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在餘閒面前恢復(fù)了它原本的溫柔。
他開始慢悠悠地享受著生活。
釀酒,插花,釣魚,煉丹,品茗,調(diào)教侍妾,教學道侶……
偶爾興趣來了,便帶著某一位女人出門浪跡江湖,享受夕陽西下,一對神仙眷侶的滋味。
以他如今的空間法則造詣,方圓數(shù)十萬裡內(nèi)都能隨便開傳送門,白天還遠在十數(shù)萬裡的某處無名小湖邊飲馬,晚上就能回到大愛真君府酣睡。
此間滋味,實在難以與人言。
這纔是他最初想要的修行。
隨心所欲,無拘無束。
這一日。
餘閒一襲黑衫,身旁的玉蘭一身白衣勁裝,他在真君府內(nèi)的一片空地劃開一道虛空門戶,以法力護住玉蘭不被空間傳送傷害,而後雙雙向前一步。
一個轉(zhuǎn)身,便換了天地人間。
“相公,這裡是哪兒?”
玉蘭已經(jīng)跟餘閒出門遊玩了幾次,算是衆(zhòng)多女人中最理解餘閒的一位。
只有她纔會興致勃勃地陪著餘閒扮演落魄的江湖俠客,做著一些看似無聊和浪費時間的幼稚事情,並且樂在其中。
畢竟衆(zhòng)多女人中,只有她陪伴餘閒走過了越國的那段凡人時光。
而且玉蘭在大愛真君府中,屬她最閒。
月玖參悟法則傳承,企圖以肉身硬抗三道雷龍劫。
駱涵醉心丹藝,離元嬰境界已然不遠矣。
趙詩雯如今公務(wù)繁忙,執(zhí)掌前線八境人事升遷,連元嬰真君都要在其面前俯首稱臣,早已忙得不亦樂乎。
而小白虎阿喵,前青凰妖尊,現(xiàn)在的小青鳳,一個忙著追趕修爲,一個忙著恢復(fù)修爲,兩人你追我趕,然後阿喵被遠遠甩在身後,如今已經(jīng)成了小青鳳的小跟班。
與她們攜手江湖,浪跡天下,不如直接嗷嘯山林當個山大王來得實際一點。
最後則是柳掌門,她倒是一直跟在餘閒身邊。
只不過一直沒有什麼存在感就是了。
但她的修爲倒是提升得極快,那本得自鬼姬的鬼族修行之法鬼王真身早已被她修行圓滿,加上她作爲?zhàn)N閒的契約鬼靈,鬼體受到餘閒的元神被動滋養(yǎng)。
要不是餘閒讓她再積蓄一陣,恐怕已經(jīng)突破鬼皇境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比玉蘭還要佔便宜,一直享受著餘閒高速突破帶來的福利。
只不過生死操控人手,沒有半點自由可言。
當然,對於戀愛腦來說,這樣反而更有安全感。
所以經(jīng)過多次嘗試和比較,玉蘭便成了餘閒的固定驢友。
餘閒一邊從靈獸袋裡放出一黑一白兩匹駿馬,一邊隨口回道:
“這裡是太陰魔域,曾和我有著一段孽緣的地方。”
“這一次咱們來個魔域劇本殺,順便瞧瞧魔域的人文風景,而且這裡紛爭最多,能夠最大化滿足咱們行俠仗義的江湖夢。”
如果他當年順著化血魔功一路修行下來,又沒有天道老師的指點,說不定就真的要來太陰魔域一趟。
這次來太陰魔域,一個是遊山玩水,另一個則是實地考察一番。
九陽尊者那麼懂事,再逮著他一個人薅羊毛就多少有點不仁義了。
所以等他突破化神之上後,隔壁的太陰魔域就是他的下一個攻略目標。
畢竟光是魔域兩個字就知道這地方很需要大同光輝的照耀。
“哦。”
玉蘭呆萌地點點頭,翻身騎上白馬。
“那相公,這次咱們是什麼角色?”
