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劉隊,死者叫林強,系西京大學,土木工程系大一學生,今年十九歲,死亡時間初步確定在下午二點三十一分,……”血腥的案發現場裡,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警察對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一臉嚴肅地彙報道。
“唔……”剛剛被擢升爲魔都刑警總署總隊長的劉富力託著下巴,肥胖的身軀來回踱步,兩隻有神的小眼睛卻是死死的盯著地上被摔得血肉模糊的屍體。
“嘖嘖嘖,腦瓜都碎成漿糊了,太慘了。”劉福力癟著嘴,感慨了一陣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小娜,法醫還有多久到?”
“咱們來的路上已經通知過法醫了,應該……差不多要到了吧。”被喚作“文娜”的正是先前那名美女警察,待見她看了看錶,沉吟了一下,回答道。
就在此時,一陣蝕骨的涼風拂過,刺鼻的血腥味逐漸蔓延開來,圍觀的師生也越來越多,場面開始陷入混亂。
“沒什麼好看的,散開,散開,大家都是大學生了,配合一點,不要妨礙辦案!”幾名身著制服的警察訓練有素的衝了上前去,很快,以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爲圓心,拉起了一圈黃色的警示線。
“小娜,你怎麼看?”劉富力半瞇著精明的小眼睛,繞有興致地朝旁邊的文娜問道,親厚的眼神中不難讀出期望的神采。
文娜雖說昨年才從警校畢業,但這位警花不僅行事果斷,思維縝密,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出色,過去一年裡,跟著劉富力破了不少大案,可以說是巾幗不讓鬚眉,深受劉富力賞識。
最關鍵的是,文娜那退休的父親文熊,不僅是劉富力的同門師兄,還是魔都刑警總署的前任隊長,因此,劉富力有意培養這個小侄女的意願,整個刑警總署幾乎人人皆知。
文娜聽得劉富力的問話,怔了一下,略微思忖後,說道:“剛纔我讓小文去調查過了,死者從教學樓墜下時,身邊並無旁人,而一到五樓的教室,今天都有班級上課,而頂樓的屋面是被鎖住的,所以初步判定死者是從六樓教室窗臺墜下,我想......自殺的可能性很大,但也不排除完全他殺。”
“不錯,不愧是文熊的女兒。”劉富力面露讚許的看了文娜一眼,又轉向一年紀稍大的警察道:“老蔡,我叫你調查死者先前都接觸過哪些人,結果怎麼樣了?”
“查過了劉隊,據死者兩名室友所述,死者於昨晚向一個叫杜倩倩的學生示愛,但是被其拒絕,之後精神一直處於抑鬱狀態,中午並沒有回寢室,而是獨自一人來到這六樓的教室……而且我剛去調了六樓走廊錄像,除了死者以外,這期間並沒有其他人進入這間教室。所以我想……”老蔡緊抿著嘴脣,咬牙道:“應當如小娜所說……是自殺吧。”
“咦,杜倩倩……這個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聽過一樣。”劉富力忽然眼神驚疑,若有所思的問道。
“劉隊。”文娜忽然走上前去,對著劉富力悄悄說道:“西京大學先前的三樁命案,死者都跟這個杜倩倩有關……”
“原來是她!”劉富力雙目暴睜,猛的一拍腦門兒,回想起先前那三樁至今懸而未決的離奇命案,心裡不禁一陣後怕。他基層警員出身,從警二十餘年,要說一些靈異的事也不是沒有見過,但卻從未見過像那三樁命案那樣詭異的案子。
完全沒有一點頭緒,最後都是被迫以自殺結尾,要說這三樁命案唯一的共同點,便是死者都與這個杜倩倩有關。
一想到先前的三樁案件還沒有偵破,這第四樁又跟著來了……劉富力心裡一陣“操爹乾孃”的咒罵,的確,他破了一輩子的案,四十八歲終於坐上這個總隊長的位置,如果因爲這幾件怪案,便丟掉辛苦經營起的聲望地位,那未免也太操蛋了。
“劉叔,要不,咱們先把那個杜倩倩帶回去,錄一下筆錄,看看能不能從她那裡問出什麼線索?”文娜見劉富力一臉黯然的抽著悶煙,在旁邊小心翼翼的建議道。
“不用了。”劉富力滿臉疲態,嘆了口氣,苦笑道:“先前三樁命案咱們不是都有將她帶回去麼,能審出什麼來?”
