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蕭晚自顧自的拿起茶杯喝起了茶水。

看著蕭晚裝逼的模樣兒，林棟張了張嘴，最後只能幽幽一嘆。

誰讓蕭家與楊帆的關(guān)係好呢？

當(dāng)初林家被江南士族的一些人鼓動，站在了楊帆的對立面。

雖然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wèi)，但也錯過了攀附楊帆的最好時機(jī)。

而他們蕭家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中立的態(tài)度，也難怪楊帆會對蕭家另眼相待。

窗外冷風(fēng)吹面，堂內(nèi)茶香四溢。

見林氏兩兄弟一直楞神，蕭晚只是略微以手示意，請林氏兄弟自便。

而他自己則耷拉著眼皮慢慢飲著，顯然是等著這楊帆的到來。

如此一來，林氏兄弟有些尷尬。

因此，兩人便各自斟了一杯茶，端在手裡卻沒有應(yīng)用，無聊的打量著四周的裝飾。

客廳之內(nèi)裝飾，盡顯蕭氏豪富高貴之本色，懸樑掛壁吊飾精美。

單單是屏風(fēng)前擺放的那一株色如血紅晶瑩玉潤的血珊瑚便有數(shù)尺之高。

這麼貴重的物品就這麼光明正大的擺在堂中，即便是見過無數(shù)奢侈稀罕之物的林氏兄弟也不由得頻頻打量。

心中暗歎不已，蕭家果然是財大氣粗。

蕭晚到底是厚道人。

上門即是客，如此冷落兩人，非是待客之道。

略一沉吟，蕭晚說道：“二位可知楊帆來吾蕭家會面，是有何事？”

林棟趕緊拱手說道：“還請蕭老指點。”

也難怪林棟如此。

按照以往的行事風(fēng)格來看，楊帆是極爲(wèi)桀驁囂張的一個紈絝子弟。

就算是蕭家的地位高，

能夠壓過楊帆的也只不過是蕭瑀的國公爵位和蕭後的身份。

至於蘭陵蕭氏的名頭，楊帆可不會放在眼裡？

若是蕭瑀仍舊未曾返回京師，楊帆固然是要上門拜見，但現(xiàn)在蕭瑀已然回京，現(xiàn)在楊帆偏偏要親自降低身份上門，說明楊帆此次絕對不是簡單的登門拜訪這麼簡單。

如此一來，最有可能的就是爲(wèi)了探聽江南士族前來蕭家聚會的目的和結(jié)果。

林棟能想到這些，蕭晚當(dāng)然也能夠想到。

雖然楊帆登門的拜訪是極有面子的事兒，但蕭晚內(nèi)心其實還是有些慌的。

楊帆的意思很明顯，就是爲(wèi)了逼蕭家表態(tài)，甚至想到蕭家?guī)ьI(lǐng)江南士族配合揚帆的各項政策。

即使蕭晚想隱瞞，想要不表態(tài)也不可能。

畢竟楊帆都親自來了，若是蕭家不給面子，以後就別想好好相處了。

當(dāng)然，蕭晚雖然心中忐忑，不知楊帆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結(jié)果，但想來定然不是一般的難做。

不過想到蕭瑀臨行之前對自己的囑託，又暗暗穩(wěn)下心神。

不論何事，答應(yīng)了便是，沒有什麼考慮的。

況且，一旦得到楊帆的支持，他們蕭家在江南的聲望必將更上一層樓。

想到這兒，蕭晚開口道:“大都督爲(wèi)何親自登門拜訪，老朽也不敢妄言，但一定與咱們江南士族的聚會離不開，不管怎樣，今天遇到大都督，這可是你們林家的機(jī)會，可要把握住了。”

話音剛落，管家快步進(jìn)入客廳，低聲說道：“老爺，大都督到了，正在門口。”

蕭晚站起身，大聲吩咐道：“打開大門，我出去迎接。”

“諾！”

待管家離去，蕭晚看看林氏兄弟，說道：“二位，要不要前去迎接一下？”

林氏兄弟趕緊起身，齊聲說道：“謝蕭老厚愛。”

兩人當(dāng)然不會拒絕，這可是在楊帆面前露臉的機(jī)會。

更何況，楊帆來了，他們敢像大爺似的坐在這裡，豈不是找抽嗎？

蕭晚看向站在一旁的管家，想了想說道：“吾蕭家世代以禮儀傳家，莫要失了禮數(shù)，馬上讓在家的嫡系子弟全部出去迎接一下，七弟臨行之前曾特意囑託，定要與楊帆好好相處。”

“諾。”

