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成功前的忐忑，人祖不知怎的想起了自己的從前。

上一世的他只是一個愛看點小說的普通人，剛畢業就在某個私人實驗室裡當保安，五險一金，十三薪，年底還有獎金，比普通人直接少走二十年彎路。

一次值夜班的時候，他聽到外面傳來了動靜。

從窗口看去，原來是一輛泥頭車把人給撞飛了，惹來了不少圍觀，交警還拉起了警戒線，地上紅的白的一片，都不成人形，看起來老慘了。

他爲這個倒楣蛋默哀了幾秒，然後就聽到老大傳來招呼，說是地下室有些動靜，讓他去看看。

地下室裡有著一臺超級計算機。

那是實驗室的寶貝疙瘩。

他之所以能夠應聘上保安，除了他身體素質過硬，經常被誤會成體育生之外，還因爲他大學學的就是計算機專業，保護計算機也算專業對口了。

本以爲是一場尋常的巡邏檢查。

結果他剛打開大門，實驗室就炸了。

本以爲自己魂歸西天，結果睜眼醒來，就見到了開天闢地的一幕。

那一瞬間。

他以爲自己來到了世界混沌未開的洪荒世界。

本來還想抱抱大腿，結果根本不是。

但同樣的充滿危險。

所幸穿越者必帶外掛，實驗室爆炸的超級計算機隨他一起過來，以一種不符合常理的方式與他融爲一體，成了他的本命靈寶。

雖然這個超級計算機是淘汰版本，但對於普通人來說，它的算力仍是難以想象的。

憑藉著這臺超級計算機，他在新生的世界苦苦掙扎求生，一步步探索修行之路。

也不能完全叫探索，也可以說是恢復。

蠻荒原始的世界，到處都是危險，但同樣到處都是機緣。

那屬於不知多麼久遠的修行之法就是其中一項大機緣。

就這樣，他見證了靈界的初生和成長。

他一點點看到了世界的真實模樣。

第一個量劫，龍鳳纔是天地主角。

他只是一個有些資質的普通人。

直到量劫到來，他的修爲才堪堪達到洞天境界。

本以爲量劫一來，他就要化作灰灰。

但不知是否穿越的緣故，他的體內還蘊含著一股奇特的能量，讓他在量劫之中存活下來。

也正是如此，他親眼見證瞭如何不可一世的祖龍祖鳳在量劫下不堪一擊，浩瀚的世界被無情摧毀，只留下最後一點本源。

然後他再次見證了世界的開闢。

這一次，他再非孱弱凡人，提前佈局，他以超算研究天道，參悟合道之法。

越是參悟，越是絕望。

此界大道殘缺，除了靈界天道之外，根本沒有一條完整的大道，他若是以此殘缺大道合道，恐怕今生今世都沒有進步的機會。

但合道靈界天道，祖龍祖鳳的下場歷歷在目。

曾經上一量劫的霸主，如今卻只能沉睡在天道深處，新的時代再無他們的身影。

於是他乾脆分出第二分身，化身妖族始祖，參考洪荒神話，成爲統攝天地萬族的天庭之主，萬妖之祖。

先以妖身合靈界天道，這才能爲他提供更高層次的視野。

而他的體質特殊，哪怕分身的實力遠勝於他，也無法將他奪舍，反客爲主。

簡單來說，妖祖就是他用來研究靈界天道的工具人。

然後第二個量劫結束了。

妖祖再怎麼強大，也是在天道之內，無法對抗靈界天道，更別說對抗足以毀滅靈界，重塑一切的量劫。

但他已經通過妖祖發現了量劫的秘密。

量劫並非無故產生，每次量劫到來之時，大約在五萬元會左右。

這個時間點剛好是靈界天道靈智萌芽誕生之時。

很多時候人祖都能感受到靈界天道那混沌朦朧的意識，似乎下一刻天道就會化身成人。

直到量劫到來，靈界天道被無情抹去一切。

於是所有的一切又重新開始。

他們這些舊時代的合道就會隨著天道一同陷入沉睡之中。

第三個量劫到來。

人祖意識到待在靈界天道是他永遠繞不開的坎，靠自己根本無法超脫，

若是無法掌控靈界天道，他就只能一次次重複量劫，徹底沉淪。

這一次他選擇的是暴力征服。

