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想起餘燼法身消亡的那一瞬間。

她沒有看向自己。

但是，她在撞過去之前，卻傳音過來。

“是戰，是逃，是降，是躲。有了最終結果，再同時喚出剩下的法身。”

這是餘燼對黎霜最後的提醒。

那兩道法身，要用在最關鍵的時刻。

最極端的情況，如果大多數人都背叛了，她還能護著黎霜，逃出這裡。

“老友們。”雲容老祖看向了其他渡劫期的強者：“且來最後一聚。”

所有還留下來的渡劫期強者，都走到了雲容老祖身邊。

除了背叛了人族的，現在人族的渡劫期強者，加起來還剩下十五人。

渡劫期強者們聯手設置了結界，低聲討論起了什麼。

其他人在外頭看著，完全不知道他們在商議些什麼。

“明月，君成，隋晉，姜藝，小霜！”林青菱一一點過自己這幾個弟子的名字：“我將你們教的很好，我無情峰，無一人投降。你們不要害怕死亡。我不能保證讓你們活著，但我會隕落在你們之前。那個未知的世界，指不定比這個世界更精彩呢。”

林青菱故作輕鬆地說道。

事情到了這一步。

她已經做好有死無生的準備。

但是。

在她死之前，她不會讓任何一個弟子出事！

林青菱的聲音中已然帶上了決意。

幾個弟子的神情也不由悽然了起來。

黎霜神情凝重。

城主的意思，如果大局難改，她會用盡全力，將黎霜送出去。

但黎霜……

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茍活。

若是所有人都逃不出去，她一人逃出去，又有何用。

是她對不住餘城主的一番苦心。

左右這一次，就是戰死而已。

黎霜握緊了手中劍。

等到了最後一刻。

她會想辦法將梨梨送走。

沒有人會漫天去尋找一個小小的劍靈。梨梨她，還有希望活下來。

“一炷香時間到了。看來你們剩下的這些人，都是不打算活了。”天噬魔種的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

“那就……一起去死吧。”天噬魔種不過揮了揮手。

漫天的黑色就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

那是凝聚多年的恐懼和絕望。

這一刻。

所有這些都成了一個巨大黑色漩渦，浮現在衆人頭頂。衆人下意識運起靈力，死死托住漩渦。

鴻臻的眸底不由閃過一絲絕望。

沒有用的。

就是這個。

就是這個漩渦，殺了剩下的所有人。

雲容……

他的好友，在他的推演中，已經死去了百次。

而他，將要在他面前，再死一次。

鴻臻的背彷彿更佝僂了一些。

他爲什麼就是不明白啊？

爲什麼不明白，只有活著，纔有以後啊。

所有傳承都斷絕。

整片大陸都被滅亡。

他們的抗爭，根本都是無妄的。

黑色漩渦浮現的時候，一衆渡劫期撤去了結界。衆人有些驚異地看了過去。

短短的一段時間。

這些渡劫期強者的修爲，似乎又增長了一些，這，怎麼可能？

“太上長老！”黎霜的心頭，突然有一絲不安的感覺，她不由走了出來。

劍宗長老夙寰第一個站了出來。

她對著黎霜笑了笑，然後，她對著其他人點了點頭：“這麼多人中，我的修爲最弱。我先去了。”

一衆渡劫期強者都點了點頭。

於是。

夙寰騰空而起，直接衝向黑色漩渦。

黎霜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等等！

這是在幹什麼！

這會死的！這會死的！

她下意識想要衝過去。

但是。

雲容老祖揮了揮手。所有人都被束縛在原地。

黎霜擡頭，猛然看著天空。

只這一剎那。

夙寰已經義無反顧衝向了天空的漩渦。

下一瞬間。

夙寰……

隕落。

而她帶來的饋贈就是，剩下十四名渡劫期長老的力量，似乎又強大了一些。

天噬魔種饒有興致地看著鴻臻：“這個你倒是沒有告訴我。推演的過程中，你應該也看到了這一幕？”

鴻臻苦笑了一聲，他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天階功法：化生大法。”

“這法門，還是我和雲容在一次探險中一同獲得的。”

“此法門可以在一些人中間，鑄就奇妙的牽繫。一旦使用法門，每個人修爲都會有所增長。然後，每死去一個人，剩下人的修爲，也會增長。一直到所有其他人都死光，只剩下那最後的一個人。那個人的修爲，將會達到最強！”

“但是。無論他們如何掙扎，最終也只有失敗一條路。”

“註定失敗的道路，又有什麼好說的。”

鴻臻聲音平靜。

天噬魔種笑了：“是啊，註定失敗的道路，又有什麼好說的。”

他好整以暇地看著。

這些人一個一個去送死，豈不是更加輕鬆。

按照順序。

雲容是最後集合所有人力量和他戰鬥的那一個。他們費盡了心機，最後發現，雲容依舊是被他一掌拍死的結局，這些人，該有多絕望。

天噬魔種的脣角都帶上了一絲笑容。

黎霜的眸底閃過一絲絕望，她動彈不得，只能傳音給雲容：“雲容前輩！我還能召喚出兩道城主法身，我們未必要如此的！”

雲容老祖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了一眼黎霜，突然笑了笑。

“雲容前輩，讓大家停下來。”黎霜的聲音顫抖著。

雲容笑了笑，傳音過來：“但是，加上的城主的兩道法身，我們也贏不了，是不是？”

黎霜沉默了。

驕傲如餘燼，她都從來沒想過，他們有戰勝超階魔種的希望。她設想中最好的結局，也就是利用兩道法身，帶更多的人逃出去。

“定然是如此。否則，餘城主早就讓你召喚出所有法身了。”

雲容緩聲說道：“但是。這化生決，卻能讓力量成倍增長。原本，我是想自己來當這最後一人。現在看來，已經有了更好的人選。黎霜，這兩道法身，留到最後再召喚。我現在傳你化生決秘法，你轉達給城主。城主的兩道法身，若是也使用這化生之法，實力更是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或許，那一刻，我們就真正有了滅殺魔物的希望。”

雲容老祖的臉上甚至閃過了一絲愉悅的笑容：“如果我們真贏了，我那老友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黎霜，將底牌留到最後一刻，給他一個驚喜。”

擔心黎霜輕舉妄動，雲容緩聲說道：“這是人族，唯一獲勝的機會。提前暴露，只會讓魔物有所準備。我們其他人，都已經使用了最大限度提升實力的秘法，如此，死亡的時候，才能給剩下的人，帶來更多的饋贈。只有勝利，才能撫慰這場犧牲。”

“有時候，忍耐比戰死，還要更難。黎霜，你能做到的。”

雲容老祖平靜的聲音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