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聽到了金烏妖尊的呼喚,妖帝意志明顯頓了一下,而後差點被融化的金烏妖尊總算得到了喘息之力。
但金烏妖尊還是感覺到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量讓他的精神意志被不斷壓縮,直至識海的角落,看到妖帝意志完全接管了他的身體。
看到這一幕,他的心中忍不住一悲。
儘管早有預(yù)料,但看到他敬重仰慕,併爲(wèi)之效忠的父親竟在自己身上留下了足以殺死他的後手,他仍是感到了深深的悲涼,還有幾分難以抑制的忿怒。
他從未想過背叛,爲(wèi)何還要對他這麼做?
難道連自己的血脈都無法信任嗎?
理智告訴他,這沒有錯。
身爲(wèi)妖帝的父親雄才大略,又怎麼會將自己的成敗交託在別人手上,一切都應(yīng)該得到他完全的控制。
可是他並非沒有感情的物體。
輪到他來親自承受這個悲劇之時,他就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
父親無法忍受旁人受控,他又怎麼可以能夠忍受自己的性命操弄於他人之手。
但此刻的他什麼也做不了。
父親的力量太過強大,可以說他的一切都來源於父親,父親的一個念頭就可以剝脫他的所有,他又如何能夠反抗。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這一切說來很長,實則不過數(shù)個呼吸之間。
餘閒只看到金烏妖尊大叫了一聲父親之後,整個人就變了。
他身上的氣息變得古老,有一種來自遠古的蒼茫厚重,氣勢似乎突破了化神的極限,天空隨之一黑,吸引著另一股意志的降臨。
這道意志餘閒就頗爲(wèi)熟悉了,正是他的天道老師。
那麼此刻金烏妖尊所變化的異象就很好推測了。
大概是妖帝在他體內(nèi)種下的血脈詛咒非同一般,被他用天道之力煉製而成的驚神目一激,便直接召喚出了原本還有一段時間纔會照面的妖帝。
“久聞妖帝之名,不想今日有緣得見,小子這方有禮了。”
餘閒戰(zhàn)略性退後一步,拱手行禮。
既然天道老師都來了,他就不必親自下場了。
但從此刻的情景來看,妖帝的確被天道老師盯得很緊,不過是泄露了一絲氣息,還沒怎麼出手,就被尋到了蹤跡。
金烏妖尊,亦或者說妖帝擡頭看了一眼天穹上隱隱與他對峙的天道意志,不得不按捺住此刻出手的想法。
金烏妖尊被他培養(yǎng)多年,必要時候能夠作爲(wèi)他的臨時化身,發(fā)揮出洞虛境界的實力,是他留下的後手之一。
但在此刻他自我封印的時期,也就只有一次出手的機會,不能隨便浪費。
一旦出手,就必須創(chuàng)造出足夠的價值,而不是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爭端上。
不過經(jīng)此一役,金烏妖尊心底恐怕會有其他想法。
好在金烏妖尊與其他妖尊不同,乃是他自身血脈延續(xù),一身力量都在血脈之上,即便知曉了真相,以後也翻不起浪花來。
但終歸是個小隱患。
妖帝心中暗惱,眼神中也對罪魁禍首的餘閒多了幾分殺氣。
“就是你偷襲了我兒!很好,居然可以假借天道之力,看來你就是此方天道最後的掙扎,爲(wèi)救世選中的天命了。”
時代洪流下,總有那麼幾個幸運兒會被命運鍾愛,成就常人難以想象的偉業(yè)。
因爲(wèi)有些結(jié)果是一定會出現(xiàn)的。
至於是誰完成的,這並不重要。
看似偶然,實則必然。
妖帝雖然甦醒的時間不長,但金烏妖尊體內(nèi)那股力量他卻很是熟悉,正是此方世界的天道之力。
餘閒一聽,眉頭不由一挑,知道自己又有機會蹭一蹭高端的隱秘知識了。
沒傳承的人就是這麼慘。
只能撿垃圾似的從這邊東湊一點,那邊西湊一點,最後通過強行腦補整理出一套看起來順眼的力量體系來,至於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又是否行之有效,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所以此刻他笑得很是客氣,語氣更是謙虛。
