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綠荷相倚恨，一時回首背西風。”
涼亭前，小蘇學士蘇轍揹著手，喟然嘆道。
在他身後，族中晚輩和弟子們?nèi)济鎺n色，眼前的老人名望太高，江南的人都想把他推到臺前，充當?shù)箺畹念I(lǐng)袖。
小蘇學士自己知道若是由他來領(lǐng)銜，多半會不堪一擊，自己空有名望，早就遠離中樞。如今的朝堂上，實行的新政自己都不明所以。
士林都知道，蔡京纔是最好的選擇，只要他蔡京肯點頭，馬上就可以成爲士林領(lǐng)袖，百十年後就是一段佳話，蔡京本人也可以名垂青史。
但是蔡京就是不肯點頭，每日裡託病不出，也只有小蘇能夠叩開他的大門，還只是和你閒談幾句。
“父親，難道蔡京不出，我們就不能贏了麼，正義在此不在彼，他蔡京又不是謝安石。當年董卓也是仗著西北廝殺漢，入寇京師，又落到個什麼下場。”
“蔡京久居相位，底蘊深厚，門生故吏滿天下。最重要的是，蔡京和官家的關(guān)係匪淺，只有他或許能聯(lián)絡(luò)到堆玉樓上的官家啊。過幾日，我再去看他一次，這次說什麼也要請蔡京出山！”
---
江南所有人嚴陣以待，等著楊霖出手的時候，朝廷的詔令下來，卻是拿雲(yún)貴西路也就是以前的大理故土做試點，率先開始實行新的吏治。
放寬地方上權(quán)利，允許就地取士，提高衙門的小吏待遇，原本衙門中的吏目地位很低，被官員所看不起。如今也有一套套正規(guī)選拔的測驗和篩取機制，俸祿由吏部統(tǒng)一制定，比之官員減去兩成發(fā)放。
裁撤半數(shù)以上衙門，知府、知州爲一州一府最高行政官員；提刑官負責司法之事，團練使負責當?shù)胤绖?wù)和操練兵馬。
權(quán)責分明，只要是有一項權(quán)利，就得擔起這個責任，一旦出了紕漏差錯，可以輕易追查到個人。
以往的閒散官吏，盡皆裁撤，聽候派遣。
大理沒有這個問題，到處都是土司管制，如今正好改土歸流。
方七佛手下的兵馬，有足夠的威懾力，可以在大理故土實行此番改革。
朝廷的新政不出所料，果然是嚴苛無比，但是卻沒有打在江南。大理這個地方本來就不是宋土，楊霖此番做派出乎江南士紳官員的預(yù)料，但是也讓他們擔憂不已。
這要是在大理試行成功，早晚要用到江南，屆時朝廷已經(jīng)是有了一整套的經(jīng)驗，便更加難以對付了。
大理剛剛歸附宋朝不足兩年的時間，舊的土司領(lǐng)主被摧殘的七零八落，新的勢力還沒來得及滲透，這裡是新政最合適的地方。
羊宜咩城，舊日的大理皇宮已經(jīng)被拆爲衙署，方七佛一身紫色官服，恭恭敬敬地接過聖旨。上面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每一個步驟都很詳細，他需要的就是按部就班地完成這個改革。
“大官遠道而來，辛苦了，快來人吶，帶大官下去更衣淨面，好好歇息。”
兩個衙役上前，帶著傳旨的宦官下去休息，方七佛看了一眼院子裡滿滿當當?shù)氖窒鹿賳T，託著聖旨道：“即日起，召集所有兵馬，劃分管制區(qū)域，全力配合文官實行新政，但有抵抗違逆者，殺無赦！”
堂下官員紛紛抱拳，大聲應(yīng)諾，聲震瓦礫。
---
汴梁城，昭德坊。
北風漸漸有了些許寒意，前幾天一場小雪，讓道路有些溼潤。
花廳內(nèi)，一羣高官圍著一張桌案，上面是大理的地圖。
楊霖指著地圖道：“不去大理查證，僅憑這副地圖，恐怕不能好好地劃分州縣。而且大理是新政試演之地，到底反響如何，都需要到實地去查究。
只要大理成功了，我準備化天下爲九省，外加西域、吐蕃兩個都護府，總共一十二個行省，全以大理爲模子來辦！”
衆(zhòng)人不解地望著他，楊霖一扔手裡的小木棍，道：“我準備親自去一趟，統(tǒng)籌全局，查缺補漏，改良我們的新法。”
“萬萬不可，汴梁豈可一日沒有少宰。”徐知常擺手道：“下官願意替少宰走這一趟。”
“你們都不行，這事非我去不可，汴梁有什麼不能離開的。到了今天這個地步，你們還是不敢讓我離開汴梁，是無能怯懦的表現(xiàn)。”
楊霖環(huán)視一週，自己這句話出來，果然反對聲音就消失了。
解散了六十萬禁軍，有五萬精兵在手，還有新招募的正在操練的六萬“老爺兵”。這些人本身素質(zhì)就高，身體強健，孔武有力，而且家世清白。
每一個兵日常的飲食都是頓頓有肉，病了有專門的軍醫(yī)，洗衣做飯都有後勤兵，可以說一個作戰(zhàn)兵身後就有至少三個服務(wù)兵員。
楊霖成立這個新的禁軍的目的，就是爲了改變大宋單純堆兵馬數(shù)量的老一套，在大宋國內(nèi)有一百三十萬兵馬，真的等到女真南下，能打仗的卻都是臨時招募的，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一羣拿著兵餉的正規(guī)軍，還不如臨時拉起來的隊伍能打，充分說明了大宋的軍制已經(jīng)到了必須改革的地步。
這些拿錢堆出來的強軍，雖然剛剛起步，已經(jīng)擁有不俗的戰(zhàn)力，而且絕對的忠誠於自己，還有什麼好怕的。
汴梁能翻起風浪的，自己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不是被自己趕盡殺絕，就是貶黜出京，放眼整個汴梁，實在沒有一個像樣的對手。
“公明，我不在的時候，你只需緊緊握著兵權(quán)，不要插手其他事物，待我回來即可。”
宋江點了點頭：“下官明白了。”
楊霖看著大理地圖，心中暗暗盤算，這一盤棋下的好與壞，或許就將決定今後的道路難走還是好走了。
走好這一步，將來絕對會事半功倍，如今北方已經(jīng)是冰天雪地，大雪紛飛，女真人應(yīng)該會消停一個冬天。
這是難得的機會，自己必須抓緊時間，等著個冬天結(jié)束，就要肅清內(nèi)亂，一致對外了。
“就這麼說定了，吳磷、馬擴、吳敏、袁庭植隨我一道前往，三天後動身，前往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