餘閒騎上黑馬,想了想,隨手摸出一塊冰晶石,而後手上真火冒出,當空煉製出一柄通體透明,靈光溢彩的靈器飛劍。
而後他將冰晶飛劍遞給玉蘭,臉上露出惡趣味的笑道:
“這一次你叫白兔女俠,你手上的靈器叫冰魄劍,我叫黑貓大俠,手上拿著一把長虹劍,之前我們兩人在一座叫七俠山的地方修行,我是你的師兄,還是你的相公。
現(xiàn)在你我突破築基修士,正要下山遊歷一番。”
“記住了沒?”
“記住了。”
玉蘭揹負長劍,牽起繮繩,背脊筆挺,還真有幾分俠女的風範。
餘閒則摸出一把通體血紅,散發(fā)著陽剛之氣的長劍繫於腰間,而後拍馬向前。
“走,白兔師妹,隨師兄行俠仗義去!”
“駕!”
“駕!”
玉蘭連忙跟上。
兩人騎馬馳騁,在道路兩旁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
太陰魔域,顧名思義便是太陰魔宗統(tǒng)治的疆域,就在九陽域的隔壁,玄陰宗曾經(jīng)的祖庭所在。
初代玄陰真君,便是太陰魔宗的真?zhèn)鞯茏印?
後來與初代玄陽真君相識,並私定終身,先後脫離宗門,併合創(chuàng)了《道心種魔》一功,企圖人造道種出來,最後功敗垂成,分道揚鑣,各自創(chuàng)立玄陰,玄陽二宗。
但據(jù)餘閒所知,玄陰真君當年離開另有隱情,據(jù)說離宗前曾留下一句“不用道種,我也能突破化神”的中二之語。
然後——
然後玄陰宗就和玄陽宗一起向下傳了五千年,回到祖庭揚眉吐氣也就成了祖師遺願。
如今太陰魔宗治下有七七四十九個魔道大宗。
四十九個大宗之下,又有無數(shù)魔道小宗。
這些個魔道宗門常年征戰(zhàn)不休,哪怕有著妖族大軍常年威脅,同樣不耽擱他們自相殘殺。
魔道法門,本就多是損人利己之法,指望他們和平相處,還不如指望魔尊吃齋唸佛。
所以魔域人口的平均年齡極低,競爭壓力極大,普通人幾乎沒有什麼生存空間。
或者說普通人沒有自由獨立的生存空間。
在魔域當中,普通人就是牛羊一樣的存在,幾乎一輩子都在被圈養(yǎng)當中,只有少許幸運兒纔有機會脫離食物的身份,然後成爲新的吃人者。
好在這些普通人人就相當於魔修的私人財產(chǎn)。
哪怕魔修互相競爭殘殺,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攻擊這些人。
畢竟他們都是戰(zhàn)利品,殺光了也是自己的損失。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普通人方纔有一線生機。
加上天地靈氣,賦予了大地足夠的肥力,使得食物不會短缺,方纔能像野草一樣堅強的活下去。
餘閒和玉蘭兩人騎馬不久,就遠遠看到了陣陣炊煙,那似乎是小村莊。
“相公,有人。”
玉蘭拍馬向前,剛剛靠近村莊入口,還未動作,就聽到砰的一聲,一道黑漆漆的箭矢自暗處射出。
玉蘭本能地想要釋放一身法力,來個以力壓人。
好在她想起相公的囑咐,得限制修爲纔有意思。
她強行按捺住爆發(fā)的修爲,掐出一個法決,背後冰魄劍自行出鞘,當空一擋,便見空氣中出現(xiàn)了一層冰晶護罩。
那箭矢上面縈繞著數(shù)十張鬼臉,還有鬼氣怨氣瀰漫,打在冰晶護罩上,竟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音。
好在玉蘭的法力供給充足,冰晶護罩穩(wěn)定不破,箭矢很快失去動力,當空鬼嚎一聲,倒轉(zhuǎn)而回,落入一個身穿黑袍,氣質(zhì)陰冷的中年男子手中。
“爾等何人,居然敢擅闖我們葵陰派的人圈?”
