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娜的日子不好過，而我和阿白的矛盾，卻徹底公開化了。聞徵死後，他的兄弟們羣龍無首，而奴幫的兄弟也人心浮動。禿瓢並不服衆，禿瓢很聰明，很快和阿白站在了一起，阿白很會收買人心，很多人都認阿白。所以，這幫人分成了兩派，一派跟著阿白和禿瓢，一派跟著我。

跟著禿瓢和阿白的人，多半是之前就投奔聞徵的人，跟著我的人，多半是以前奴幫的兄弟，不過，也不全然是這樣，跟著我的人裡，也有之前投奔聞徵的，跟著禿瓢和阿白的，也有奴幫的人，跟著誰，完全看那些兄弟的個人判斷。

跟著禿瓢和阿白的，覺得他們的勢力強，跟著我的，知道我以前搞掉了很多人，包括黑哥、索駿、大塊頭、丁氏兄弟等等，覺得將寶押在我身上比較靠譜。另外一方面，阿白畢竟是三中的，距離二中和米中都比較遠，從心理上來說，很多人覺得他不會切身地維護二中和米中同學的利益。

但是，明面上，我和阿白，都是老大，因爲之前，我就是奴幫的幫主，而阿白是副幫主。那時候，奴幫的事情沒那麼複雜，我和阿白也沒什麼不同的意見，所以聽誰的都一樣。但是，這時候，很多東西都變了，“到底該聽誰的”這個問題就凸顯了出來。

阿白也看見了兄弟們分裂的勢頭，他召集大家，說要商量大事。我們大家一起去了米鎮公園，這麼多人聚集，在學校裡太惹眼，米鎮公園是個好去處。我們所有人到了米鎮公園之後，黑壓壓的一大片，平時沒注意，這時候一看，人還真不少。

這是聞徵死後，我們大家第一次集中聚集。我、阿白和禿瓢，都站在假山的高處，而其他人站在下面，仰頭看著我們。我們三個，各懷鬼胎，我想看阿白究竟要玩什麼把戲，而禿瓢假意和阿白站在一起，但無時無刻不在打自己的小算盤。阿白氣定神閒，嘴角掛著笑，我們都不知道他召集大家要幹什麼。

等大家到齊之後，阿白掃視了一眼大家，也看了看我，看了看禿瓢，說：“今天召集大家來呢，是想和大家商量商量！聞哥已經死了，我們大家要節哀順變！同時，我們這些聞哥的兄弟，也不能再一盤散沙下去，我們要團結，要緊密地團結！大家知道，我們這些混子，要是不團結，要是單打獨鬥，根本成不了氣候，而且，外面的混混，還在虎視眈眈地看著我們呢！”

“阿白說得有道理！我聽說，我們收保護費的一些店鋪，已經有社會上的混混去搗亂了！”禿瓢趕緊幫腔，也不知道他是和阿白商量好的，還是臨時發揮，“如果我們再不團結，我們的地盤，就要被人搶走了，而接下來，我們也要被人欺負了！”

“怎麼團結呢？”阿白大聲說，似乎在問大家，但其實，他根本沒給大家回答的時間，而是繼續說：“那就是，我們需要一個新的老大！我們不能羣龍無首，我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老大！”

我聽出來了，他這不是爲了讓大家團結，他是想當大家的老大。於是，我也大聲說：“是的，我們現在需要一個老大。可是，誰有資格做這個老大呢？”

“你們三個都沒有資格，聞哥就是被你們合夥害死的，你們在這裡裝什麼裝？”下面一個人喊道。我擡眼望去，發現那是聞徵的一個死忠跟班，從小就和聞徵認識，也是一起從別的學校考來的。阿白和禿瓢都被那個人的話給噎住了，什麼都沒說。我笑了笑，說：“那麼，究竟誰有資格當老大呢？”

也許阿白早就有了主意，他肯定會想辦法把自己弄成老大，但是，我不會讓他得逞。有人反對我們三個也好，反正我也不是非要當那個老大，但是，阿白和禿瓢要是當了老大，肯定會對我不利，我也不會讓他們當老大。

“要我說，我們大家投票決定，匿名投票！”下面又有一個人說道。阿白趕緊說：“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們大家人手一票，進行匿名投票！”

於是，有兩個和阿白關係比較好的傢伙，立刻就拿出了紙和筆，紙已經被裁成了小條子，而筆，則是買了很多簽字筆，看來他們早有準備。阿白說：“這裡有紙條，有筆，一會兒，大家去寫匿名票！寫好之後折起來，我們開始投票！每人一張票，有人監督，不準多寫！”

“投票時，就扔在前面的乒乓球檯上，到時候，我們統一計票！”禿瓢說。前面有一張乒乓球檯，離我們不遠。阿白接著說：“大家希望誰做老大，就寫誰的名字，不知道名字的，寫綽號也行，就像我，你們就寫阿白，禿瓢的就寫禿瓢，湯河就寫湯河！”

