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量劫前期

量劫終至。

甚至比人祖所預料的還要早上幾萬年。

餘閒站在虛空宇宙的邊緣處，看著那不斷坍塌收縮的混沌氣流，在其身後只有更深層次的黑暗，彷彿要吞噬掉一切。

他想了想，一道分身自他身後走出，而後鑽入前方的混沌氣流。

滋滋！！

彷彿冷水下入滾燙的油鍋，混沌氣流不斷髮出汽笛聲，餘閒感覺到一股極度邪惡，帶有腐蝕性的力量，不斷在消磨他的肉身。

他念頭稍動，這些年積累的各種秘術秘法，不斷使出。

可這些堪稱驚豔的法術卻在此刻完全失效。

似乎在混沌氣流之間，萬法皆禁。

唯有大道之力，方能與其抗衡一二。

但當他使用自身合道的大道之力時，卻又彷彿是掉入鯊魚羣裡的血腥味，勾引著鯊魚羣不斷朝他發起衝鋒。

好在這股力量還在他抵抗範圍之內。

但這是因爲他是正兒八經的合道仙尊，合的是外掛給的大道，所以可以抵抗。

如果換成祖鳳祖龍，沒有靈界的支撐，能夠對抗到最後，就得聽天由命了。

哪怕他也無法預料這量劫會持續多長時間。

“大道毀滅之力，真仙的層次嘛。”

餘閒捏住一縷混沌氣流，任由周身的靈光被其壓制。

他能夠感覺到，這混沌氣流中有專門針對大道的力量，但力量層次又沒有高得離譜，讓人絕望到難以抵抗。

窺一斑而知全豹。

顯然這大道力量是個很籠統的泛稱。

他也是個受過各種神話傳說浸染過的穿越者，哪裡不知道三千大道之說。

顯然大道之力有所不同，也有上下之分。

生滅，五行，陰陽，宇宙等等。

而所謂合道，是初步與這些構造宇宙的大道之力相合，而真仙境界，大概又是更進一步。

相合的大道之力不同，造就出來的戰力又有所不同。

不過他的修行一向稀裡糊塗。

前路無名師，無傳承，全靠坑蒙拐騙加開掛。

加上資質愚鈍，很多時候都是到了更高境界後向下看去，才反應過來之前的修行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以這會兒他倒不怎麼氣餒。

不懂就是不懂，沒什麼好值得在意的。

等他成仙了，自然而然就懂了。

“按照現在量劫的推進速度，如果中途不加快速度，最多三五萬年，就會逼近人間界和靈界，但人間界有我庇護，靈界積累日久，想要毀滅，絕非一朝一夕之間。

按照之前三個量劫的進度來看，這量劫的持續時間其實並不長久。

否則一直處於量劫之中，出大於入，任憑什麼世界，再深的底蘊也堅持不住。

靈界也根本沒有重開的機會。

所以這時候就要看各自的堅持了。”

餘閒身邊有祖鳳，最近還和人祖處於蜜月期，知道前幾次量劫的結果。

那幾次量劫之中。

前中期，靈界就要千瘡百孔。

偌大的體量一點點被量劫吞噬掉，儘管有世界壁壘保護，但不小心泄露進來的量劫力量就足以摧毀一切，唯有合道仙尊，通過靈界天道，御使大道之力，才能對抗量劫中的毀滅之力。

直到量劫末期。

靈界支離破碎，就如海嘯中的孤島，被巨大的海浪一遍遍沖刷。

直到某個極限，而後量劫消失，靈界重開。

“如果沒有未來的“自己”留下的信息，我大概會以爲這量劫是天地劫氣積累太多太久，這才引來天地殺劫，重塑地水風火，再開世界。

可惜並非如此。

所謂量劫只是未來的“自己”留下的一道後手，用以針對靈界天道。

我親手造就的靈界末法時代並非催使量劫誕生的元兇，而是因爲我造成了末法時代讓靈界受到了威脅，本能進化出了初步的智慧，就像人被逼急了什麼都幹得出來。

靈界被逼急了，長出腦子並不奇怪。

這才使得劫氣誕生。

如今量劫來了，大概率是察覺到了靈界天道的靈智生出，所以纔有毀滅程序。

即便沒有我橫插一手，待到五萬元會的時間一到，量劫這個查殺工具也會將靈界好生洗禮一遍。”