文娜一怔,卻是無言以對。先前的案子她都有參與,對杜倩倩錄口供時她也在場,的確是什麼都沒有問出來。但是,以她作爲女人的直覺,這個靦腆的女孩子雖然並不是兇手,但絕對跟這一系列的案件存在著某種必然的聯繫。
“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老蔡,你先把這個叫杜倩倩的學生,還有死者的兩個室友,帶回總署裡作一下筆錄,我們隨後就到。”劉富力猛抽了一口香菸,他心裡已然打定主意,西京大學是魔都一流的大學,這一連串的死亡事件,頗受政府關注,爲防事件節外生枝,影響擴大,這個案子也只能以“自殺”來收尾了。
“等等。”一個清亮的聲音幽幽傳來。衆警察循聲望去,迎面走來的卻是一名學生模樣的年輕人。
“不是自殺,跟杜倩倩也沒有一點關係。”寧熙點了支菸,若無其事的瞟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不緊不慢地道。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文娜怒目望著面前的寧熙,漂亮的臉蛋上立時呈現出明顯的慍色,旋即又轉向正在前面維持秩序的一名年輕警察,斥道:“王林,你怎麼做事的,怎麼把這種閒雜人員給放進來了?”
那名叫“王林”的警察一愣,也是有些懵了,他一直在現場警戒線內側看守,縱然是一隻貓狗混進來也應該有所察覺,但是……還真沒看見這個年輕人什麼時候闖進來的!
“耽誤大家一點時間,我有些想法要提供給在場的警察先生。”面對著衆人驚疑的目光,寧熙倒是淡定自若的笑著,他不緊不慢地掃視了一下四周,接著瞳孔的焦距漸漸的聚集在了大腹便便的劉富力身上。
很顯然,對方也在打量著他,以一種故人的眼光。
“你有什麼資格說話?給我立刻出去!”一旁的文娜跑了過來,一把揪起寧熙的衣領,氣勢洶洶地說道。
。
“哎。真是怕了你了。”寧熙苦笑一聲,尷尬地聳了聳肩,對著遠處的劉富力喊道:“我說劉總隊長,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小娜,住手!”劉富力終於開口了,他走了過去,連忙給寧熙遞了一支菸,那態度竟是有些恭敬。只見他堆起笑臉對著寧熙“嘿嘿”一笑,隨即看著文娜,解釋道:“這位寧先生是我和你爸爸的摯友,也是咱們……警界人士”
什麼?這麼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竟然能跟劉富力這樣的警界巨頭扯上關係!
在場衆人都看的傻眼了,文娜是個急性子,立即走上前去,不敢相信的指著寧熙,一雙有神的鳳眼睜得老大:“劉叔,您說我父親認識這小子?”
