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把你怎麼樣。”
對於陌舞的大吼聲與無賴的模樣,玉隱真人顯得很是淡漠,他甚至還衝陌舞笑了笑,然後笑道:“我雖然不能將你怎麼樣,但是我卻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你錯了。”
陌舞本來就因爲他的話而不舒服,此刻竟見他仍是這幅篤定泰然的神情,不禁更加地不樂意了。這個人憑什麼就要說自己錯了呢?難道說他就一定是正確的?
很顯然現在他們兩個人誰都沒有親自跟著蓮華去妖界,誰都沒有親眼看到蓮華去妖界究竟是與青桑談判還是打架,對於這個問題,兩個人的水平都是一樣的。可面前這個人卻非要說自己錯了,他會不會太自信了一點?
陌舞想到這裡,卻將自己的下巴執著地擡了擡。反正對於這個問題,她看的已經是很透徹的了。此時無論面前的老東西說什麼,她都可以不用去理,也不用生氣,不管他嘲諷自己也好憐憫自己也罷,都只是他在故弄玄虛而已,自己完全不必當真的。
玉隱真人面上含著隱隱的笑意,看著陌舞眉心狠狠地糾結在一起,他便愉悅地笑了。
“怎麼樣?是不是覺得我說的話是對的,你要認輸了嗎?”
他嘴角含著笑意,愉快地望著陌舞,能讓這樣一個很難認輸的人向自己認輸,真的是一件很讓人興奮的事情。
陌舞瞧見玉隱真人臉上的笑意,她也學著他笑了一下,將一直緊緊擰著的眉心舒展了開來。
玉隱真人注意到這個笑意,不禁愣了一愣,隨即便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既然知道自己輸了,那就從此再不要提下山的事情了。”
“誰說我輸了?”
陌舞的笑意越發地深了,她緊盯著玉隱真人的眼睛,笑著道:“我說你這個老東西可真是會糊弄人,你別以爲我天真好欺負,三言兩語就想要把我給打發了。告訴你吧,我可不是那種有腦子不會用的人。你以爲你說的話很正確嗎?其實我連一個字都不信,蓮華去妖界究竟是做什麼去了,我比你要清楚的多。”
“真的?你比我要清楚?”
玉隱真人眉頭皺起來,覺得這個小東西果然很是難纏,他都已經將實話說出來了,可是她仍然是不相信。不相信便不相信吧,她還表現的很是不屑於自己的真話,難道是這個小丫頭聽人家說謊話聽的多了,如今乍然聽到了真話,反而不適應了?
“我當然比你要清楚!”
陌舞衝玉隱真人吼了一句,隨即便頗爲自得地道:“你可別忘了,我跟蓮華的關係,是你所不能比的。我跟蓮華這些日子以來朝夕相處,他的脾性我早就清楚了,他想要做什麼事情,我也是可以猜出個大概來的。所以說,我現在說他去妖界是去找青桑打架的,那麼他就是去打架的。你聽明白了沒?”
“你說的那麼肯定,好像是你自己親眼看到的一樣。”
玉隱真人輕笑了一聲,對於陌舞堅定的話語與執著的神情,不屑地搖了搖頭。
“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卻是很能揣測他的內心。可是你呢?你跟他不過是纔剛剛見了一面而已,連話都說不上幾句,難道就能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了?”
陌舞說著便將眉毛揚起來,一副極爲看不起玉隱真人的模樣。
玉隱真人對於她的挑釁只是笑了笑而已,接著便漫不經心地道出一句狠話,“我雖然不懂得揣測公子的內心,也沒有親眼看到他與妖王談判,可我卻親耳——聽到了。”
陌舞立馬便將眉頭皺了起來,“你聽到了?聽到什麼了?”
玉隱真人很是滿意陌舞的驚詫反應,不禁慢條斯理地道:“當然是聽到公子說去妖界要幹什麼了,不然你以爲我會聽到什麼?”
陌舞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她覺得面前這人沒有在撒謊,因爲他臉上的神情一片坦蕩,並且他的態度很是從容,就好像是不管自己信不信,反正他說的是實話一樣。
可是還有一些東西沒有弄清楚。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麼蓮華爲何要跟他說這些事情?蓮華可一向都不是那種話多的人,如果他來到這裡是想要交代此人照顧自己,那麼他們倆的話題就只是自己就好了,爲何又要牽扯出別的事情來?
陌舞的眉頭深深地皺著,儘管這人表現的像是在說真話,可在沒看到蓮華之前,誰也不能保證對方的話就是真話。
陌舞盯著玉隱真人望了望,鄭重開口道:“蓮華要去妖界做什麼,爲什麼會跟你說?”
“公子爲什麼不能跟我說?”
玉隱真人很是自得地反問了一句,他瞧見陌舞這種凝重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話這人是聽進去了。其實自己的話的確是真話,陌舞的確是該聽進去的。只要她聽進去了,那麼自己就好辦了,總之他會一點一點勸服她不再下山的。
“你說的簡直是廢話!”
