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咸陽，偏殿。
始皇帝高坐在一張椅子之上，在其前方兩側分別站立著兩人。
一人是被譽爲如今大秦廟堂之上文官之首，日後大秦宰輔之位的上卿蒙毅。
還有一人則是如今手握十餘萬咸陽駐軍，深得年輕天子信賴，被稱爲扶龍之臣的武通侯王賁。
兩位當今天子的心腹之臣今日齊聚於此地，自然不可能是閒來無事拜會眼前這位太上皇。
在兩人面前跪伏著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潁川郡被押送到咸陽的許老爺子。
原本按理來說，許老爺子應當是被直接押送進天牢等候問斬纔對，但是在半路上卻是被始皇帝派出蒙毅給攔了下來。
將這許老爺子送到了偏殿當中。
事實上在許老爺子進入到咸陽之時，他就知道，自己必然是會見一見這位大秦始皇帝。
“見...見過太上皇！”
許老爺子跪伏在地上，對著眼前這位曾經讓自己能馬踏六國建功立業的大秦第一人恭聲開口說道。
坐在椅子上的始皇帝凝視著眼前這一位跟隨在自己身邊，曾經也是立下過不朽功勳的年邁老者。
恨鐵不成鋼道：“許烏生，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伴隨著始皇帝的怒喝聲傳來，一股屬於上位者的威壓瞬間就已經爆發而出，僅是一瞬間就讓下方這位許老爺子渾身戰慄。
對於眼前這一位曾經橫掃六合的太上皇，許老爺子是發自內心的敬重，也是發自內心的害怕。
要知道當初春秋國戰之時，始皇帝一聲令下，麾下大軍便是傾巢而出，依靠著錚錚馬蹄聲，硬生生踏破了春秋六國的脊樑，一戰問鼎中原！
這位開創了大一統的無上存在，此時即便已經年邁，甚至背都有些駝了，但是依舊是讓人望而生畏。
很多人說，始皇帝之所以駝了背，乃是因爲其沒了大秦國運的加持，而被那些死在春秋國戰當中的六國將士的亡魂給壓彎了背。
對於這一點，所有人都不敢茍同。
身爲將士，戰死沙場乃是職責，身爲君王，乃是需要不顧一切取得勝利，在這一點之上，始皇帝顯然是辦到了。
“老夫許烏生，自知自己罪孽深重，還請太上皇降罪！”
聽到始皇帝的怒喝之聲，許老爺子周身一顫，跪伏在地上顫聲道。
兩側的蒙毅與王賁將目光落在了許老爺子的身上。
前者長嘆一聲道：“許老爺子，想當初你告老還鄉之時，可是親口答應過太上皇，將會以大秦律法來嚴於律己。”
“誰能夠想到你所謂的嚴於律己，竟是做出了這等事情，暗中襲殺陛下也就算了，竟是還敢明目張膽地率領潁川郡駐軍將士起兵造反！”
“許老爺子，你當真是不想活了啊！”
伴隨著蒙毅的話語落下，一旁的王賁也是在此刻開口說道：“老許啊，你我都是沙場出身的武將，有些事情我也理解。”
“但是你做的一些事情也實在是太過於偏激，幸虧陛下福大命大相安無事。”
“倘若陛下出事的話，你縱使是有著十顆腦袋，都不夠死的！”
聽到二人話語的許老爺子低著頭，一言不發。
他很清楚自己先前這麼做對於大秦來說乃是有著莫大的危害，但是他也說不清自己當時到底是怎麼了，就是一股腦地想要將袁將軍救出來。
而在當時的他看來，想要救出袁將軍，那麼就必須將大秦天子殺了。
唯有這樣子，袁將軍方纔能夠逃過一劫。
但是現在自己仔細回想起來，一切都被自己想的太過於簡單了一些。
始皇帝凝視著眼前這位曾經跟隨在自己身邊屢立戰功的年邁老者，咬了咬牙沉聲道：“許烏生，寡人捫心自問，應當是待你不薄吧。”
“你莫要以爲你在潁川郡的那些所作所爲就當真是天衣無縫，無人知曉。”
“寡人不妨告訴你，你在潁川郡之中的所有言行舉止，寡人都是一清二楚，你可知寡人爲何放任你在潁川郡之內胡作非爲？”
始皇帝的話語出口，許老爺子緩緩擡起頭仰視著那位高高在上的大秦太上皇。
許久過後，終是搖了搖頭，不曾吐出一個字。
始皇帝見狀，緩緩開口說道：“寡人念及舊情，念及你對我大秦有著功績，故此你在潁川郡之內所做的一切，寡人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甚至在此期間也有文官武將屢次上書，說出你在潁川郡當中的種種罪行，但是寡人皆是力排衆議將你保下。”
“當初跟隨寡人馬踏春秋的老將已經不多了，寡人能夠多給你們一些寬恕，自然是會多給你們一些諒解。”
“倒是你貌似將寡人對你的好，當成了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說到這裡，始皇帝微微停頓片刻，並未接著說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始皇帝方纔接著說道：“許烏生啊許烏生，當初春秋國戰之時你怎麼說也是一個知曉大秦律法的沙場武將。”
“怎就做出了這等糊塗之事，起兵造反？”
“你當真以爲就憑藉著你手底下的那些三瓜倆棗真的能夠起兵造反成功不成？”
“偌大一個潁川郡的基業，就因爲你一人，而導致整個許家都落入到了萬劫不復之地。”
“要寡人說，你就是越老越糊塗！”
聽到始皇帝的話語的許老爺子默不作聲，事實上後者也很清楚自己無論在此刻說些什麼，也根本就難以改變自己即將身死的結局。
一切的一切都已經成了定數。
“太上皇，這一切皆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愧對陛下，愧對太上皇，更愧對於我大秦的百姓！”
許老爺子深吸一口氣後，沉聲說道。
聽到這些的始皇帝也是一聲長嘆，凝視著眼前這位曾經的沙場悍將。
搖了搖頭嘆聲道：“有些時候，人老了，可以做錯很多事情，但是唯獨不能夠禍亂朝綱。”
“如今的泱泱大秦，乃是靠著當初戰死於春秋國戰的不計其數的將士方纔打下的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