“是的。”劉富力點了點頭,爽朗一笑,道:“說起來,寧先生還是你父親介紹給我認識的呢,咱們寧先生可是年少有成,來,來,你們年輕人,多接觸一下。”劉富力不斷地對著文娜使眼色,卻是有意爲侄女成全一段好事。
“你好,初次見面。”寧熙是個生性豁達的人,見劉福力都主動爲自己引見了,當即俏皮的眨了眨左眼,大方地伸出手去,卻料文娜只是哼了一聲,一副完全不買賬的樣子,前者只得尷尬地乾笑一聲,將手縮了回去。
“嘿嘿,這孩子就這脾氣,寧先生可千萬別見怪哈……”劉富力看在眼裡,忙笑著打了個哈哈圓場,隨即丟下無語的文娜,態度親密的將寧熙拉離了人羣。
“寧先生,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是不是政府……對我的工作有什麼看法?”劉富力瞧了瞧四下無人,這才緊張兮兮的向寧熙問道。
寧熙輕笑,拍了拍劉富力的肩膀:“劉隊,你多慮了,我恰好在這所大學唸書而已。”
“念……書?”劉富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他眼裡,這位幫助警方屢破大案的政府“特聘密探”只是樣子長得有些稚嫩罷了,卻沒想到竟然還真是一名大學生!”
“那特聘密探的工作……”劉富力一臉震驚,愣了半天,欲言又止地問道。
“哦,那個只是副業,我三個月前就辭掉了。”寧熙低頭抽菸,輕描淡寫的接過話頭。
說起來,這個特聘密探的工作,還是寧熙上高二的時候的事情,那時他跟傻強從老李頭那裡接到一個秘密任務,去解救一名被妖怪挾持的魔都政府要員,沒錯,對方不僅是妖怪,還是一名修成人形並已經在政府當了十多年小官的“瘴鼠妖”。爲了防止事件擴大,造成不良的社會影響,政府不知通過什麼渠道,找到了老李頭,從而抓到了寧熙這個壯丁。
當然,像這種在“萬妖譜”上都排不上名號的小妖,對於寧熙來說,自然是手起刀落的事情。不料,在事成之後,那位高官見寧熙聰慧過人,有勇有謀,竟然力邀他加入政府情報機關,加之那個時候寧熙也是瘋狂的迷戀上了煉丹制符,極度缺錢,這才答應了對方,以十六歲的年紀,幹起了一名“特聘密探。”
不過,通過這件事情,寧熙卻是敏感的認識到了一點。那就是,魔都的政府高層是知道妖怪的存在的,不僅如此,還跟隱藏了數千年的驅魔師協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兩方交流的橋樑,便是撫養自己長大的神秘男人,老李頭。
“辭……了?爲什麼?”聽到這裡,劉富力終於不能淡定了,他怔怔地注視著面前的年輕人,臉部的肌肉都因爲極度的驚愕而產生輕微的抽動。
“特聘密探”在華夏國可是除政府以外,凌駕於任何地方機關、組織的存在。他們經過政府高層的嚴格考覈,直接效命於國家情報總局,從某種意義上說,官銜卻是不比劉富力的刑事稽查署總隊長低。
“因爲不喜歡。”似乎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寧熙淡淡的吐出了這幾個字,接著對著劉福力說道:“劉總隊長,今天我來這裡的意思也很明確,這個案子跟杜倩倩沒有關係,她也是個可憐的人,希望你……不要帶走她。”
“爲……什麼?”劉福力愣了一下,片刻間,驚愕的眼神再次變爲往日的犀利:“寧先生,您也跟咱們警方合作過幾次了,您應該清楚咱們警方的辦事規則,杜倩倩即使不是兇手,作爲跟本案有直接關係的人員,她今天也必須跟我回去。”
“哈哈。”寧熙忽然笑了,以一種戲謔的目光死死地注視著劉富力:“別跟我來這套官話了,劉總隊長,你應該很清楚,這,並不是自殺。”
劉富力注視著眼前這雙清澈明慧,仿若能洞察一切的雙眼,心中陡然生出一陣寒意,即使面對著最殘暴的悍匪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恐懼,戰慄,無助……彷彿自己所有的思想都被眼前這雙銳眼審視殆盡,這個年齡跟自己孩子一樣大的少年……到底是誰?
