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趕到棚戶區(qū)的時候,見靈棚已經(jīng)搭起來了。
靈棚搭在樓下,佔了一半道路,但是沒有人說什麼。住在這裡的都是窮苦人,窮人不會爲難窮人。
白天的時候鄰居已經(jīng)燒過紙了,所以這裡有點冷清。
我們下車之後,看到有一個人,他藏在牆角,向那邊小心翼翼的張望著。
我好奇的向那邊看了一眼,然後對葉默說:“那個人是誰?是不是來搗亂的?我怎麼看他鬼鬼祟祟的?”
葉默笑著說:“你過去問問他不就行了?”
我走到男人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喂,你是幹什麼的?爲什麼藏在這裡?”
等我下意識的說完這話的時候,已經(jīng)感覺到不對勁了。因爲我的手拍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拍在一塊寒冰上面一樣。
那人慢慢地回過頭來,一臉苦笑的說:“是我啊。”
我嚇了一跳,仔細一看,這不是老張嗎?老張滿臉愁容,看起來很悽慘。
我向後退了一步,問他說:“你怎麼在這裡?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
老張嘆了口氣:“是啊,我已經(jīng)死了。不過我放心不下家人,想要回來看看。”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既然你已經(jīng)回來了,那就直接過去吧,在這裡藏著幹什麼?”
我要帶著老張到靈堂前去,但是葉默把我們攔住了。
他對老張說:“你現(xiàn)在過去,你的陰氣會影響活人,讓他們大病一場。活人的陽氣也會影響你,讓你的魂魄受損,影響投胎。你最好忍上七天,頭七的時候再來。”
老張想了一會,就點頭同意了,他戀戀不捨的看了小張一眼,然後扭頭離開了。
我們走到靈棚當中,見小張正在守靈,他看了我們一眼,沒有說話,而是把一張紙錢丟在了火盆當中。
我看到小張的手腕上有一道傷口,旁邊的紙錢上面也沾著血跡。略一思索,就明白他在做什麼了。
我對小張說:“你把血抹在紙錢上了?”
小張點了點頭:“你們不是說過嗎?鬼更喜歡沾了血的紙錢。”
葉默淡淡的說:“但是老張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流血,以後別這麼幹了。”
小張沒有說話,仍然機械的燒著紙。
葉默問小張:“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那張圖的來歷了吧?”
小張指了指旁邊的凳子:“你們坐吧。”
我們坐下來,等著小張的回答。
看得出來,小張對於自己父親的死是很不滿意的,不過他倒也守信用,沒有再隱瞞那張圖的事。
他想了想,對我們說:“這件事我爸也不知道,因爲是我爺爺臨死的時候告訴我的。”
“我爺爺臨死的時候,我們?nèi)叶荚跔椷吪阒D菚r候我還小,堅持不住就睡著了,後來我做了一個夢。”
“那個夢很恐怖,到處都黑乎乎的,一個人也看不見。只有我自己,到處亂跑,怎麼也找不到出路。後來我聽到一陣敲打聲,我就沿著聲音找過去了。”
“結果我看見我爺爺了。他正拿著一把斧頭,使勁的砍一具屍體。那具屍體就是沒有腦袋的和尚。”
“那個和尚硬的像是石頭一樣,他盤著腿坐在地上,我爺爺砍了很多下,都沒有把他砍壞。”
“我看到爺爺之後就不害怕了,然後問他說:你爲什麼要砍這個和尚啊。我爺爺說,這個和尚是一個禍害,一定得把他砍壞。”
我和葉默聽到這裡,對視了一眼。由此可見,這個無頭和尚,應該和我們在水下墳墓見到的是同一個。不然的話,小張的爺爺也不會把他當成禍害。
我對小張說:“那你有沒有問過你爺爺,這無頭和尚爲什麼是禍害?”
小張說:“我當然問了,我爺爺也回答了,但是他怎麼回答的,我就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他說,等我死了之後,也會去那個地方,然後幫著他砍那個無頭的和尚。”
我皺著眉頭說:“你這個夢也太混亂了。”
小張嘆了口氣:“那時候我太小了,能記住這些就不錯了。我醒了之後害怕忘記無頭和尚的模樣,於是就經(jīng)常把他畫一遍,時間長了,畫的越來越熟練了。”
小張講到這裡就結束了。他所知道的事情只有這麼多。
葉默失望的說:“你之前又是秘密,又是家訓的,把我的胃口吊足了,誰知道只有這點內(nèi)容。”
小張苦著臉看了看我們,然後又繼續(xù)燒紙。
葉默坐在凳子上沉默了一會,忽然對小張說:“你知不知道你爺爺?shù)膲炘谀模俊?
小張嗯了一聲:“當然知道。”
然後他又奇怪的問:“你要幹嘛?”
葉默說:“既然你不知道無頭和尚的來歷,那你爺爺應該知道。也許我可以問問他。”
我奇怪的看著葉默:“他死了那麼多年,魂魄應該早就投胎轉世了吧?”
葉默搖了搖頭:“小張的爺爺說的很清楚。他死了之後,會去那個地方,幫著他砍無頭和尚。由此可見,他的魂魄會一直留在那裡,我猜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投胎。”
我點了點頭:“這倒有可能……”
葉默拍了拍小張的肩膀:“怎麼樣?現(xiàn)在帶我們?nèi)ヒ惶耍俊?
小張看了一下靈牀上的屍體:“不行,我還要守靈。”
葉默把他拽起來:“不用守了,你父親的魂魄不在這裡,等頭七的時候再見他吧。”
小張被我們拉到了車上,然後幫我們指揮路線,向小張爺爺?shù)膲烆^上走去了。
很快,我們的車停在了鄉(xiāng)間小路上在一片高高矮矮的墳地中間,我們找到了一座墳墓,上面寫著小張爺爺?shù)拿郑簭埧嗦椤?
我向左右看了看,旁邊的墓碑姓什麼的都有,張王李趙,各不相同。
我奇怪的說:“這裡不是祖墳嗎?怎麼姓氏都不一樣?”
小張說:“這是棚戶區(qū)的人一塊出錢買下來的一塊地,只埋棚戶區(qū)的人。”
我點了點頭:“你知道的還不少。”
小張嘆了口氣,一臉老成的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棚戶區(qū)的小孩都知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