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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燕郡問題(二)

柳城,中南海。

二堂的兩間廂房被完全打通,中間擺列著一座長六丈、寬一丈六的巨大沙盤,將西起關牆、東至燕郡、北抵饒樂水、南臨大海的整個遼西地形展現(xiàn)了出來。其中柳城以北饒樂水的土地尚是一片空白,南方五股河以南只有簡單的幾處要點示意,空白之處涵待繼續(xù)填充。

沙盤的製作說起來簡單,卻又極爲困難。山脈以泥土構壘、草場以摏碎的草漿覆蓋、耕地處置以泥沙、河流則用絲線表示。這些東西真要做起來都不難,但前期的考察和繪圖卻耗費了大量人力和精力,一座簡單的沙盤,動員了虞候司行人處、長史府各相關科室的所有官員,參考了平州方面及契丹人留存的多張地形圖,還大量徵求了當?shù)匕傩蘸屯鶃硇猩痰囊庖姟_@也還罷了,就柳城現(xiàn)在的人力而言,最無法解決的問題在於,山脈與平地的高低對比關係。

雖然明算課程屬於朝廷取士的途徑之一,但這個戰(zhàn)亂的時代,真正能精通數(shù)學測量的人才已經(jīng)很少,大部分都散落在了民間,真正爲官府所用的不多,更何況是這座才從契丹人手中收復的柳城。

好在吳中佐家中藏書頗豐,於是行人處和長史府有關官吏集中起來,專門研讀了《九章》、《周髀算經(jīng)》等著作,其中尤以商高定律爲主要研究方向。李誠中又適時提出了現(xiàn)代炮兵的“拇指測距法”,於是這一問題才被柳城初步解決。

自從沙盤的輪廓初具規(guī)模之後,李誠中已經(jīng)越來越習慣在這裡進行議事了,此刻,他和馮道、周砍刀、姜苗等人都圍在沙盤邊,聽特意從小淩河前敵指揮部趕回來的張興重講解這一階段的戰(zhàn)果。

張興重手握一根細細的木棍,在沙盤上指點著各處村寨和地形,將作戰(zhàn)經(jīng)過一一說明,完了,總結道:“葫蘆灘一戰(zhàn)已經(jīng)結束。我營州軍戰(zhàn)歿八人,傷四十七人,其中輕傷三十六。預計至今日已恢復,重傷的十一人裡,六人將退出軍伍還鄉(xiāng)、五人不願離開行伍。有關戰(zhàn)歿者處置、輕傷者重入部隊、重傷者嘉獎授田及轉職爲非戰(zhàn)鬥人員的事宜,正在由教化司蕭哲元負責。”

李誠中插話道:“尤其是戰(zhàn)歿者及退出軍伍的重傷者。千萬不可怠慢,如何妥善處理,事關營州軍軍心士氣。還有那五個不願離開行伍的,怎麼回事?”

張興重道:“有兩個傷了一隻眼睛,還有三個只剩獨臂了。這幾人雖然傷勢很重。但恢復後不影響生計,只是再要上陣廝殺的話,不太適宜。”

李誠中道:“雖然不能上陣,但可以安排入作訓司,這幾個人都有上陣廝殺的經(jīng)驗,訓練新兵應該不難,他們既然願意待在軍中,咱們也不能冷了其心。還可以發(fā)揮餘熱嘛。”

教化司都教化使姜苗分管考功和安置。作訓司參軍使周砍刀負責訓練,兩人都與此有關,此刻都同聲答應了。

等李誠中交待完畢,張興重繼續(xù)揮舞著小木棍指點沙盤:“小淩河西段的羊山寨已入我軍之手,那個地方位置比較險要,現(xiàn)在前敵指揮部已經(jīng)設立於此。張家堡所控制的張氏各村寨已經(jīng)納入我軍治下。但張家提出,其村寨附近的未墾土地是張家各戶儲備之田。雖然未墾,卻一直在打理和蓄肥。希望咱們在遷徙流民之時予以考量。”

李誠中皺眉:“具體如何?情況屬實麼?”

張興重道:“還沒有去仔細查看。”

李誠中點頭道:“也好,老張你專心軍務吧,這些問題交給可道來辦。”他轉頭問馮道:“可道老弟,有什麼打算?”

馮道毫不猶豫道:“官府言出法隨,治策一出,豈可輕易更改?遼西耕地就這麼些,小淩河中段這數(shù)萬畝土地怎可輕易許人?再者,若是答允了他們,那上游十七家村寨怎麼辦?下游辛四堡又該如何?如今辛四堡正在商談歸復之事,不可給他們再生出別的期望,以免多生枝節(jié)。”

李誠中笑道:“可道老弟倒是鐵腕得很。”

馮道一笑:“羊山寨首惡已出,如今已是敲山震虎之勢,朝廷大義面前,任何奢存妄念之輩都是大唐的分裂分子,對於分裂分子,將軍不是說過麼,‘以鐵腕之勢施以雷霆之力’!”

李誠中撓了撓頭:“好吧,我說過,我認賬。下一步小淩河流域和五股河流域的民治,可道老弟已有成算?”

