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清更乾脆,把人員集合後,給每個文化教員發三顆手榴彈,向他們三言兩語解釋怎樣拉弦和投擲,就領著這幫“菜鳥”和通信班直撲“飛虎嶺”。
風羽帶領“刀鋒部隊”悄悄從陣地上撤下來,直奔指揮所。
黃揚邊跑邊問:“阿羽,旅長這個時候把我們撤下來幹什麼?”
風羽頭也沒回,說道:“一定是有更艱鉅的任務要交給‘刀鋒部隊’!”
“你怎麼知道?”
“感覺!”
黃揚搖搖頭,像看怪物似的盯著風羽,說道:“阿羽,你忽悠我吧?這種事怎麼能靠感覺?”
風羽笑笑,沒吭聲。高原在旁邊插話道:“黃隊,告訴你一個很不幸的消息——阿羽的感覺一向很準……”
黃揚驚訝道:“不會吧?媽的,難道還有比挨炸彈更艱鉅的任務?”
陳旅長和範樹青站在指揮所門口等待“刀鋒部隊”。陳旅長一邊向遠處張望,一邊焦急地走來走去。
範樹青摘下眼鏡,用衣角輕輕擦拭兩下,說道:“老陳,你想過沒有?風羽身上的擔子不輕啊。孤軍深入不測之地,周圍虎狼環伺,無論對他還是對‘刀鋒部隊’而言,都是一場嚴峻考驗啊?!?
霍英武望著漆黑的夜色,說道:“我相信風羽,也相信‘刀鋒部隊’!他們是從全師挑選出來的‘兵王’,每一個人都是我們軍隊的寶貝疙瘩,把他們放在山頭讓鬼子狂轟濫炸,我的心都在流血啊——他們是無堅不摧的刀鋒,絕不能這樣白白犧牲。我要把這頭猛虎放出去,給他們更大的自主權,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方式作戰。我相信他們一定能打出破釜沉舟的進攻,讓鬼子嚐到一刀刺喉的滋味!”
正說著,他們看見風羽和黃揚跑過來。風羽和黃揚敬過禮,陳旅長迫不及待地詢問“刀鋒部隊”的傷亡情況。
聽過風羽的彙報,陳旅長和範政委很難過,那些犧牲的“刀鋒”戰士都是全師赫赫有名的“兵王”,怎麼不讓他們痛心疾首?陳旅長向風羽和黃揚交待完任務,說道:“範政委,咱倆去看看戰士們——打一天惡仗,還得去執行任務,只有咱們的‘虎賁’才能做到?。 ?
九十七名“刀鋒”戰士整整齊齊站在陳旅長和範樹青的面前。
陳旅長從隊列前慢慢走過,感受到每個戰士身上的獵獵殺氣,他很滿意——“刀鋒”就是刀鋒,這樣的部隊,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是不可戰勝的。他走到耿振東的面前,看到耿振東的鞋爛得不成樣子,用繩子繫著,腳趾和腳跟都露出來,上面全是污泥和血水。
陳旅長又掃視一眼其他戰士的腳,他們的情況也不比耿振東好到哪裡,有的戰士腳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
陳旅長的眼睛一陣發熱,這就是他的兵——忍受著飢餓和痛苦、用血肉之軀和敵人的鋼鐵死磕的戰士!他們流血、犧牲,把年輕的
生命留在荒涼的山嶺上,竟然連一頓飽飯也吃不上,連一雙完整的鞋子也沒有。
陳旅長彎下腰,脫掉鞋子,光著腳站在泥水裡,把鞋放在耿振東面前,說道:“穿上它!”
“首長,我……”耿振東嚇一大跳,他怎麼能穿旅長的鞋呢?
“你比我更需要它,快穿上——這是命令!”陳旅長的語氣冷峻許多。
“是……”耿振東看看風羽,見風羽朝他點點頭,於是蹲下身子換上陳旅長的鞋子,沒人看見,在他彎腰的時候,兩顆豆大的淚珠兒悄然濺落在泥水裡。
暴烈的山風裹挾著雨點狠狠砸下來,打在“刀鋒”戰士鐵鑄似的身軀上。刀鋒隊員連眼睛都沒眨,被硝煙燻黑的面孔如巖石般冷峻,跟在陳旅長身後的範樹青,清晰地感受到他們的沖天殺氣。
陳旅長突然停下來,面向全體戰士,大聲喊道:“同志們,你們是‘刀鋒’,是戰無不勝的‘虎賁’,無論多麼強大的敵人,都給我刺穿他們的喉嚨。其他的話我不多講,只有一句,記住完成任務,好好回來,我要和同志們連幹三大碗慶功酒!”