聞言，管家趕緊出去準(zhǔn)備。

見沒有什麼遺漏，蕭晚這才放心，然後整了整衣裝，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

林氏兄弟深吸了一口氣，跟在蕭晚的身後趕去。

兩人沒想到蕭家會以如此高的禮遇迎接楊帆，即使皇帝親臨也不過如此吧。

林氏兄弟相視苦笑。

難怪蕭家一直能以江南領(lǐng)袖的身份縱橫江南幾百年。

這看人的眼光，以及形式的風(fēng)格果然是快，準(zhǔn)，狠！

楊帆如今在江南的地位，確實如同土皇帝一般。

他們以前還妄想把楊帆趕出江南，現(xiàn)在想想都是笑話。

如果再站在楊帆的對立面，

林家往後不用想也會舉步維艱。

如此一想，林氏兄弟兩人心中便有了決定。

走到蕭氏大宅大門處，此時中門大開，連平時高高的門檻也被卸了下來。

此時蕭晚正引領(lǐng)著一身錦衣的年輕人有說有笑的走進(jìn)院子。

雖然林氏兄弟沒有見過楊帆，但通過蕭晚的熱情程度以及以前的聽聞，這人顯然就是楊帆無疑。

林家兄弟快走幾步，來到楊帆面前，齊齊彎下腰施禮，恭敬說道：“林棟（秣）見過大都督。”

“嗯，江寧林家家主？一起進(jìn)來吧！”楊帆看了他們倆一眼。

說著，楊帆轉(zhuǎn)過身繼續(xù)與蕭晚有說有笑的走向正堂。

林氏兄弟既是尷尬，又是忐忑。

尷尬是楊帆根本不把他們當(dāng)回事兒。

忐忑是因爲(wèi)楊帆居然知道林棟是林家的家主，顯然楊帆對他們林家做過一番仔細(xì)的調(diào)查。

更主要的是，楊帆對待蕭家與對待他們兩兄弟的態(tài)度截然不同，這是不是意味著楊帆因爲(wèi)林鉢的原因而責(zé)怪林家？

心裡惴惴不安的同時，林氏兄弟跟著一行人進(jìn)了正堂。

蕭晚笑吟吟的請楊帆坐上位，楊帆推辭不肯。

一番謙讓之下，蕭晚這才做到主位，而後又讓家僕搬來一根椅子，並列的擺在主位旁邊，這樣纔不至於過於失禮。

很快，楊帆開門見山直抒來意，卻是將堂中諸人聽得心裡一驚。

“本都督今日前來，除了蕭家主派人前去華亭縣訴說大家的困難之外，我也是想打聽一下諸位商議的結(jié)果如何，是否同意本都督提出來的貸款協(xié)議？”

聽到這話，蕭晚和林氏兄弟互視了一眼。

果不其然，楊帆這是來打探消息的。

目的顯而易見，如果有誰想要對抗楊帆，這棒槌顯然不會手下留情。

蕭晚面上一直掛著笑容，心中雖然驚詫，但面上卻是絲毫不顯，笑著說道：“多謝大都督給老朽的面子，提出了貸款付款的提議，不至於讓老朽在那些人的面前丟臉。”

“更主要的是，大都督能以這麼低的利息貸款給大家，簡直就是一種恩賜，我們當(dāng)然不會不識擡舉。”

“通過來到蕭家聚會的世家表態(tài)，大家大多都願意通過貸款的形式付清競拍的款項。”

“至於我們蕭家，一直都堅定的站在大都督一邊，無論您有何政策要求，蕭家必定遵從便是。”

這番話說的很有藝術(shù)。

前面是說明了大多江南士族的態(tài)度，最後是表明蕭家的忠心。

意思是說，他們蕭家都是贊同你的決定，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而且，大部分江南士族也同意通過的貸款的方式付清競拍錢財。

楊帆來之前早已心中有數(shù)，呵呵一笑：“蕭氏乃江南領(lǐng)袖，本都督豈敢唐突，本都督只是想和你們共同合作，一起賺錢罷了，這些人能夠同意本都督的方案，蕭老可是出了不少力，大都督感激涕零。”

說到這兒，楊帆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蕭老說大部分人同意，那意思就是有少部分人還不同意了，不知可否告知是哪些人不同意？”

蕭晚咯噔一聲，心頭苦笑不已。

如果把這些人的名字說出來，那他們蕭家可要遭到江南士族的唾棄。

畢竟，這種背後告狀的行爲(wèi)是最讓人不恥的。

一時間，蕭晚陷入了兩難。

雖說蕭家打算和楊帆合作，但也不會拋棄名聲毫無顧忌。

如果其他人知道是蕭家出賣的他們，以後誰還擁護(hù)他們蕭家呀？

沒辦法之下，蕭晚只能默然不語。

見狀，一旁的林氏兄弟也不好直接接話。

這不僅是失禮的表現(xiàn)，而且他們林家也不敢得罪這麼多的江南士族。

蕭晚沉默不語，楊帆並沒有見怪，只是淡淡的說道:“蕭老不用爲(wèi)難，本都督雖然來江南沒多久，但眼線還是有一些的。”

“聽說吳郡朱氏比較跳脫，不僅想當(dāng)江南士族的領(lǐng)袖，而且還聯(lián)合其他人共同反抗本都督，呵呵，他們朱家也配？”

說著，楊帆便死死的看向蕭晚，好像想發(fā)現(xiàn)些什麼。

蕭晚坐正了背脊，擡頭直視楊帆，神態(tài)淡然的說道：“朱家也參與了此次聚會，至於朱家是不是反對大都督，那就不是我們蕭家可以預(yù)見的。”

