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的聲音在大殿內響徹。
隨著全部宣讀完畢。
朝堂上所有大臣的神情都變了。
桓漪親筆，字字珠璣。
雖然未曾身臨那楚國戰場之上，但也可以通過桓漪這親筆的急報知道之前那情況的嚴峻。
如若沒有得到趙封的消息，函谷大營或許就真的完了。
而韓非說完。
整個朝堂上鴉雀無聲，無人敢出聲。
因爲每一個人都可以清楚感受到嬴政的無聲憤怒。
羋啓叛國！
這是給了嬴政狠狠的一巴掌。
如若不是趙封給信，提前警覺，或許函谷大營將要被楚國殺得全軍覆沒。
羋啓將會讓大秦損失慘重。
數十萬計的銳士會被他給害死。
雖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但聽過這急報後就可以預見。
朝堂寂靜，無人敢開口。
但這時。
韓非出聲了。
“此番還是多虧了武安君送信提醒桓漪上將軍啊，否則函谷大營就完了。”
“羋啓有著王親國戚的身份，誰能夠想到他回叛國？”
“桓漪上將軍也是信任他，將糧草調度之事交給他了，此番當真是太過危險。”韓非頗爲感慨的說道。
“此事。”
“的確是危險。”王翦也開口道，語氣之中也是帶著幾分唏噓。
顯然。
縱然是他也沒有想到羋啓竟然會叛國投敵。
當然。
在心底。
王翦則是更有思慮。
“經過羋啓這一次，扶蘇是徹底與儲君之位無緣了。”
“當然。”
“哪怕沒有這一遭，他與儲君之位也無緣，那位置是我女婿的。”
“大王諸子之中，何人能夠比得過趙封？”
王翦心底十分自得的想到。
自己女婿出色，這可不是他王翦說說，而是整個大秦，整個天下人都知道的。
他王翦的女婿就是如此優秀出色。
然。
這一次嬴政真的怒了。
緩緩從王位上站了起來。
直接轉身就向著後殿走去，顯然到了現在他甚至都不想開口說什麼了，怒意充斥全身。
別說百官想不到。
作爲秦王的他也是想不到。
他給予羋系是何等的恩重厚待？
更是許諾了羋啓歸來後，他日右相之位是他的。
可羋啓作爲羋系的地位最高的，竟然叛國了，這讓嬴政如何能接受？
看著嬴政轉身離開的身影。
扶蘇的臉色變得煞白。
他自然也明白自己外祖父叛國對於他而言意味著什麼。
“大哥。”
“你母族當真是不惜餘力的害你啊。”
胡亥走過去，帶著嘲弄的說了一句。
每一次扶蘇遇到事，他總是要嘲諷一二的。
現在的胡亥只感覺自己意氣風發。
哪怕他沒有刻意，扶蘇自己一方就因爲他們自己的原因損兵折將，經過此事之後，朝堂之上不少扶蘇的支持者也必然不會再支持，改換門庭都有可能。
胡亥又如何不高興。
章臺宮內！
嬴政坐在了王位上，第一次，他並沒有批閱奏疏，而是臉色難看的在思慮。
似乎他也沒有想到羋啓竟然會叛國。
他給了羋啓位高權重，給了羋啓王親國戚，更給了他羋系諸多高官厚祿。
可這些。
他通通都不在乎了，竟然叛國。
“難道是孤對他太過寬容了？”
“難道是孤對他們太過放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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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對他們那般好，他竟然敢叛國。”
“他怎敢啊！”
嬴政咬著牙，臉色越來越冷。
自從親政掌國以來，對於任何爲大秦效力的臣子，嬴政向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而朝堂之上的大臣也沒有辜負他，都是傾覆效忠。