“請首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所有戰士挺起身子,像一支支黝黑的標槍,聲音如巨雷般在山溝裡滾過。
突然,飛虎嶺響起隆隆炮聲,熊熊火光和無數的照明彈把夜空照得亮如白晝——日軍的進攻又開始了。
風羽向刀鋒部隊一揮手,大聲道:“出發!”他們必須利用日軍進攻之際,從側翼迅速穿過鬼子的防線。
炮聲隆隆,槍聲陣陣,飛虎嶺上又開始新一輪浴血拼殺。
“刀鋒部隊”要從日軍的側翼繞過去,根本就無路可走。不但一夜之間要翻過幾道山嶺,而且沿途還有幾處刀削斧劈似的懸崖峭壁,傾斜度超過八十度,滿山荊棘叢生,都是山貓野獸出沒的所在,人類只能望而卻步。這次行動,簡直不能叫走,而應該是“飛”。所幸隊員們都受過長達兩個月的“魔鬼訓練”,體能和攀援技術都不錯。在苗狼的帶領下,“刀鋒部隊”硬是從荊棘中劈出一條路,在山貓也不敢停留的斷崖上橫穿過去。衣服被荊棘扯爛,兩手刺得血淋淋的,沒有人吭一聲,更沒有人叫痛。這些還不算什麼,可怕的是不斷有未知的危險突然降臨,有時正爬著,石頭滾落下來,會一連砸傷幾個人。半夜時分,一個戰士突然從峭壁上跌下去,幸虧黃揚和高原眼疾手快,一齊抓住他,硬是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
風羽知道戰士們很疲累,一天幾十場惡仗,沒有睡過覺,也沒吃過東西,戰士們的體能消耗已經達到生理極限,他們真的很需要休息,哪怕睡上短短的十分鐘也好啊。風羽看看腕上的表,還是堅決下達“繼續前進”的命令,再有幾個小時天就要亮,如果刀鋒部隊不能按時穿插到敵後,摧毀日軍的火炮,明天的“飛虎嶺”不但會有更多的戰友流血犧牲,更重要的是,“老虎
團”的阻擊任務可能會失敗,這個結果,是每個八路軍戰士都不能接受的。
午夜過後,刀鋒部隊來到一座埡口,翻過它,就是敵人的炮兵陣地。
突然,整個隊伍停下來,作爲斥堠的苗狼悄悄摸回到風羽身邊,報告道:“阿羽,前面山埡有一個排的僞軍防守,還有十幾個鬼子!”
風羽點點頭,和苗狼一塊兒摸到前面。
這個僞軍排是鬼子設在炮兵陣地外圍的警戒哨,可能遠離前沿陣地,他們絕對想不到八路軍會摸到這裡,所以這幫傢伙在埡口修築好工事,只放兩個明哨,連暗哨也沒派,點燃火堆燒烤野兔和山雞。
這個埡口是通往日軍炮兵大隊的必經之地,風羽知道時間緊迫,唯一的辦法就是端掉它。而且速戰速決,絕不能打草驚蛇。
風羽悄悄傳下命令,讓刀鋒部隊上刺刀,換上鬼子的軍服,做好攻擊準備。他向苗狼和陸家宜做個手勢,兩個人點頭會意,悄悄消失在夜色裡。
等到隊員們到達攻擊位置,風羽站起來,帶著高原、秋陽、山鷹、山豹等人大搖大擺向哨兵走去。
“站?。质颤N的?”僞軍哨兵發現動靜,端起槍,大吼道。
風羽用日語大罵道:“八嘎,瞎了狗眼嗎?連我都不認識,真是該死!”
那兩個哨兵被風羽罵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都懵在那裡。因爲風羽和高原等人都身著鬼子軍服,加上風羽一口流利的日語,哨兵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當然不敢吭聲。在他們心目中,中國人不可能會說如此地道的日語,既然是日本人,他們還是少惹爲妙。
乘哨兵猶疑之際,苗狼和陸家宜突然從暗處暴起,用軍刀割開他們的喉嚨。
詭異的血花像風一樣流散在冰冷的夜色之中,兩個僞軍大睜著難以置信的眼睛撲地而倒。
風羽一揮手,刀鋒隊員從地上一躍而起,端起刺刀像猛虎一樣撲向各自的目標。
那些正圍住火堆大吃大嚼的鬼子和僞軍聽到動靜,剛把腦袋轉過來,就看到一羣黑夜的幽靈從天而降,而每個幽靈手中都端著明晃晃的刺刀。
小鬼子反應較快,扔掉雞腿,撲向旁邊的步槍。而僞軍則完全驚呆,拿著兔腿,大張著嘴巴不知所措。沒等那些鬼子抓到槍,鋒利的刺刀透骨而入。近百把刺刀此起彼落,跳動的火光映著明晃晃的刺刀,“喀嚓”之聲不絕於耳,血水狂飆而起,像雨點一樣漫天流落。
對付垃圾一般的僞軍排,風羽也沒有掉以輕心,“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他絕不會讓敵人有任何反擊的機會。
不到兩分鐘,除了落在高原手中魂飛魄散的僞軍排長外,整整一個排的僞軍包括十幾個鬼子全部被刺刀捅死,血水幾乎把火堆漂起來。
風羽示意陸家宜對僞軍排長進行審問,那個傢伙嚇得七魂走失六魄,對陸家宜的話有問必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