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情歌球場已經是喧囂沸騰,那首動人的鄉村民謠早已被球迷唱起,溫暖而令人充滿力量。
在漫天的歡呼和掌聲中,範畢莊和隊友們在草皮上正進行著熱身,卻是突然聽到來自身後的喊聲。
“範?真的是你嗎?”
熟悉而又陌生,驚喜中卻又帶著複雜。
腦海中確實有關於這個聲音的記憶,範畢莊轉過身,卻是突兀的愣住。
一個身材不高,面貌清秀,甚至臉上還帶著絲絲稚嫩氣息的少年,正用驚喜的神情望著他。
“弗朗西斯科?”
少年正是範畢莊曾經的“隊友”,當然不是在拉瑪西亞青訓營的“發小”,而是他在業餘球隊皇家足球聯盟所廝混時期的隊友——說隊友或許有些不大恰當,畢竟範畢莊也只是在那裡短暫停留,除了在那裡留下過許多精彩刺激的突破和進球之外,他對那裡而言,更多的是扮演一個過客的角色。
他在那裡並沒有結交多少朋友,而眼前的少年應該算是一個,少年的名字太長,他的印象已經有些許的模糊,他只記得對方的暱稱是伊斯科,而他則是習慣叫他弗朗西斯科。
夏天的記憶逐漸的在腦中清晰,範畢莊隱約記得,當時他離開的時候,眼前的少年曾來追問過他會去哪裡。他告訴對方如果要來找自己,那麼就來巴倫西亞大區。
在範畢莊的記憶裡,加泰羅尼亞皇家足球聯盟是一支水平業餘到極點的球隊,如果沒有太大意外的話,這支球隊永遠也只能混跡街頭,而隊裡的大部分球員,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將足球當做第二職業——也就是一邊維持著生活的營生,一邊因爲興趣愛好而聚在一起,踢些野球罷了。
不過伊斯科給他的印象很深刻,這是一個很有才華且極具靈性的球員,他學習進步的速度很快,他在比賽中展現出來的東西也超過他應有的年齡段,如果說皇家足球聯盟還有一名球員或許能夠在未來真正的踏上職業足球道路的話,那麼最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就是伊斯科。
乍然見到記憶深處的故人,在短暫的錯愕過後,範畢莊忽然咧嘴笑了。他告訴過對方自己來自哪裡,伊斯科也表示他想要追尋著自己的腳步,在未來前往範畢莊所在的地方。
現在看來,他是真的找過來了。
不過……範畢莊又看了看少年身上穿著的白色球衣,輕輕搖了搖頭。
事實是顯而易見的,伊斯科確實是追尋著自己的腳步來到了巴倫西亞大區,但是他卻沒有穿上屬於比利亞雷亞爾的黃色隊服,而是成爲了潛水艇死敵,巴倫西亞的一員。
不過這並不重要,陣營可以有所不同,在球場上大家也可以各爲其主激烈廝殺爭鬥,但場下卻也是可以做朋友的。當然,前提是眼前的人兒依然是他記憶中的少年,如果對方已經改變,他也不需要一份早已變質的友情。
範畢莊擡起了手,他準備和對方打個招呼,伊斯科卻已經尖叫著撲了上來。
“範!範!是我,是我沒錯!我是弗朗西斯科,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大半年的時間沒見,伊斯科的個頭倒是比夏天的時候高了不少,也壯了不少。他狠狠的給了範畢莊一個熊抱,言語神情中極爲激動。
“我獨自來到巴倫西亞,就是爲了找到你。之前你並沒有告訴我,你來自比利亞雷亞爾,但是我還是來了!”說到這裡,伊斯科頓了一下,表情閃過一絲遺憾,“後來我知道你是小城的簽約球員,也一直想要來找你,但是……那個時候我已經和巴倫西亞簽約了,平時的訓練很忙碌,我……我沒有時間。”
伊斯科自顧自說著的時候,擁抱卻是一直沒有鬆開,這多少讓範畢莊有些尷尬。畢竟這裡是情歌球場,巴倫西亞又是這座球場最不受歡迎的球隊,而明顯是巴倫西亞一員的伊斯科,卻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和一個死敵表現得如此親密,主場球迷會怎麼想範畢莊不知道,但是巴倫西亞的球迷,以及場上正在熱身的客隊球員,估計在心裡已經快給伊斯科貼上叛徒的標籤了。
不得不說,這少年的心還真是夠大的!