他用整整一個量劫的時間發展力量，直到天地承載的極限，而後便是在合道沉睡，靈界天道靈智將生未生之時，悍然出手，要以人族氣運裹挾天意，將靈界天道煉化，成就自身大道。

結果天道感知威脅，靈智萌芽提前誕生。

祖龍祖鳳與天道相合，爲護天道，與他大打出手，生生阻了他千年之久。

妖祖即便是他的分身，但到了這等境界，同樣有了幾分自己的意志。

哪怕不阻攔他，卻也不會幫他。

然後就是兩敗俱傷。

量劫提前到來，不僅毀滅了靈界天道的意志，也要將他一起毀滅。

因爲這一量劫由於他的插手，靈界天道智慧遠比上一量劫更爲靈動，幾乎與常人無異，

最後時刻，他不得不選擇直接合道。

他與靈界一體，量劫無法毀滅靈界，便同樣無法殺死他。

這一次的交鋒，他參悟到了更多關於靈界天道的信息。

如果他還能清醒活過一量劫，他相信以自己煉製的河圖洛書的本事，徹底掌控天道不成問題。

他離掌控天道，只差最後一步。

但沒有如果。

這一量劫，他只能提前佈下後手，中途降下零星意志，然後在量劫到來時那一段時間清醒收割。

人祖眼中神光閃爍，信念更爲堅定。

他一步步走至今日，耗費無數心血。

若不能成仙，那麼一切就將毫無意義，就是否定了他的這一生，他絕不允許。

無論誰擋在他的面前，就只有不死不休。

不過怎的今日突然想起了從前，他的意志何以如此軟弱。

心血來潮，必有緣由。

人祖心中一動，閉合雙眸，元神與天地契合，似乎已經與世界一體。

他分明感覺到了。

靈界天道的靈智萌芽已然誕生，不過似乎還不夠成熟，並無多少活力。

人祖不由得有些疑惑。

似乎自他甦醒之後，靈界天道的智慧便沒有再增長過。

這都一萬年過去了，怎的還是毫無動靜。

莫非……

靈界天道已經學會了僞裝？

人祖心中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這個念頭一經升起，便如同水藻般不斷繁殖蔓延，迅速填滿了他的腦海。

他拿起那本龜甲書籍，看著上面光芒黯淡，想了想，卻是再度推演起來。

“雖然有些勉強，但取巧一番，也可以試試。”

他構造出靈界天道，省略其他因素，根據他這些年餵養的資料開始模擬靈界天道的靈智誕生過程。……

話說兩頭。

此刻的祖鳳已然收復並坐鎮大同會靈界分會總部。

雖然分會已經被蠻獸摧毀，掠奪一空，奪回來也沒有多少實際價值。

但分會總部乃是大同會在靈界的臉面，若是無法收回，又哪裡好意思再召喚大同會成員歸來。

陸續有人收到訊息趕來。

見到祖鳳之後，倒沒有幾人意外。

要知道大同會早起擴張的時候，祖鳳可是靈界分會代言人。

若不是祖鳳這位妖聖開口，其他人哪能知道量劫之事，又哪裡知道還有人間界這麼個好地方，可以容納大家避難躲劫。

如今祖鳳到來，大家也就有了主心骨。

尤其是看到如同一座大山般被束縛鎮壓在分會入口的蠻獸始祖，一衆大同會所屬成員，便更有信心了。

人祖又如何。

他們也有祖鳳庇護，更別說祖鳳之後還有大愛仙尊這根定海神針。

“晚輩靈天，見過鳳聖。未能守好分會，乃是晚輩失職，還請鳳聖降罪。”

大堂外，靈天道君疾步走來，見面就拜，同時露出幾分羞愧之色。

由於其他人族道尊要麼被鎮壓，要麼移民去了人間，所以最後能夠留守靈界的人選反倒不多，加上他和餘閒還算熟悉的關係，這靈界大同會鎮守一職便一直是他的了。

不過兩個元會過去，在欺天術已經人間界提供的自由資源的幫助下，他的修爲進展倒是不錯，已經是洞天前期巔峰，只差一點點就能突破到洞天中期。

只能說他的資質的確厲害。

尋常道尊，誰不需要千萬年，億萬年才能突破一個小境界。

祖鳳挑了挑眉，說道：

“你實力不濟，打不贏難道還要死守嘛？況且餘閒讓我過來的時候也沒說要懲罰你們，只說接你們回去。我不懂人事，你既然是負責人，就繼續幹。

統計一下，願意離開靈界的人就來這裡集合。

不願意的也不必勉強。”