劉富力背心滲出了冷汗,良久良久,一言不發。
寧熙微微一笑,手遮著眼睛,看了看陽光照耀下的教學樓,緩緩說:“劉隊你看,死者的位置,離教學樓的水平距離,少說也有三米多,而劉隊你看看……”寧熙忽然指了指地下肥大的屍身:“這死者身形肥胖,再怎麼也有一百七八吧,即使他死前想過過癮,奮力一躍,也絕不可能達到三米多的水平位置吧。”
見劉富力鐵青著臉,沉默不語,寧熙輕輕一笑,道;“聽說劉總隊長年輕時可是警校的高材生,不會連初中生都會的物理邏輯都想不到吧?”
劉富力緊咬著牙關,一張圓臉漲的發紫,表情更加難堪了。
其實以他的精明何嘗不知這並不是自殺。只是能將一個具有抵抗力的一百八十斤的大漢,生生拋出三米遠的,這是人可以做到的嗎?加上,老蔡說過,監控錄像裡進去過這個房間的,前後也只有死者一人,因此,這個案子就跟西京大學前三樁案子一樣,是個無解迷案!
如果真要爲這一切找個答案的話……那就是有鬼!
可是這世上真的有鬼麼?劉富力給自己的答案是:沒有,確切的來說,是不能有。
作爲一個警察,第一誡,便是拒絕相信任何迷信。即使在職業生涯中,發生過一些靈異事件,也必須當作巧合,因爲,如果讓人們知道這世界出現了連警察都無法制服的“東西”,那將會是一場可怕的動盪!
“那一定是他殺……”劉富力嘶啞著嗓子,聲音有幾分發澀。
聽了這話,寧熙倏地一愣,隨即搖了搖頭,犀利的目光頓時變得有幾分悲哀:“劉隊,你還要騙自己麼……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六樓的教室裡也沒有掙扎過的痕跡,容我直說吧,這已經不是人可以辦到的事情了……”
說完,寧熙將手輕輕地放在了呆若木雞的劉富力肩膀上以示安慰,眼神裡卻是悄然迸發出往日的自信。
“相信我,這個案子暫時擱下,兩天之內,我給你一個答覆,並上先前的三樁案子,可以嗎?”
劉富力顫抖著下顎,怔怔看著眼前的少年,卻驚訝的發現自己根本就拒絕不了他。的確,這個神秘的少年,有著多大的本事,他從師兄文熊的口中是知道一些的,此時此刻,也是隻有選擇相信了。
劉富力一口接一口的抽著悶煙,沒有作出明顯表態。寧熙與他交往過幾次,自然知道對方是邁不開總隊長的架子,實際上已經同意了自己的提議,當即微微一笑,走了前去,輕輕說道:“謝謝你,劉隊,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其實,從發現死者的屍身起,寧熙心裡已然有了注意。
這一切,無疑都是“妖怪”所爲。因爲他看了半天,都沒有看到死者的魂魄,甚至連一絲鬼魂的魂氣都感覺不到,並且死者在六樓被殺死,位處五樓的他竟然一點妖氣都沒有感覺到,這,只有一種可能,兇手是洪荒時期的大妖怪……「噬魂妖」!
“哎,這下棘手了。”嘆著氣向前走了幾步,寧熙忽然回過頭來,看著劉富力表情嚴肅的說道:“還有一件事劉隊,如果我是你,會馬上將屍體轉移,至於爲什麼,你懂的。”說完,大搖大擺的撩起警戒線,揚長而去。
聽了寧熙最後一席話,遠處的劉富力如夢初醒,這才反應過來,轉眼朝哪屍身望去,果然看見屍體表皮處開始冒出火灼般的濃煙!
按先前西京大學的三具屍體的癥狀來看,這具冒煙的屍體,如果不及時處理,很快便會變成一灘無骨爛肉!而這周圍人多口雜,如果傳了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小娜,老蔡,立刻將屍體處理帶走!”
“可是法醫還沒……”文娜對劉富力突然的決斷,大感意外。
“立刻!”劉富力斬釘截鐵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