“人圈?”玉蘭轉(zhuǎn)頭看向餘閒,在她眼中,相公是無所不知的。
餘閒笑呵呵地解釋道:“所謂羊圈牛圈,就是養(yǎng)牛養(yǎng)羊的地方,而人圈,自然就是養(yǎng)人的地方。在這裡,人就是畜生。”
玉蘭震驚極了,有些不可思議道:
“把人當做畜生來養(yǎng),那人得有多壞啊。”
“哈哈!!”
餘閒還未大話,中年男子似乎看出了玉蘭的初出茅廬,譏諷大笑道:
“哪裡來的生瓜蛋子,在這個世道想要修行,就得吃人。”
他摸了摸手上黑色箭矢,冷冷道:
“我這百魂箭,便已經(jīng)煉入了數(shù)十道陰魂,外加數(shù)十人的血肉精華,已經(jīng)達到極品法器的標準,若不是你手上飛劍犀利,剛纔一招就能吞吃了你的魂魄。”
“好了,我知道你是帶小姑娘來見世面的,現(xiàn)在該見的也見了,我給你面子,你最好也給我面子。”
他忌憚地看了眼餘閒,知道此人才是做主的人。
這在魔域中並不罕見。
就像正道勢力中有魔修存在,魔道疆域中同樣有正道修士生存。
只不過都是生存艱難罷了。
相而且比正道勢力會主動圍剿魔修,魔道宗門就沒有那個閒功夫了,只要不惹到自己頭上,那就任由他們自個折騰去。
但即便如此,魔道勢力範圍內(nèi),正道修士仍舊生存十分艱難,轉(zhuǎn)投魔修的不在少數(shù)。
畢竟這年頭想當好人,得守著各種規(guī)矩。
但想要當壞人,只要做錯一件事就夠了。
所以很多正道宗門會在門人出師之前,由資深門人帶著新人下山見見世面,看看這個世界真正的面目,免得修行多年,一朝道心崩潰。
在中年修士看來,餘閒和玉蘭就是這樣一對組合。
“相公?”
玉蘭眼中流露出幾分迷茫。
餘閒溫柔地笑了笑,說道:“不要忘了我們來幹什麼的,別怕給我惹麻煩,你怎麼想的就怎麼做,誰來了我都兜得住。”
玉蘭點點頭,而後看向中年修士道:
“你趕緊把那些關(guān)起來的人放了,不然我就要殺了你。”
中年修士面色一冷,手掌下暗釦的一枚靈符已經(jīng)發(fā)出靈光。
“你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你這樣說,是嚇不住人的,也沒有氣勢。”
餘閒完全不將中年修士放在眼中,指導(dǎo)道:
“你應(yīng)該說,限你三息之內(nèi)放人,然後自裁,免得還要遭受一回抽魂煉魄之痛。”
“你是在自尋死路!!”
中年修士見餘閒如此目中無人,面色大怒,想他也是一名築基修士,還出身葵陰派這樣有著元嬰真君坐鎮(zhèn)的宗門,在這十里八鄉(xiāng)也不算是個小角色了。
可餘閒只是瞥了一眼。
“作爲龍?zhí)祝愕呐_詞已經(jīng)夠多了。”
中年修士還想說話,卻見空中長虹劃過,他的身子連同他精心煉製的百魂箭都一分爲二,大片血跡染紅了土地。
“我剛纔用的法力可和你一樣多哦。”
餘閒拍馬靠攏過去,朝玉蘭戲謔道。
玉蘭臉色一紅,知道是自己對於法力的運用太過粗糙,但她沒有爭長短的意思,反而理所應(yīng)當?shù)溃?