馮道點頭:“丁口移民、農賦三一、官府垂治。平州張刺史又放了兩千多願意回來的百姓,現(xiàn)在就在榆關,某已經(jīng)派人去接納,準備遷往松嶺外的大青山下。不過這已經(jīng)是最後一批了,張刺史言說已經(jīng)無人再願回來。高家的船隊已經(jīng)南下半個多月,從江淮移民的事情還在未定之數(shù),將軍或可再催促一二。農賦的問題農業(yè)科也正在抽調人手,準備派往小淩河流域。至於官府垂治,某意調劉審交前往,統(tǒng)一安排三策之施行。”

說著,馮道接過張興重手中的小木棍,在小淩河向南拐角的地方上點去:“此處爲三河屯,是小淩河上與大淩河、五股河最爲接近的地域,由小淩河入海口向北不到三十里即到。某意在此設置官府治所,統(tǒng)管兩河流域一應事宜。”

李誠中在馮道所指點的地方仔細看了看,想了想後世此地大致的位置,斟酌一番後道:“可以,就在這裡設立官府治所。”他抄起身邊的一根細棍,在小淩河及五股河流域劃了個圈:“今後便以三河屯爲中心設縣,轄兩河流域,唔……就叫錦縣。錦縣與柳城、燕郡並列,直屬長史府管轄。可道老弟兼任柳城令,劉審交任錦縣令,燕郡令……”

馮道見李誠中說到“燕郡令”人選時半天說不下去,便接口道:“將軍,某觀完失明爲人和煦、飽讀詩書、待人以禮,在契丹人中威望素著,或可爲燕郡令。”

李誠中一呆,望著馮道略顯詭異的神色,終於恍然,呵呵笑道:“便是如此,以完失明爲燕郡令,嗯,加榮哥爲燕郡尉。”

榮哥降後一直沒有正式官身,只是以品部長老的身份統(tǒng)帶駐守在燕郡的四百契丹兵。這四百契丹兵是契丹品部最後的武力,李誠中一直沒有騰出工夫加以解決,此刻給予榮哥燕郡尉的官身後,雖然在明面上授予了他官職,卻在實際中將這四百契丹兵的身份和地位予以明確。這些契丹兵的身份由此將轉爲燕郡衙門的地方駐軍,駐軍的規(guī)模和編制將在下一步理順官制中繼續(xù)明朗。

在李誠中的盤算裡,一縣地方駐軍爲後備部隊,作爲營州軍的補充,每縣後備駐軍編制爲一個預備營,撤銷都一級建制,合五隊共二百五十人,由縣尉統(tǒng)帶。地方駐軍的任務是巡守地方、治盜緝賊,兼有後世武警和警察的雙重功能,在人事上由營州軍總部負責,後勤上則由各縣供給,具體來說,駐軍的徵募和訓練由作訓司負責,各級軍官的任命和配備由教化司說了算,五十人以上的軍事調動由虞候司掌控,後勤供應則由各縣縣令說了算。縣尉則負責駐軍的日常管理、訓練,並在縣令的監(jiān)管下調動不高於五十人的兵力。

這就意味著榮哥的四百名契丹兵將縮減爲兩百五十人,同時他的領軍權限將極大降低。

隨著第二批新軍的訓練結束,營州軍一線主力部隊已經(jīng)完成編訓。擴充後的營州軍主力兩千七百人,具體爲:三個步卒營和一個騎兵營,各五都編制,每都兩隊,各營官兵五百二十人;中軍營含護軍都四隊、後勤都四隊、斥候都兩隊、警備都兩隊,合計六百二十人。

正式完成一線主力的編成後,李誠中緊接著便將預備軍計劃拿出來,讓幾個心腹一起討論。其實沒有什麼好討論的,李誠中是營州軍的創(chuàng)建者,他的話語權自然是最重的,他提出的想法,只要不是荒唐得太離譜,沒有人會太過反對。所謂的討論,只不過是他在宣佈,其他人記錄,並酌情提出完善意見罷了。

“作訓司立刻著手徵募預備兵員,徵募地著手於錦縣,員額爲三百五十人,將燕郡駐軍四百人調至柳城新兵訓練大營,補足七百五十之數(shù),限十五日內完成,十五日後正式開始訓練。今後新兵訓練期限三個月,作訓司要抓緊時間拿出新的訓練大綱。預備兵訓練結束後,成立柳城預備營、燕郡預備營和錦縣預備營,編制各五隊、二百五十人。”

周砍刀想了想,道:“將軍,會不會太快了?如今主力都在小淩河流域,下一步還面臨五股河作戰(zhàn),現(xiàn)在柳城只有五百老軍和一千新軍……”他已經(jīng)聽出李誠中和馮道的心思,這是要解決燕郡問題了。

李誠中微笑道:“不妨事,咱們一切都是堂堂正正,所作所爲都是著眼於營州軍的正規(guī)化建設,榮哥長老若是明白大勢自然最好,若是不明白,就讓他試試看。當然,咱們可不是針對他的,告訴榮哥長老,燕郡尉的官職只是他的一個選擇,若是他不願意繼續(xù)呆在那個地方,可以讓他擔任柳城尉,如果他嫌官職低了,也可申請加入總部三司。咱們是很有誠意的,就不知他有沒有誠意。”(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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