“寫我自己呢？”一個人問。阿白說：“完全可以！不過，我覺得，大家的選擇範圍，肯定會在我、禿瓢和湯河之間，所以呢，儘量在我們三個人中間選，你寫別人，估計到時候也是浪費！最後統計出來，得票最多的人當老大！”

“我們混混也來票選老大，很有意思！”我笑著說了一句。我突然想到，也許阿白早就四下活動了，否則，他不會這麼自信，他怎麼知道，他一定會被選上呢？

一會兒之後，大家就開始寫票了。寫票的時候，很多人躲躲藏藏的，害怕自己的票被別人看見，看來，除了少數人，大家都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投的是誰。寫完票之後，有兩個人監督，然後大家開始投票。片刻之後，乒乓球檯子上就放了很多折起來的紙條。

接下來，分工之後，大家開始計票了。之前拿出紙筆的人又拿出了粉筆，有人念名字，拿著粉筆的人開始寫“正”字，誰得一票，就給誰劃一筆。雖然原始，但看著也公正。

果然，阿白、禿瓢和我的得票比較多，但也有其他幾個人的名字，多半是聞徵之前的哥們，但也有奴幫的一個人的名字，那就是倪亮。我心想，看來，倪亮也有不少支持者，多半是米中的人寫了他的名字。

計票到後來，我和阿白的票數一直僵持著，而禿瓢的票數卻逐漸落到了後面，這也是我們大家能夠預料到的，畢竟，禿瓢這個混蛋，小肚雞腸，睚眥必報，大部分人都不喜歡他。而我和阿白，之前都是奴幫的人，至少奴幫的人肯定喜歡我們，聞徵的一些哥們，也和我關係不錯，覺得我很實在，沒什麼壞心眼，很喜歡我。

最後的時候，禿瓢的票已經沒有了，落了我和阿白好大一截，禿瓢的臉色很難看，但是他還是強忍著。我和阿白的票還是不相上下，你一票我一票，誰也佔不了上風。到最後，票統計完的時候，拿著粉筆的傢伙，站了起來，我們一看，阿白正好比我多一票。阿白的臉上掛著笑容，顯得很是從容。我心想，媽的，難道阿白早就知道他自己會贏？他是怎麼弄的？

“有人作弊！”突然一個人大喊，臉都漲紅了，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兄弟。他指著阿白名字下面的一堆“正”字，說：“剛纔，票統計完的時候，我明明看見阿白和湯河的票數一樣，怎麼一轉眼，阿白的票就多出來一張？”

“怎麼可能？”拿著粉筆的那個傢伙，漲紅了臉，開始辯解，很多其他兄弟，也七嘴八舌，阿白的臉上，終於不好看起來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原來，他老早就買通了拿粉筆的那個傢伙，老早就安排他幫自己多劃“正”字，如果他的票比我多，就沒什麼了，如果比我的少，他肯定能通過作弊贏了我。

拿粉筆的這傢伙也是個人才，我們大家都盯著看，他竟然能在衆目睽睽之下改了數據，也是不簡單，我們誰都沒發現他是什麼時候改的，要不是那個不起眼的兄弟眼尖，我們都被騙了。

“那怎麼辦？”禿瓢說。禿瓢有些幸災樂禍，他的票數少，肯定很不高興，這會兒看見我和阿白的票數有了問題，竟然笑了起來。他笑著說：“我看這樣，不如重新計票！再計一輪，如果和現在一樣，那就是阿白贏了，如果和現在不一樣，那就計第三輪，如何？”

“好！”很多人贊成。阿白沒說話，看來，他也沒法反對，他不能惹衆怒。於是，又開始了一輪計票，這下，換了一個人拿著粉筆寫“正”字，結果下來，我和阿白的票一樣多。阿白麪無表情，坐在一個石頭上，不動彈。

然後，我們開始了第三輪計票，結果出來，和第二輪一樣，我和阿白的票數，還是一樣。僵持起來了。倪亮說話了，他說：“不如，阿白和湯哥都做老大吧！反正在奴幫的時候，就是他們兩個，雖然阿白是副幫主，但是我們大家還是很尊重他！”

倪亮雖然那麼說，但阿白肯定不幹，他肯定再也不想做副幫主了，不過他一直沒說話。禿瓢說：“難道我們還是奴幫麼？”

“反正奴幫的兄弟佔了很大一部分，而且我們也沒有新幫名，叫奴幫有何不可？”倪亮說。另一個兄弟也說：“聞哥之前多次說要起個幫名，但一直沒想好，我看奴幫不錯！”

“不行！”阿白說話了，一臉不高興，“不能再叫奴幫了！”

“那叫什麼？”倪亮說。阿白冷笑一聲，說：“叫白幫！”

“白幫？阿白的幫？”有人輕聲說。媽的個逼，這個阿白，選票沒超過我，卻還想以自己的代號取幫名？我大聲說：“奴幫還是白幫，到底誰說了算？”

看來，最初，我和阿白的那個約定，到現在終於出了問題。當時說，大家既可以聽我的，也可以聽阿白的，但是，如果我們兩個的意見不統一的話，那大家到底聽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