“相公當然是比我厲害許多的。”
“走,我們進去!”
餘閒哈哈大笑,兩人騎馬闖入村子。
就見村子裡屋舍儼然,一排排地整齊規(guī)劃,地上也打掃得十分乾淨,連雜草都少見。
但聽到這麼大的動靜,居然沒人走出來。
倒是有幾個和中年男子穿著同樣款式衣服的修士倉惶向遠處逃竄。
“怎麼會這樣?”
玉蘭神識一掃,就見村子裡幾乎不見一個男人,全是女人和小孩,也沒有老人,而且那些女人多是懷著孕,大腹便便,此刻抱著孩子躲在屋子裡,眼神透露出一股麻木。
“相公,我們來救她們,她們怎麼不出來?”
“大概是她們不敢讓我們救。”
餘閒指向前方,就見剛纔逃竄的修士領(lǐng)著一羣拿著各種工具的男人衝來。
“你瞧,她們的男人來了。”
這羣只有練氣一層或者二層的男人手持各種簡陋的法器,死死擋在餘閒兩人面前,發(fā)出駭人的氣勢。
“滾出去!”
“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我們?nèi)兆舆^得很好,不需要你們來救!”
“滾啊!”
一羣男人瞪著眼睛,因爲憤怒使得眼中佈滿血絲,面對可以輕易取了他們性命的築基修士,也是絲毫不曾畏懼。
或者說是某種畏懼已經(jīng)超過他們對生死的畏懼。
餘閒搖了搖頭,調(diào)轉(zhuǎn)馬頭,帶著不解的玉蘭往村外走,身後當即傳來一陣勝利的歡呼。
玉蘭迷惑道:“相公,他們爲什麼要幫壞人啊,明明我們是來救他們的。”
餘閒笑了笑:“因爲我們救的不徹底。”
“你覺得我們把他們放出去,他們就能活得好了嗎?”
“這外面到處都是吃人的魔修,我們放他們出去,他們有過幾天自由的日子後,就會被其他魔修抓住,然後關(guān)入新的人圈當中。
到時候活下來的反而不多。
還有我們殺了剛纔那個魔修,你說他背後的人會不會進行報復(fù),他們?nèi)绻恿耍綍r候他們怎麼反抗。
這些人跟著我們走了,除非我們能夠?qū)⑺麄儙У秸嬲踩牡胤剑駝t還不如留下。
留下,就證明和我們不是一夥的。
我們走了,他們反而能夠繼續(xù)活下去。”
玉蘭恍然大悟:“原來救人還有這麼大的學問。”
“既然我們根本救不出人,那相公你爲什麼還要殺了那個魔修?”
餘閒道:“他只是個引子,不殺了他,怎麼引出身後大的老的,怎麼能讓我們行俠仗義,斬妖除魔。”
“很快就有一批又一批的修士來追殺我們,我已經(jīng)嗅到了,那是即將亡命天涯的感覺。”
玉蘭舉起小手,忙問道:
“可是相公,我們?nèi)绻挥煤B基修爲,又怎麼逃得脫那些人的追殺?”
餘閒白了玉蘭一眼,一本正經(jīng)道:
“衆(zhòng)所周知,主角都會臨陣突破,還會越階而戰(zhàn)。”
“這一次,我要把我沒享受過的主角待遇,全都補回來。”
雖然是人造的劇本殺,但全天下陪著他演戲,也足以帶來令人愉悅的享受。
玉蘭:“……”
糟了,按照她跟阿喵看的那些小說話本,她這樣和主角青梅竹馬的小師妹,一般都會幾次三番都被壞人抓走,或者用來祭天激發(fā)主角的潛力。
似乎是猜到玉蘭想什麼,餘閒敲了敲她的頭,沒好氣道:
“放心,我這次當?shù)氖撬闹鹘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