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安說著，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李世民。
這種改革，最難的其實就是人事關(guān)係這一塊。不給人家安排好前途，就打著爲(wèi)國爲(wèi)民大公無私的旗號把人家太醫(yī)院給從皇宮裡摘出來推向民間的話，就等於是耍流氓。
人家苦苦掙扎多少年，才混到現(xiàn)在這一步的啊，怎麼能說沒就沒了。
“若真是沒給人家安排好的話，這皇帝的操作可就真的有點騷氣了啊——你想想，人家寒窗苦讀這麼多年，苦苦專研這麼多年，總不能因爲(wèi)皇帝一句體恤百姓疾苦，就給人全抹了吧？更何況，那些新進(jìn)的學(xué)子，若是連個晉升的渠道都沒有，那還學(xué)個屁啊，人家有那功夫，有那心氣，去學(xué)其他六學(xué)不好嗎——”
李世民忍不住有些尷尬地輕咳了幾聲，這事開始的時候，他還真是沒想那麼多。
原以爲(wèi)把太醫(yī)院推出去，在長安開設(shè)一家醫(yī)院，再利用太醫(yī)院的資源，在各州縣設(shè)立學(xué)館教授，就能解決問題，誰知道這具體一推行，才知道里面苦難重重。
最重要的一條，就是這個晉升制度的問題。
簡單的來講，就是沒有那麼多官位。
其他六學(xué)，各自都有自己對應(yīng)的官職晉升渠道，只有這忽然多出來的醫(yī)學(xué)館沒有。
若是要強(qiáng)行擠佔其他六學(xué)的晉升渠道，一是面臨其他六學(xué)的排擠，另一方面還要面對專業(yè)不對口的問題。
培養(yǎng)大夫不是讓他們?nèi)タ鐚I(yè)當(dāng)官的，而是讓他們給老百姓看病的啊。
把主持這事的長孫無忌給愁的，發(fā)跡線都要後移了。
“咳，這——朝廷的官職爵位一共就那麼多，皇帝也沒辦法給他們整出那麼多官職爵位來吧？”
李世民不由一臉苦笑地望著王子安，把手中捏好的水餃放到一旁的案板上。
“你以爲(wèi)皇帝老子會像你和你那位朋友一樣蠢嗎？”
王子安故意揶揄地瞥了他一眼。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聞言，眼睛頓時就是一亮。
聽這話，好像這狗東西還真有辦法啊。
“子安呢，你覺得皇帝會怎麼安排——”
李世民一臉期冀地望著藉著指點閨女包水餃，故意蹭自己閨女便宜的王子安道。
我怎麼知道你會怎麼安排！
王子安忍不住心中吐槽，故作不知地隨口道。
“皇帝怎麼做我不知道，但我覺得，反正這些醫(yī)官們原本也沒什麼實權(quán)，就是頂著個名頭好聽而已，那就乾脆給他們個名頭唄——幹嘛非要給他們官……”
李世民忍不住眼前一亮，長孫無忌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這思路，真是，這是妙啊！
別開蹊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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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年輕人，怪不得能得陛下歡心寵愛，簡直是長了一顆七竅玲瓏心，這份靈巧的心思真是無人能及啊。
可就算是爵位，那也是國之重器，一旦氾濫，也是個大問題啊——
想到這裡，李世民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你覺得什麼名頭比較好啊——”
“哈，我覺得沒用啊，得皇帝覺得——”
王子安揶揄地調(diào)侃了一句，這才一邊包著水餃，一邊淡淡地道。
“既然官職和爵位都不能給，那就隨便給個名頭好了，只要能劃分出檔次就好，比如某個檔次，相當(dāng)於朝廷的幾品官職，但其實除了能享受這個級別的待遇，其他毛用沒有……當(dāng)然，如果皇帝黑心一點，連待遇都可以剋扣一下也不是不行……”
這個職業(yè)，到底有多來錢，王子安心裡一清二楚啊。
跟這個相比，朝廷那點扣扣索索的福利，算個毛線，頂多也就是得個享受朝廷待遇的名聲吧。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聽得雙眼之中，異彩連連，恨不得當(dāng)場拿筆記下來。
看著自家父皇和自己這位年輕先生的互動，李承乾差點驚掉了下巴。
自己這到底是拜了一位什麼樣的先生啊？
不說別的，就連自己的太子太傅，左右詹事，所有的東宮屬官加起來，也沒有一個敢這麼在父皇面前說話的。
也沒有一個，能讓父皇這麼委曲求全，親自陪著在廚房裡包水餃的。
而且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家父皇對人家，簡直就是言聽計從啊。
決定了，這個先生的大腿抱定了啊！
想到這裡，李承乾趕緊站起身來。
“先生，您口渴了吧，我去給您倒杯水——”
望著屁顛屁顛地去給自己倒水的李承乾，王子安不由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這狗東西，倒是會看眼色！
“哥哥，哥哥我也要喝水——”
小兕子也舉起滿是麪粉的雙手道。
“好的，好的——”
李承乾先給自家大腿先生倒上，然後又給所有人都倒了一碗，放在一邊。
瞧了一眼眉目較弱的小兕子，王子安忽然心中一動，指了指身後的飯櫥子。
“高明，把櫥子裡面那罐子紅糖拿出來，給小兕子沏一碗紅糖水——額，對了，把那罐子白糖也取出來，若是大家喜歡也可以嚐嚐——”
見大家都望著自己，王子安趕緊補(bǔ)充道。
這真不是故意的，後世的大人，除了坐月子或者低血糖之類的意外情況，誰沒事去喝什麼糖水啊，更別提什麼紅糖了……
若不是他夏天的時候想給自己弄點雪糕吃，他都懶得捯飭這些小玩意兒。
“白糖？”
李承乾忍不住一愣，有些不確定地問了一句。
糖他倒是見過不少，但沒聽說過還有什麼白糖啊。
但他也不敢問，他也不敢說啊。
只能聽話地去櫥子裡面翻騰。
“先生，您看是這個嗎？”
望著擺在自己面前的一罐子紅糖，一罐子細(xì)鹽，王子安忍不住捂臉，你好歹的也是個太子，糖和鹽你都分不清楚的嗎？
他沒好氣地從李承乾手裡奪過小勺子，給小兕子的碗裡挖上兩勺子紅糖，然後指著那罐子精鹽道。
“趕緊把這罐子鹽送回去——鹽跟糖它能一樣嗎？”
“什麼，這是鹽？”
長孫皇后忍不住站起身來，驚訝地問道。雖然上次從自家皇帝丈夫口中知道，王子安這裡有一種極爲(wèi)出色的精鹽，卻沒有想到，竟然精細(xì)到了這種程度。
長孫無忌更是險些瞪出了眼睛，一顆心砰砰直跳。作爲(wèi)大唐最大的鹽商之一，他怎麼能看不出這鹽的水平！
幸虧來了，不然，這鹽若是先落入外人之手，長孫家賴以生存的根基都要動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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