陌舞見這人不跟她明說,竟然還在繞圈子,不禁惱怒地道:“剛纔我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蓮華是什麼樣的性子我最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是那種可以隨意與別人分享自己想法的人。所以說他根本就不會無緣無故地告訴你他去妖界要做什麼,要麼就是你在撒謊,要麼就是你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陌舞說完便用一種探究與懷疑的目光看著玉隱真人,將玉隱真人看得身上很不舒服。
果然這小東西有時候是很聰明的,玉隱真人心中嘆了口氣,此事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麼不將實情全都說出來,似乎這個丫頭是不會罷休的。既然這樣,那就不妨告訴她,反正這些事情她之前也是清楚的。
玉隱真人想到這裡,便不再與陌舞兜圈子,直接地道;“我之所以知道公子去妖界的目的,是因爲公子明確地告訴我了,他要找妖王去談判。爲什麼要告訴我呢?因爲這個談判是與我有關的。”
陌舞一直凝神聽著,此時聽到他說與他自己有關,便疑惑道:“爲什麼跟你有關?難道你也與青桑認識?”
玉隱真人緩緩地搖了搖頭,“我與妖王並不認識,不過他卻認識我的那個孽徒。”
玉隱真人說著說著又提起來他的那個徒弟來,陌舞聽的一下子便心煩了。怎麼這人說話不能一下子說清楚?爲什麼明明說著蓮華與青桑的事情,他卻又在這裡提起來他的那個孽徒?什麼孽徒不孽徒的,她想要聽重點好不好?
陌舞不耐煩地催促道:“我不要聽你的孽徒,你就直接說這其中的關聯吧。”
“關聯就是……”
玉隱真人稍微沉吟了一下,接著便道:“我那個孽徒,就是偷了我的奪魄盞的那一個,他偷了奪魄盞下凡收妖,也著實害了不少的妖精。此事據說妖王已經知道了,並要爲此事向仙界討一個公道,所以公子就前去妖界談判了。”
“即便青桑要向仙界討個說法,可爲什麼蓮華就是去談判,而不是打架呢?”
陌舞直到現在仍是不死心,還要再爭上一爭。
玉隱真人則是再次搖了搖頭,對於陌舞的智商很是無奈:“那兩人可是仙界的公子與妖界的妖王,你說他們兩個能輕易開打嗎?再說這個事情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我覺得公子只要去跟妖王好好地說一說,此事應該就會平息了。”
陌舞聽了這話心中仍是不服氣,頓了頓便再次道:“雖然蓮華已經親口告訴你他去談判了,可是誰也不能保證他此次去就是去談判了。”
玉隱真人倒是被她的話給氣笑了,不禁揚眉瞪著她道:“這事情公子已經親口說了,爲什麼還不能確定?”
陌舞將腦袋揚了揚,大聲地道:“親口說了又怎麼樣?到時候事情千變萬化著呢,誰又能保證此事會順利進行,順利談判?那個青桑的性子奇怪著呢,萬一看蓮華不順眼怎麼辦?其實蓮華的性子才奇怪呢,萬一又看青桑不順眼怎麼辦?他們兩個到時候互看不順眼,說不上兩句話就會打起來的!”
玉隱真人見陌舞到了這個時候仍要負隅頑抗,並且說的話還真有些道理,便不欲跟她多說什麼,只擺著手道:“反正我都已經將事情給說明白了,你是贏不了我的,即便你再巧舌如簧,你也贏不了我的。就像你說的那樣,咱們兩個誰都沒有跟過去親眼瞧瞧,公子與妖王究竟是在談判還是在打架。不過雖然沒有親眼看見,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我既然有公子的親口所言,那麼我便是略勝一籌了。至於你甘心不甘心,失望不失望,都不是我要關心的問題。”
玉隱真人說完便衝她微微笑了一下,顯得很是溫良無害。
陌舞卻緊緊地捏了捏拳頭,盯著他的那張笑臉,不禁覺得很是刺眼。
半晌過後,陌舞終於可以從剛纔的激動情緒終歸恢復過來。她覺得心中有氣,便望著玉隱真人問道:“其實這事情都是因爲你挑起的,若是當年你的那個徒兒不將奪魄盞偷走,不下凡收妖,那麼現在自然也就不會得罪青桑。這些都是你的過錯,你還不知悔改嗎?”
玉隱真人聞言,心中一時間很是五味雜陳。他如何不懂得悔改?他不僅懂得悔改,並且還得到了應得的懲罰。
自然,這個懲罰就是照顧陌舞……
陌舞見玉隱真人不說話,便越發覺得眼前這人應該好好收拾一番,於是便再次大聲地道:“我就說吧,蓮華爲何突然間便拋下我自己跑走了?原來都是因爲你!你說說你,當時也不知道怎麼教的徒弟,怎麼能讓自己的徒弟偷東西呢?”
玉隱真人見陌舞完全一副教訓人的姿態,便不爽地道:“那是我讓他偷的嗎?明明都是他自己偷的!”