“我一直都讓祖鳳關注靈界天道的情況，她卻沒有半點察覺。要麼她境界不夠，被靈界天道矇騙了，要麼就是對我隱瞞了。”

餘閒整理著腦海中關於量劫的信息，從中推斷出了一個重要信息——即是靈界天道正式踏入這場成仙局。

而人祖不惜示弱與他聯合的理由也就順理成章了。

他早就發現了靈界天道的入局。

可是他爲何要隱瞞？

明明都說好了以後拉他一把，居然還對他瞞住了這麼重要的信息。

“捧殺果然是殺人不見血。”

“若非我早就得到了重要提示，知道靈界天道的秘密，這會兒可能還在想著收小弟，當大哥呢。”

“那麼我又該如何做，才能讓我成爲這場棋局中最後的勝者？”

餘閒陷入沉思。

真正到了這一步，他發現自己的底牌很少，完全沒有一錘定音的手段。

他這輩子都沒打過幾場正面戰鬥。

要麼跑路，要麼碾壓，絕無第三個選擇。

但是現在能往哪裡跑。

量劫不分敵友，遲早會毀滅整個虛空宇宙，除非他強行超脫，跳出這個黑棺宇宙，與未來的自己斬斷聯繫，但那樣他也就永遠喪失了補全外掛的機會。

此番人祖如此悲觀，極有可能是獲得了他所不知道的信息，覺得靈界天道會成最後勝者。

而靈界天道的意識就是仙軀的意識。

一旦讓仙軀生靈，餘閒不覺得他會放過自己。

兩人合一，纔是外掛完整的形態，也是最簡單的成道方式。

所以這一次，大概率是你死我活了。

除非他願意一輩子活在被人追殺的陰影之中。

“一輩子沒打過硬仗，臨了了還得拼命，莫非這就是我的成仙之劫？”

餘閒嘆息一聲，掃去軟弱心思。

“狹路相逢勇者勝，既是逃無所逃，便亮劍吧。”

……

量劫愈發近了。

就跟縮圈似的。

不管是靈界之光，還是人間之光，都無法穿透量劫身後的黑暗，留給人的只有絕望。

這會兒人間界不跑了，靈界更不追了。

兩個世界逐漸靠攏。

洶涌的力量不斷對抗糾纏，誰也不肯讓誰。

便是量劫的威脅下，兩方世界都想要吞掉對方，沒有半點抱團取暖的意思。

也就是在量劫襲來之時。

靈界大地上展開了一場盛大空前的拜神儀式。

連綿不知多少萬里的羣山峻嶺，一座座高大神像突然活了過來，發出轟隆巨響，朝著某個神聖的目標擡步走去。

日出而行，日落而息。逢山開山，逢水入水。

在神像下方，是早就準備好，隨之遷徙的信徒，千奇百怪，萬族皆有。

他們一面朝拜，一面生存。

雖然十分艱難，居然也堅持了過來。

畢竟大家都是有修爲在身，非普通人能夠比擬。

但遷徙途中的困難仍舊損耗了大部分虔誠的信徒。

不過越是磨難之中，越發能夠激發狂熱的信仰，能夠堅持下來的無一不是狂熱信徒，他們的信仰香火也正是提煉成七彩香火珠的材料。

這注定是個漫長的過程。

靈界太大了。

依靠雙腳丈量大地，那是千年，萬年的旅途。

一代代人出生，又一代代人隕落。

眨眼間。

又是三萬年時間時光。

量劫近在咫尺，雙方世界正式接觸。

整體看去，就跟個大葫蘆一樣，人間界自然是小的那個。

一道連接兩界的巨大門戶出現。

在這座門戶周圍，更有一道道或大或小的空間裂縫，使得偷渡不絕。

這下子不管是靈界想要去往人間，還是人間去往靈界，都變得極爲方便。

對於連世界都無法跳出去的普通修士來說，這自然是天降的好消息。

兩界交流，貿易，自然會帶來一場繁榮。

靈界經過數萬年的休養生息，不說完全恢復以前的狀態，但七八成的元氣卻是恢復了，它依舊是虛空宇宙的第一世界，非人間界短時間能夠比擬的。

但量劫終歸是來了。

天穹動盪，混沌降臨。

只是一縷混沌氣息墜落，靈界大地就會被腐蝕出了一個刺眼的黑斑，並且還在向周圍不斷蔓延。

不過對於靈界的體量來說，仍是疥蘚之患。

就見靈界外光芒收斂，凝實，化作一個巨大的光罩，抵擋住了洶涌襲來的混沌氣流。

此刻若是還有人敢私自離開世界，外出探險，保管第一時間就會屍骨無存。

另一邊的人間界反應更快，早就將自己保護得嚴嚴實實。

人間界不像靈界一樣，痛了才知道叫喚。

畢竟餘閒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得上活著的天道，他提前做出反應，自然不會讓混沌氣流輕易落入人間界。