“金烏妖尊與我正常切磋,何來偷襲一說,另外,小子只是運氣好了一點,幸運的擁有了今日成就,不敢妄稱天命。”
妖帝居然會說他是偷襲,顯然他還不知道自家好大兒想當(dāng)自由人的想法。
他也樂得爲(wèi)金烏妖尊遮掩一番。
這可是送上門的把柄。
他巴不得金烏妖尊活得好好的,只要以後能給他再提供一點情報,就足夠值回票價了。
“你倒是謙虛,可惜啊,你不是本帝的對手,本帝的對手另有其人。因爲(wèi)如今你所努力的一切都是將來爲(wèi)他人做嫁衣。”
妖帝念頭一轉(zhuǎn),既然他此刻不好出手,不如就再給虞淵添點堵。
根據(jù)相對論,拖虞淵的後腿,就相當(dāng)於爲(wèi)他提前解封。
他並未懷疑餘閒就是虞淵。
畢竟虞淵剛剛轉(zhuǎn)生不久,哪怕恢復(fù)也恢復(fù)不了這麼快。
而面前此人卻已經(jīng)藉助天道之力達到了僞洞虛的境界。
所謂僞洞虛,就是說此人在人間界,因爲(wèi)有天道意志加持,能夠發(fā)揮出洞虛境界的力量,但一旦離開人間界,就會被打回原形。
至於爲(wèi)何肯定餘閒不是洞虛境界。
因爲(wèi)修士突破洞虛,虛界誕生,必會與此方世界交感,而虛界融入人間界的他必有感應(yīng)。
哪怕是在靈界當(dāng)中,一旦有洞虛修士突破,必會有天地異象,普天同慶。
這同樣是一種規(guī)則。
所以他可以肯定,這方世界還未有洞虛修士出現(xiàn)。
自救是生物的本能。
天道意志雖然混沌,依據(jù)大道規(guī)則行事,但祂同樣會爲(wèi)了生存而努力。
只不過此方天道成就於他與虞淵的虛界,命運早已註定——被他亦或者虞淵二者其一獻祭給偉大的靈界天道。
作爲(wèi)靈界大族出身的他,族中對付小世界的天道,他們早就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操作了。
一如人族的渡仙門,妖族的成尊山。
天道不可輕易下場,只能假借天命之子。
但此方世界的驕子從一開始就註定是他和虞淵的傀儡,無論祂如何掙扎,都逃不脫既定的命運。
餘閒巴不得妖帝多說一點,面上卻裝出一副不爲(wèi)所動的樣子。
“堂堂妖帝,也要說這等挑撥人心的話語嘛,未免太失妖帝之名的體面。”
他眼中露出幾分傲色,藏著極強的自信。
“我知道妖帝必然已經(jīng)突破了妖尊之上的境界,但我遲早會追上的。非是小子自傲,人族之中,唯有我纔有資格作爲(wèi)妖帝的對手。
待到妖帝脫開天道束縛,到時候我再與你公平一戰(zhàn)。”
趕緊的,快告訴我人族那尊洞虛在哪裡,我去弄死他!
餘閒心中急切吶喊,眼中的自信之色卻越來越強,彷彿達到了天上地下,唯我一人的求敗境界。
聞聽此言,妖帝卻是不在乎的笑了笑。
他既然決定給虞淵拖後腿,就不在乎多說一點。雖然虞淵有渡仙門相助,但境界終究還未恢復(fù),面前此人身爲(wèi)天命之子,有著天道意志的加持,也能略微抵擋渡仙門的威脅,到時候兩人相爭,必定內(nèi)耗。
“看在你對本帝如此尊敬的份上,本帝便提醒你一句,昔日本帝與一人戰(zhàn)於天外,那人不久前降生人族,已是轉(zhuǎn)世重修。
或許那人如今不如你,但用不了多久,他便會趕上你,超越你,成爲(wèi)人族第一人。
而他纔是本帝真正的對手。
你想與本帝一戰(zhàn),先打敗他再說吧。”
假傳萬卷書,真?zhèn)饕痪湓挕?
妖帝不知道自己只是想拖個後腿,隨口一言卻把虞淵逼入了絕路。
他哪裡想到與他平分秋色的虞淵現(xiàn)在混得這麼慘。
餘閒心中直呼臥槽,雖然沒有盡信妖帝,但他還是第一個想到了虞淵,並且把虞淵的重要性給提至最高。
本以爲(wèi)是傀儡,沒想到是本人。
但表面上他卻是面色一變,一副“我看穿了一切”的樣子道:
“妖帝此言亂我人族軍心,倒是好計策,可我又豈是那種不明是非之人,若按妖帝所說,人族天才豈不是都是我的對手。”
“我只會站在巔峰等著他們來挑戰(zhàn),若我敗了,我只會心生歡喜,因爲(wèi)人族後繼有人。”
妖帝卻知道懷疑的種子已經(jīng)種下。
站到巔峰的人是絕不會再下去的,等到他看到有一個人一步步逼近他,還要超越他的時候,他就會顫抖害怕,想盡一切辦法阻止他。
他笑了笑,最後留下一句話,意志便蟄伏消散。
“如果本帝沒有料錯,你是道體成尊的吧,那麼,道種真是天生的嗎?”