但如今這羋啓一叛，讓嬴政的心都有些動搖了。
這時！
“臣妾羋氏率大秦羋系百官，代父向大王請罪。”
在殿外。
一個悲慼的聲音響起。
隨著聲音落下。
嬴政緩緩擡起頭。
侍奉在大殿一側的趙高試探的將目光看向了嬴政。
可看著嬴政毫無波瀾，趙高也並沒有開口。
如今羋系落得如此地步，他自然是樂見其成。
“臣等有罪。”
“請大王懲處。”
隨著羋氏的聲音落下後。
數十個人的聲音傳入了殿內。
一看。
扶蘇之母羋氏跪在了最前面，在她身後則是幾十個羋系的大臣，全部都跪著。
他們有些在朝堂爲官，有些在咸陽各個職權官衙爲官。
可見。
這些有著楚國王族血脈的羋系在大秦發展有多迅速，血脈綿延。
然。
章臺宮內。
嬴政沒有任何動容。
在朝堂上離開。
正是因爲在朝堂之上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羋系之罪。
羋啓叛國，按大秦律，當誅全族。
如此罪責可不是說蓋過就蓋過的。
如若不是嬴政走得快，那下方的御史，還有大臣都必然會出聲重懲羋啓以及他的族人。
所以嬴政此刻纔會居於章臺宮內，未曾出來。
羋啓全族。
那覆蓋太廣了啊！
“臣妾深知家父有罪，罪不可赦。”
“今。”
“臣妾願代父償還其罪，還請大王寬赦母族不知羋啓叛國，寬恕吾羋姓全族。”
“臣妾願永世封禁於後宮，此生不與大王相見，不與扶蘇相見。”
“永禁後宮。”
羋氏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悲慼，更帶著一種償還罪責的堅定。
她自然清楚。
此罪如若不擔，那他羋系全族都將遭難，更是會牽扯到扶蘇。
唯有她這個做女兒的，做母親的如此，或許纔可以讓嬴政息怒，讓朝堂不再彈劾。
章臺宮內！
聽到羋氏所言。
嬴政原本冷漠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些波瀾。
對於一個母親而言，今生不再與兒子相見，這毫無疑問是最大的懲罰。
但如此，還不夠。
“我羋姓官吏皆願自貶官位，罰俸祿。”
“求大王寬恕。”
跪在羋氏後面的一個羋姓大臣聲音悽苦的喊道。
章臺宮內。
嬴政眉頭緊鎖。
臉上也是帶著幾分動容之色。
“傳孤詔諭。”
“羋氏自今日起，永禁宮中，不得外出。”
“羋姓官吏皆貶一級，罰俸一年。”
嬴政緩緩開口道。
“奴婢領命。”
趙高躬身一拜，然後緩緩退了下去。
不過在心底。
他還是覺得嬴政對羋姓的出發有些輕了。
在趙高退下去的一刻。
嬴政也緩緩站起身來，向著殿門走去。
當趙高走出去。
羋氏，還有羋姓的官吏全部都擡起頭，充滿了忐忑。
“大王詔諭。”
“羋氏自今日起，囚於宮中，不得再踏出一步。”
“羋姓官員，一律貶一級，一律罰俸一年。”趙高大聲道。
“臣妾，謝大王隆恩。”
羋氏叩首一拜。
“臣等謝大王隆恩。”
衆多羋姓官員紛紛叩首一拜。
“諸位叔伯兄弟。”
“希望你們以我父親爲戒吧。”羋氏對著衆多羋姓官員說了一句，繼而轉身離開。
“自此以後，羋姓在大秦再無地位，在大王心中再無位分。”
所有羋姓大臣心底都充滿了苦意。
這時！
“母妃。”
一個聲音在遠處響起。
只見扶蘇快步走來。
可聽到他的聲音。
羋氏的腳步更加快了。
“母妃。”
“爲何躲著我？”
扶蘇見此，大聲喊道。
“扶蘇公子。”
“大王詔諭。”
“羋啓之罪，羋氏以及羋姓全族代之。”
“從今往後。”
“羋氏囚禁於宮中，不得外出，你們母子永世不能相見。”
趙高直接擋住了扶蘇的去路，冷冷的說道。
“你給我滾開。”
