在霍玄內(nèi)心深處,無法磨滅,永世不忘。接下來的一幕畫面,更讓他無法置信,自己最崇敬、視若天人的父親,竟然狠心一劍刺向孃親的胸膛。
殷紅的鮮血,順著劍身泉涌淌出?;粜?jīng)過短暫失神,立刻像發(fā)了瘋似地衝進廂房……
記憶在這一刻停滯,霍玄只看見當(dāng)時滿臉殺氣的父親,揮掌朝自己遙遙一擊,隨後,他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孃親彷彿在人世間消逝一般,無影無蹤。那個自己曾經(jīng)最崇敬的男人,對霍府上下宣稱,主母犯了七出之條,已經(jīng)被休掉,逐出霍氏一族。三天後,他便迎娶孃親的貼身侍婢,也就是霍玄現(xiàn)在的二孃許詩燕過門,成爲霍氏一族的新女主人!
這一切,霍玄看在眼裡,無窮怨恨已經(jīng)充斥他尚還年幼的心靈。他恨自己父親,恨那代替孃親成爲霍家女主人的賤婢,他恨霍氏一族所有人!
孃親生死不明,他只要稍一提及,便換來那男人一陣毒打。他要報復(fù),報復(fù)那男人,報復(fù)霍氏一族。忽然間,他性情大變,從一個循規(guī)蹈矩、勤修武技的天才少年,變得行事怪癖,蠻橫無理。他不再專心武道,以弱冠之齡,整天出入風(fēng)月場所,放浪形骸,輕狂不羈,過著揮金如土的糜爛生活。
一位天賦絕佳的武道奇才,就這樣變成如今灕江城有名的花花公子。
“孃親,孩兒好想你……”
往事不堪回首。此刻,淚水已經(jīng)模糊霍玄的雙眼,他沉浸在悲傷之中,直至良久,方纔迷迷糊糊睡去……
…………
書房內(nèi)。
燭火通明,如同白晝。
霍柏山端坐在書桌旁,雙目凝視桌面上攤開的一幅畫卷,整個人如同石化般一動不動。這幅畫卷好似年代久遠,色澤已經(jīng)微微泛黃,上面畫著一幅百鯉圖。其畫工精妙,線條流暢,勾勒出的每條金鯉都靈動之極,惟妙惟肖,宛若活物。讓人乍一看去,只感覺一條條金鯉首尾相銜,穿梭在碧波潭水之間,躍然而出。
就是這幅百鯉圖,讓霍柏山沉浸忘我,臉上盡是癡迷不解神色。
良久,方纔聽一聲嘆息響起。他目光依依不捨從畫卷上挪開,眸中閃過無法形容的迷惘,自言自語道:“金鯉穿波,魚龍百變……究竟要怎樣……我才能參透其中玄奧……”他的語氣漸漸低沉,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注視著面前桌臺上閃爍的燈光,整個人陷入沉思之中……
“梆!梆!梆……”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霍柏山驚醒。
“師父!師父!”
門外傳來的聲音,應(yīng)該是他的大弟子龐峰。
霍柏山眉頭一皺。平日裡,只要他人在書房,就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這個規(guī)矩霍府上下都知道,以自己大弟子龐峰沉穩(wěn)敦厚的性格,按理說不應(yīng)該在這個時候前來敲門。更何況,現(xiàn)在已近亥時,夜色深沉,就算有什麼事,明天稟告也不遲!
心裡有些奇怪,他沒有多想,朝門外喊了一聲:“進來吧!”
房門立刻被打開,龐峰快步走了進來,他神色看起來有些驚慌。
“峰兒,有何要緊事麼?”霍柏山察覺有些不對勁,沉聲問道。
“師父,大事不好,烈火宗的葉天猛,還有八極門門主田歸,帶領(lǐng)門下四五百名弟子,將城主府團團圍住,口口聲聲說……要師父交出霍玄師弟!”龐峰大聲稟道。
“什麼?”
霍柏山聽後一驚,騰地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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