“但我們蕭家可以保證，絕大多數(shù)江南士族都是支持大都督分期付款的方案。”

蕭晚果然不愧是老油條。

看似說了很多話，其實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透露出來，反而堅定的表態(tài)他們蕭家的立場，那就是跟著楊帆幹。

聽到這話，林氏兄弟偷偷撇了撇嘴。

在他們看來，這蕭家也太沒骨氣了。

朱家明明想把他們蕭家取而代之，蕭家卻不做出反應(yīng)，這也太沒有骨氣了。

聽到蕭晚的話，楊帆並沒有見怪，反而微笑道：“蕭老對待仇人還如此高義，本都督不如多矣，佩服！”

蕭晚坦然道：“老朽能得到大都督如此讚譽(yù)，真是慚愧，說實話，朱家故意算計我們蕭家，開始老朽心中確有幾分怨氣。”

“不過，老朽也明白，若是易地而處，在下的手段怕是要比朱家也不徨多讓。”

“況且，咱們只屬於競爭關(guān)係，並不是生死大仇，所以老朽保留意見。”

這話其實還真就是蕭晚的真心話。

雖然朱家算計他們蕭家在先，但蕭晚並不記恨，因爲(wèi)朱家也只能想把自己的家族發(fā)展的更加強(qiáng)盛。

對於家族而言，本來就沒有對錯之分。

如果本事不如別人，被別人算計，又有什麼好抱怨的？

何況，他們蕭家這一次並沒有損失，反而再次樹立了威信。

見蕭晚說話神態(tài)不似作假，楊帆倒是頗爲(wèi)意外。

沒想到蕭晚是這樣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難怪蕭家蒸蒸日上，屹立於江南幾百年不倒。

蕭家裡面的人物人才不少啊！

雖然蕭家可以不追究，但楊帆卻不能，一切阻擋他的，都比將被摧毀。

想到這兒，楊帆稍作沉吟，對著林氏兄弟笑問道：“林氏家主是吧，聽說你們林家出錢與朱氏共同拍下了一個鹽場，現(xiàn)在本都督送你們一場富貴，不知你們敢不敢接？”

林棟不由一楞，愕然道：“什麼富貴？”

從進(jìn)門到現(xiàn)在，楊帆一句話也沒跟他們說，如今突然來這麼一句，確實讓林棟有些措手不及。

更重要的是，林棟有些想不通，林鉢擅作主張與朱氏共同拍下鹽場，這可是秘密之事，楊帆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楊帆淡然說道：“據(jù)本都督得到消息，朱家拍下鹽場並不想付款，如此背信棄義之輩，當(dāng)然不值得與本都督合作。”

“如果某把這個指標(biāo)讓給你們，讓你們來經(jīng)營，利潤自然是不會少的。”

“當(dāng)然，你們也要做個表率，大力向江南百姓宣傳，我們大唐皇家銀行的政策和好處，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場富貴？”

林棟和林秣對視一眼，沉思不語。

對於這個所謂的“鹽場”能得到大利潤，兩人是絕對不懷疑的。

可他們林家主要的產(chǎn)業(yè)是造船，與做鹽販?zhǔn)莾纱a事。

何況，一旦他們林家想染指鹽廠，畢竟會受到朱家的報復(fù)。

更主要的是，此次朱家競拍鹽廠，林鉢只答應(yīng)出一成競拍錢財。

以他們林家的底蘊，想要拿下這個鹽廠根本就是蛇吞象，根本沒有能力吃下。

當(dāng)然，更讓林氏兄弟意外的是，楊帆怎麼會把這麼一個會下金蛋的母雞送給他們。

林氏兄弟想不明白，但楊帆卻有自己的考量。

朱氏拉攏了很多江南士族，江寧林家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林家直接表態(tài)與朱家斷絕關(guān)係，絕對能夠分化這一部分人。

因此，在見到林氏兄弟以後，楊帆就想用海量的利潤來拉攏林家，從而達(dá)到分化江南士族的目的。

如今的江南，以“蕭、朱、陳、楊、林”爲(wèi)首，其中蕭家對自己沒有敵意。

而陳氏一向中立，不與其它家族過多牽扯，標(biāo)榜清高。

楊家遠(yuǎn)在揚州，與現(xiàn)在的楊帆糾葛也不大。

因此，林家的立場就顯得尤爲(wèi)重要。

原先林家與朱家顯得很曖昧，導(dǎo)致很多江南士族舉棋不定，不知該如何站隊。

現(xiàn)在楊帆決定拋出誘惑，讓林家與朱家劃清界限，把朱家孤立起來。

如此一來，想要對付朱家就容易了很多。

江南士族之所以在江南能夠肆無忌憚，就是因爲(wèi)這些人總是一起抱團(tuán)取暖，導(dǎo)致皇帝也不敢把他們怎麼樣。

可楊帆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發(fā)現(xiàn)，看起來鐵板一塊的江南士族聯(lián)盟，其實是利益之間的牽扯。

只要用利益誘惑，就能讓這些人漸漸離散，很快變成一盤散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