靈天道君一愣：“難道就這般算了？”

大同會在靈界這些年也算威嚴積深，這麼被人祖掃了場子，居然都不還手，以後誰還給大同會面子。

他可不管什麼人祖不人祖。

不能說佔個祖宗名頭，就讓他們這些小輩服氣。

祖鳳看在靈天道君的修爲上，解釋了一句。

“人祖實力強大，我打不過他，況且靈界就剩下個爛攤子，他要就給他。這是你們會長的意思。”

聞言，靈天道君便不再追問，領命退下。

祖鳳眼睛瞇了迷，忽的說道。

“既然來了，何必再躲躲藏藏，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姬辰。”

人祖的身形浮現，朝祖鳳笑道：

“鳳歌，許久不見，沒想到你的性子還是如此直率。”

祖鳳上下打量了下人祖，眼中露出幾分躍躍欲試。

“這竟不是你的真身，一道分身的話，我倒是可以試試能不能拿下你。”

祖鳳同樣有自知之明。

當年第三量劫，人祖還未合道，便依靠著那萬仙大陣打爆了她和祖龍，後來更是晉升合道，實力更爲驚人。

若是真身到來。

她撐上一陣，試探夠人祖的實力後，就只有搖人了。

現在只是個分身，那就有的打了。

人祖連忙擺了擺手，解釋道：

“我不是來找你麻煩，而是有事相商。”

祖鳳冷冷道：“你不知道餘閒現在是我男人，你在靈界滅大同，就是在與我作對，還有什麼好說的。”

人祖苦笑道：“大同會已經成了靈界頂流，不拿它開刀，誰又還記得我人祖之名，況且你們重要人物不是沒什麼傷亡。你們想要拿我做刀，我借你們一點名聲，又算得了什麼。

況且我可是在人間界給大愛仙尊留了一份大禮。”

祖鳳狐疑地看著人祖，語氣仍舊冷淡。

“你到底想要談什麼？”

人祖道：“我要與大愛仙尊合作，麻煩你轉告一番。”

祖鳳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人祖道：

“你在說什麼胡話？”

她可是知道餘閒的意思，先讓人祖同靈界天道鬥個你死我活，他們穩坐釣魚臺，反正人間界固若金湯，人祖到了，都只敢偷偷摸摸的行事，因爲這塊地盤是他們的。

在人間界，除非真正的合道仙尊，像人祖和她這樣的靈界合道，被隔絕了與靈界的聯繫，就只能算是一個不死的道尊。

可以說人祖根本沒有合作的籌碼。

他只有兩條路。

要麼自己陷入天道沉睡，等待下一量劫，將命運交給他人。

要麼就成爲靈界之主，未來與人間爭鋒。

絕沒有第三條路的說法。

這是赤裸裸的陽謀，根本容不得人祖拒絕。

而人族確實也是這樣做的，針對大同，消滅權威就是第一步。

但第二步還沒開始，這就要合作了？

人祖搖搖頭道：“情況有變。”

雖然模擬推演和真實情況有些出入，但他不願意去賭這個可能性。

如果天道靈智早生，這會兒不聲不響的，必然在醞釀天大的陰謀。

他就真成炮灰了。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數據。

人間界的天道就是最好的實驗素材。

只要大愛仙尊願意讓他記錄人間界天道的真實數據，他就能反推到對付靈界天道的辦法。

要知道一開始他是打算反過來的。

只要掌控靈界天道，反過來研究針對天道之法，對付人間界，吞併人間界。

雖然他知道大愛仙尊答應的概率近乎於零，但總得試試不是。

萬一他腦子突然犯渾呢。

若不是被自己的猜測嚇著了，他又怎麼會想到如此荒謬的可能。

但他絕不會主動去人間界，就只能通過祖鳳這個中間人。

祖鳳拒絕道：“除非你願意真身前往人間界表明誠意，否則餘閒不可能答應與你見面。”

人祖深深地看了一眼祖鳳。

“你會後悔的。”

祖鳳淡淡道：“看來我們已經無法溝通，便手上見高低吧。”

話音落下。

天地變化，嚴苛的法則將一切超凡封鎖，除了她自身的血脈之力。

鮮紅的火焰如血般跳動。

人祖嘆息一聲，抽身退去。

“我不會再讓人針對大同會，你們想走的便走吧。”

祖鳳被人祖這番動作搞得一陣糊塗，想了半晌，才啐了一口。

“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