想必有這句話,他到時候想要對付虞淵的時候,能夠事先針對道種做出佈置,能夠爲(wèi)虞淵造成一點麻煩。
從始至終,妖帝都不覺得餘閒會是自己的對手,也不覺得餘閒會是虞淵的對手。
他的對手只有一個,那就是虞淵。
這是他們的驕傲和自信。
連此界天道都是他們的獵物,何況是生於天道之下的一個土著。
餘閒目送金烏妖尊遠去,並未阻止。
今日之事,純屬意外之喜。
但他是喜了,有人卻是悲了。
……
九陽域,百花境。
經(jīng)過大同會夜以繼日的工作攻堅,加上虞淵屢立奇功,睡服了百花宗的掌教和好幾位長老,所以改造進行得極爲(wèi)順利,已然進入尾聲。
這日,便是分別的日子。
“虞郎,我們都會等著你的,無論你什麼時候過來,百花宗永遠有你的一席之地。”
幾個千嬌百媚的美少婦對著虞淵依依惜別。
已經(jīng)恢復(fù)元嬰境界,並且通過那門奇特的雙修之法與百花宗衆(zhòng)女的修行,更是快要突破元嬰後期的虞淵也不得不感嘆,一人計短。
他哪怕曾是站在洞虛巔峰的人物,但某些方面同樣比不過專業(yè)人士。
就說他的那門雙修之法,思路詭異,本是萬人難成的法門,卻格外與他契合,搞得他從一個苦修士,生生變成了一個花花公子。
但他心志堅定如石,又怎麼會沉溺於這小小的溫柔鄉(xiāng)。
“這些日子是我最開心的時光,衆(zhòng)位姐姐的溫暖更是讓我難以忘懷,但大業(yè)未成,豈敢成家,我將追隨我?guī)煾傅哪_步,將大同旗幟插滿天下。
到那時候,諸位姐姐還未忘記我的話,我會回來。”
虞淵繼承了虞天的絕世容顏,小小年紀,便已經(jīng)傾倒衆(zhòng)生,再加上他的實力,背景,絕不是一個空有花架子的皮囊。
此刻隨口一句承諾,便讓衆(zhòng)女心如小鹿,忍不住夾了夾腿。
“好!”
一陣掌聲隨著叫好聲傳來,虞淵面上頓時滿是愕然,都不用回頭,已經(jīng)知道了來人是誰。
“師父,你怎麼來了?”
他臉上擠出笑容,似乎還有些尷尬,指著送別的衆(zhòng)女說道:
“這些姐姐都是我在百花宗認識的朋友。”
餘閒笑了笑,朝虞淵招手道:
“沒關(guān)係的,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交際圈子很正常。”
“這一次爲(wèi)師心血來潮,突然想來見見你,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快恢復(fù)修爲(wèi),倒是給了爲(wèi)師一個驚喜。”
“來,爲(wèi)師考校一下你。”
虞淵卻覺得那副笑容的面具下藏著難以隱藏的惡意。
他似乎已經(jīng)隱約感覺丹田經(jīng)脈在痛了。
“是,師父。”
餘閒抓起虞淵,轉(zhuǎn)身遁入空間。
“那就是大愛尊者,相貌平平無奇,和虞郎完全沒法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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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容貌精緻的少女,正是掌教之女,語氣頗爲(wèi)嬌俏。
“可惜未能留下來與我們說說話,能夠和大愛尊者扯上幾分關(guān)係,我們百花宗也就不必擔(dān)心以後的命運了。”
說話的是個美豔少婦,卻是掌教。
“是啊,聽聞大愛尊者風(fēng)流成性,無美不歡,我們特意留著天心這個宗門最優(yōu)秀的傳人沒去陪虞郎,就是想要送給大愛尊者,哪怕以後爲(wèi)奴爲(wèi)婢,也是極好的。”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好了,虞郎念著我們,以後萬一有事了,咱們也能尋著人說話。”
“誒,這日子太嚇人了,以前和我們平起平坐的諸多大宗門,說滅門就滅門了,還好我們識時務(wù)。”
“要不是這樣,誰會一開始想著勾搭一個廢物呢,本來只是讓絮兒和他好,結(jié)果我們倒是全搭上了。好在虞郎不是廢物,乃是十足的金子,我們倒是不虧。”
“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紀,那麼多經(jīng)驗從何而來的。”
一衆(zhòng)女人駐足聊上幾句,便各自散去。
……
一處山崖。
“師,師父——”
虞淵覺得自己的膽魄也隨著修爲(wèi)弱了,面對完全看不透的餘閒,他不可抑制地生出幾分敬畏,連山間吹來的風(fēng)都感到了幾分涼意。
“乖徒兒,你藏得很深啊。”
餘閒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而後笑瞇瞇道:
“前不久,我和妖帝見了一面,他跟我說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你想聽聽嗎?”
聞言,虞淵的心停止跳動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