陌舞無奈嘆氣,“好好,就當那是他自己偷的。可是偷了之後呢?你的孽徒偷了你的奪魄盞下凡,危害人間,難道你就不會下去將奪魄盞
給再奪回來嗎?當時你爲什麼不下山?”
玉隱真人忽地便沒了言語,半晌才道:“我是因爲……下山多麻煩啊……”
陌舞本來以爲以這個人的不要臉性子,他肯定會編出很多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解釋自己爲什麼不下山,可是她千想萬想,都萬萬想不到這人會如此不要臉地說出“下山麻煩”這四個字來。
拜託這位老東西要不要這麼懶?
僅僅是因爲怕麻煩,所以就不去追自己那奪魄盞了?僅僅是因爲怕麻煩就不去管那些被無辜收了失去性命的小妖精了?
陌舞望著那張頗顯無辜的老臉,一下子覺得怒火中燒,這人要不要這麼不靠譜?
她將拳頭一捏,嘴中大喊一聲:“你給我站住!”
然後便像一頭牛一樣奔了過去!
玉隱真人聽到了她這聲吼,能夠站住纔怪呢。只見他再次將灰衣一旋,然後便如一股風般在小院中飄來飄去,陌舞則是又如同剛纔一樣緊緊地跟在後面。如果說上一次陌舞追著打他是因爲自己,這一次卻不一樣了。這一次她純粹就是因爲,這個老東西太混賬了!
兩人再一次在小院中展開追逐拉鋸戰,玉隱真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忽地便想到了之前的那個法子,於是便一邊喘氣一邊回頭衝陌舞道:“陌舞,難道你忘了你不能出汗,出汗的話會變醜的!”
陌舞倒是真將這個事情給忘了,此時聽玉隱真人再次說起來,她便將腳步頓住了,然後又轉向另一個方向。
玉隱真人見她停下了,便也停下腳步,想著這下可好了,這人再也不會追過來了。可是等到她看清陌舞接下來做的事情之後,他便只有仰天長嘆的份了。
只見陌舞停止了對玉隱真人的追逐,轉而走向一個大水缸,然後舀起一盆的水便兜頭朝自己倒了下來。
這山間的水很是寒涼,陌舞被從頭澆到尾,只覺得遍體生寒,不禁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她將手中的盆一扔,然後便向玉隱真人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道:“你不說出汗會變醜嗎?我這樣子將自己從頭澆到腳,應該不會再輕易出汗了吧?所以說咱們現在是不是可以繼續了?”
玉隱真人是萬萬想不到陌舞竟然會用上這樣一招,不禁很是無語地瞪著她。瞪著瞪著便發覺陌舞朝著自己奔了過來,他實在是沒有辦法,只能再次朝前跑了起來。
陌舞因爲身上澆了冷水,所以自然沒那麼容易出汗。這次玉隱真人再也不能用變醜的說法來忽悠陌舞了,他一時很是心急。
兩人在小院中又跑了很多圈,玉隱真人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禁扭頭衝陌舞大聲地道:“陌舞,你想不想知道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
陌舞也是跑得氣喘吁吁的,不過前面的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惡了,她覺得她有必要替天行道,所以便始終緊緊地追趕著。
“你不是很想知道月宮宮主與你們鏡仙山師尊之間的事情嗎?如果你現在不再追著我,那我就告訴你!”
陌舞疑惑地望了他一眼,隨即便道:“難道你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爲何會交惡?這個事情蓮華都打死不肯告訴我,你爲什麼會知道?”
玉隱真人聽到陌舞心動了,便將腳步停下來,遠遠地望著陌舞道:“你這小東西不要小看我好不好?好歹我也是燕華山的一山之主,消息還是很靈通的,那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還是知道的。”
陌舞的興趣一下子就被吊起來了,畢竟她也不傻,知道自己這樣一直追下去,或許就是什麼結果都沒有。因爲她根本不可能追到玉隱真人,玉隱真人也不會輕易讓她追到,所以兩個人若是一直這樣追逐下去,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兩人都累死。
並且累死也是陌舞先累死,因爲她的法力太過低微了。
陌舞眼珠子轉了轉,若是可以探聽到流玥與伽藍的秘密,那就太好不過了,畢竟這個可是自己一直以來都想知道的!
陌舞在原地平穩了一下呼吸,便走到玉隱真人身旁,討價還價道:“好吧,我答應你的條件,不過我還要再加上一點。我現在不再追著你打了,你不僅要將宮主姐姐與冰山老大的秘密告訴我,還要答應我讓我下山,怎麼樣?”
玉隱真人一下子便笑了起來,衝著陌舞挑眉道:“不怎麼樣。你這算盤打得倒是精,我若是答應了讓你下山,那我還在這裡跟你囉嗦什麼?反正你就只能聽到那兩人的秘密而已,至於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玉隱真人說完便用一種你看著辦的神情望著陌舞,陌舞深吸了口氣,想著也只能這樣了,雖然沒能要挾到下山,不過換個秘密來聽,還是很可以的。
只見她衝著玉隱真人點了點頭,然後便伸手指著一旁的石桌道:“你要說話算話,咱們現在就坐下來,你要將當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