扶蘇憤怒的嘶吼道。
但終究是顧及，沒有直接動手。
宮中。
看著扶蘇的表現，嬴政卻是失望的搖了搖頭。
如果是他，或許他會不惜代價的一見。
如果說趙封。
或許根本不會有此一幕。
終究還是不如啊。
“父王。”
“兒臣願意一力承當外祖父罪過。”
扶蘇直接跪在了章臺宮前，大聲祈求道。
但嬴政看了一眼，根本沒有打算理會他。
而趙高走入了章臺宮內，似乎也在求一個詔諭。
“既然他想跪，就讓他一直跪吧。”
“羋系所犯之罪，不可饒恕。”
嬴政冷冷說了一句。
“奴婢明白。”趙高一拜，關上了殿門，退了出去。
“封兒。”
“這小子這一次救了函谷大營啊。”
“如若不是他，函谷大營必然會被羋啓所害，全軍覆沒。”
重新回想此事。
嬴政臉上也不由得浮起了一抹後怕之色。
函谷大營雖然是大秦兵力最少的大營，但大營的銳士也是大秦的精銳，如果真的被楚國圍剿了，大秦國力必損。
這一次可以說有了趙封的提醒，羋啓叛國帶來的傷亡壓制到了最小。
“如今來看。”
“桓漪想要憑一個大營滅楚，幾乎是不可能。”
“必須要召封兒歸都了，不，直接讓他前往雲中城，統領武安大營南下攻楚。”嬴政暗暗想著。
心中已經有所決斷。
當即。
嬴政坐會了王位，拿起了兩張空白的詔諭。
“函谷大營不能滅楚，趙封即可前往雲中城統兵南下，滅楚。”
嬴政提起筆。
在兩份空白詔諭上寫下。
“頓弱。”
嬴政開口道。
應聲。
沒有多久。
頓弱快步來到了嬴政面前。
“這裡有兩份詔諭。”
“一份送至雲中城，交給屠睢。”
“一份交給趙封，讓他儘快啓程前往雲中。”
嬴政將剛剛寫下來的王詔對著頓弱一遞。
“臣領詔。”
頓弱恭敬接了過來，迅速退了下去。
顯然。
這一次嬴政傳遞讓武安大營攻楚的詔諭是暗中進行，並不打算讓他人知曉。
如若是明面上，那就是由少府傳達詔諭。
而此番是讓黑冰臺前往傳達。
便是要打楚國一個措手不及。
“接下來。”
“就看封兒如何滅楚了。”
“只要交代韓非準備好足夠的糧草就足以。”
“至於武安大營所需糧草可以自燕地督亢之地調集，足夠維持了。”嬴政暗暗想到。
在原本歷史上。
第一次攻楚因爲羋啓叛國而讓秦軍大損，最終桓漪與李信自縛入殿，請求秦王懲處。
但這一次因爲趙封的干預，此事並沒有發生，雖然秦軍有一些糧草損失，在羋啓意識到自己叛國被發現後，將囤積於城中的糧草燒燬後，就沒有其他可以害大秦的辦法了。
可以說。
因爲趙封，這一次大秦的損失降低到了最小。
……
雲中城！
遠離了城池十幾裡，一處綿長的山谷山澗之中。
當英布手持趙封的命令來到。
章邯與屠睢以練兵爲名，將這山谷完全封禁了，沒有將令，任何人不得進出。
同時。
也有源源不斷的人從入口進入了山谷之中。
這時！
山谷外。
趙封孤身一人，未曾穿戰甲，只是穿著一身黑色長袍，緩步向著山谷走來。
剛剛一靠近。
立刻就有銳士走來。
“止步。”
“來者何人？”
“此乃武安大營練兵之所，任何人擅自踏入，殺。”
一個銳士立刻走出來對著趙封喝道。
只不過他的話音纔剛剛落下。
啪的一聲。
一個百將直接對這銳士的腦袋來了一下。
“百將，你打我作甚？”
銳士轉過頭，茫然的看著。
“新兵蛋子，滾一邊去。”
百將罵了一聲。
然後立刻上前，躬身一拜：“屬下參見上將軍，不，參見君上。”
“上將軍？”
當聽到這一稱呼。
新兵擡起頭看向了趙封，眼中立刻涌現了狂熱。
“參見君上。”
值守在此的所有銳士全部狂熱的一拜。
趙封笑了笑，一揮手：“免禮。”
“謝君上。”衆將士齊聲道，無不狂熱。
在武安大營之中，趙封就是戰神一樣的存在。
因爲趙封的存在。
武安大營得以名震天下。