……

“你都快肉身成神了吧？”

餘閒看著好似凡人一般的人祖，分明瞧見他原本由天道力量構造的軀體竟是一點點被七彩光芒取代，那是最精純的香火所化。

至於原本被人祖取代的天道力量也沒有浪費，全賣給了餘閒，讓餘閒又多掌控了幾分靈界天道的權限。

而購買的商品就是人間界的人口。

當然，人口貿易有傷天和。

他們是正兒八經的兩界移民。

由於沒了靈界這個供應體，加上量劫的關係，人間界的體量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入凝滯狀態。

地盤沒長多少，人才卻越來越多，競爭自然愈發激烈。

反倒是靈界百廢待興，急需優秀人才。

對於道尊真靈來說，他們已經叛出靈界，再想返回去，保管天道劫雷一個不饒，只能待在人間界的天道庇護之下。

可是對於其他人來說，再返回靈界，那叫認祖歸宗。

所以在餘閒這位人間之主的默認下。

人間界與靈界先是小範圍交流，慢慢就有人留在靈界不回去了。

直到兩界之門洞開，大範圍的移民就出現了。

這些人來到靈界，又沒有掀翻世界的力量，就只能守規矩，慢慢就被同化，成爲爲人祖貢獻信仰香火的信徒。

沒辦法，靈界在人祖親自下場的掌控下，不信個神，出門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有了人間界的人口支持，人祖的萬神香火更是錦上添花。

修爲越高，提供的香火信仰就越好。

所以別覺得靈界這麼大，人間界那點人口算得了什麼。

那都是大同仙朝十二年義務教育培養出來的優秀修行人才。

放到靈界完全屬於降維打擊。

若不是看到這種優勢，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哪裡會主動來到他們眼中的“蠻夷之地”。

人祖笑道：“還得多虧你這些年的支持，不過伱同樣吃了這麼多香火，居然沒有受到一絲影響，倒是讓我感到驚奇。”

他如今的力量早已與香火融合，賣給餘閒的那點天道力量，都是他無法融合的雜質。

餘閒淡淡道：“我背後有一個完整的世界，什麼吃不下。”

“只可惜量劫來得太快，否則遲早能夠吃掉靈界。”

“可惜沒有如果。”人祖感慨一聲，說道：“如今天道力量被量劫糾纏，正是我舉事之時。餘兄，若我隕落，一切就要交給你了。”

餘閒舉目望天，眼神中閃過一絲異彩。

“對於靈界天道，我同樣仰慕已久。”

他不信人祖就會如此輕易放棄。

但他也看不透人祖到底想要做什麼。

不過無論人祖想要做什麼，都不會打亂他的節奏。

人祖朝餘閒點點頭。

“餘兄，我去了。”

下一刻，就見人祖消失。

遠處巨大的平原上，曾經被叫做不周山脈的地方。

一座莊嚴肅穆的神像拔地而起，高達數百萬丈，頂天立地，彷彿與天平齊。

神像之下。

一座神廟隨之出現。

廟中住著一個美麗的女子。

那是夢言，不周山神，人祖的追隨者，仰慕者。

她走出神廟，看著身化神像的人祖，眼中流露出一絲傷感。

人祖此番動作，並未瞞她。

甚至還勸她早早去往人間，那裡有餘閒庇護，比靈界安全百倍。

但不周山神還是拒絕了。

越是得不到，越是執念。

“姬辰哥哥，我會永遠陪著你。”

餘閒收回放在不周山神臉上的視線，看向更遠處。

那裡，一座座外表斑駁，形態各異的神像跋山涉水，穿越萬年時光，帶領萬千信仰而來。

待到了人祖神像面前，古老神像終於止住腳步。

它們立在人祖身下，恢復了塑像的形態，彷彿莊嚴的護衛。

但這些神像走過的這些山水，留下的腳步，卻是形成了一條條無形細線，讓人祖神像與大地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