三十萬武安大營銳士，十萬隸屬於武安大營的後勤軍無不以趙封爲標桿，更視之爲信仰。
“章邯與屠睢何在？”
趙封笑著問道。
“回君上。”
“兩位將軍在山谷內。”
百將立刻回道。
“此地有多少兵力鎮守？”趙封又問道。
“此番調動了五萬大軍在此練兵。”百將又回道。
“恩。”
趙封點了點頭，隨後道：“帶吾去見他們。”
百將感受到了無比榮耀，立刻點頭：“君上請。”
這種與趙封相處的機會，可是很難有的。
不過。
這個百將也只引路到了山谷內的外圍。
因爲在裡面都是由屠睢與章邯的親衛鎮守。
畢竟只有親衛纔是真正可以信任，確保消息不走漏的。
山谷內。
看著前方烏泱泱一大片人，還設立了諸多的營帳，有男有女，拖家帶口，但每一個的年齡都不超過四十。
但是有一技之長的則是可以將年齡放大一些。
“多少人了？”趙封問道。
“回主上。”
“韓喜一直在派人送進來，已經有一萬七千多人了。”
“如今糧草消耗有些大，屬下是準備稀粥來賑濟的。”屠睢恭敬回道。
“如果是要奇珍異寶，那或許還是難以搜尋，但人的話，神州戰亂，難民無數，只要給他們一口吃的，他們就會跟著來。”章邯笑道。
“不過主上。”
“你搜尋這麼多難民做什麼？”
“他們又不似閻庭暗士，年齡大了，也沒有訓練的必要了。”
“根本沒有太大的用處啊。”
章邯十分不解的問道。
“吾要用他們來爲我建設另一個世界，在另一個世界裡發源。”趙封笑了笑。
對於章邯兩個心腹手下，趙封自然是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另一個世界？”
屠睢與章邯相視一眼，都是帶著一種不解。
“等一會你們就知道了。”趙封笑了笑。
隨後。
緩緩向著前方的營帳走去。
“所有人都出來。”
“列隊。”
屠睢立刻大喊道。
周圍值守的親衛們立刻動了起來。
很快。
這山谷內的難民都被聚集了起來。
“怎麼回事？”
“這些秦軍不會要殺我們吧？”
“我們沒有做什麼啊？”
“別亂象，如果要殺我們，何必給我們吃的？”
“不給我們吃的，我們早就餓死了。”
“想要活下去就好好聽話吧。”
……
聽到秦軍匯聚之聲。
衆多難民紛紛向著空地匯聚了起來。
不得不說。
屠睢他們找到的這個山谷很好，也很廣闊，足可容納他們，而且可以容納更多。
很快。
這一萬多難民全部都匯聚了起來。
“主上。”
“所有人都聚集了。”
屠睢走過來稟告。
趙封點了點頭，看向了前方匯聚的難民。
基本上都是拖家帶口。
這一次趙封並非是刻意的去找年齡合適的，只要年齡沒有超過五十歲，一家子也可以入小世界。
“廢話，我就不多說了。”
“伱們全部放鬆，不能有任何反抗，我送你們去一個沒有戰爭，可通過勞作活下去的世外桃源。”
“機會，只有一次。”
趙封對著所有人說道。
雖然不明白趙封要做什麼。
但這些難民們也是紛紛照做，儘可能的放鬆了下來。
趙封神識立刻展開。
打開了自己的小世界。
頓時間。
此間九成九的人全部都被收入了小世界，但還有幾百人未曾進去。
這些人都是未曾放鬆，對趙封充滿戒備的。
這些帶回來的難民自然是龍蛇混雜，很多都不是什麼善輩，如若對此間有所感激，不會有太大的防備，畢竟趙封養了那麼久。
“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去何處了？”
忽然間大片人消失不見，剩下的人都慌了。
“吾說了，機會只有一次。”
“既然你們不珍惜，那也怪不得我了。”
趙封搖了搖頭。
隨後一擺手。
周圍的親衛立刻會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