“你和一名死敵的球員表現得如此親近,不用擔心你的隊友和球迷因此表示不滿嗎?”範畢莊用略帶著調侃的語氣如此說道。
伊斯科終於鬆開了懷抱,擡眼四下張望了一下,隊裡的老大哥們確實正不時有意無意的朝這邊張望,甚至有人還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伊斯科露出了一個怯怯的表情,而後不大確定的說道:“我只是想和我的偶像敘敘舊,說上幾句話,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一般來說不會,哪怕是德比對手,同城死敵,但球員私下有聯繫和友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今天可不一樣,德比大戰就在眼前,每個球員的眼中就只有爭鬥和勝利,而他的所有對手,都是必須要打倒的仇人!”範畢莊似笑非笑地道,“球場無父子,德比大戰中更是沒有友情可言。”
伊斯科有些被嚇到了,但他還是鼓足勇氣的爭辯了一句:“可我只是一個剛剛升上一線隊一個月都不到的新人啊,我連出場機會可能都不會有,所以……應該沒那麼嚴重吧?”
“你看看那邊……”範畢莊朝著伊斯科的斜後方指了指。
那個方向,他的老熟人納瓦羅正兇神惡煞的緊盯著這邊,看見範畢莊望過去,甚至還伸出拳頭,狠狠的在空中舞了舞,挑釁的意味十分明顯。
伊斯科臉色頓時變得一片煞白——他並不清楚納瓦羅這種惡狠狠的動作其實是在對著範畢莊耀武揚威,站在範畢莊身前的他,以爲是對內的老大哥已經對他極其不滿了。
納瓦羅可是球隊的老前輩了,唔,還不是一般的老前輩,誰都知道,這位爺的脾氣可不大好,在場上劣跡斑斑,肘擊、黑腳數不勝數,而在場下也是喝酒毆鬥如家常便飯一般……這可是一個大惡人,初出茅廬的自己被這樣的狠角色盯上,伊斯科心裡怎能會不懼怕?
“快過去吧,別磨蹭了。朋友歸朋友,可也不能讓自己在球隊裡受到排擠。”範畢莊對納瓦羅的挑釁置若罔聞,笑著拍了拍伊斯科的肩膀。
“那好吧……範,那我就先過去了……”說著轉身就要離開,只不過一步三回頭般的念念不捨,嘴裡還在嘀咕,“其實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唔,我想告訴你我的經歷,事實上,我最初是想來比利亞雷亞爾的……”
“賽後再說!”
範畢莊朝著他笑著點頭,他的心情很不錯,遇到故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最重要的,那個記憶中的少年仍舊如兩人才相識那般,並沒有改變。
“認識?看起來你們的關係很不錯啊,聊了些什麼?我說小菜鳥,你可不能犯原則性的錯誤啊,大敵當前,你可不要泄露機密,臨陣投敵啊!”
尼哈特笑嘻嘻的湊了過來,攬住了他的脖子。
“去你的,成天嘴上都不著調,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範畢莊笑著在他的胸口上錘了一拳,招呼著隊友們,繼續做著熱身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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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你說了什麼?”
在另外半塊場地上,納瓦羅沉著一張臉冷冷的向伊斯科詢問。
後者臉上有過慌亂,心裡大嚎著“完了完了,大惡人果然是要發飆了!”,怯怯的低頭回應:“沒說什麼,大衛,我以爲和範認識,所以……”
“少和一些不知所謂的人接觸!記住,小傢伙,這是德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德比!哪怕你並不能出場,但看看對面,他們就是我們的敵人,我們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把敵人狠狠的打倒在地!”
納瓦羅在說這話的時候面色異常的憤怒猙獰,伊斯科有些被嚇到一般的後退了兩步。不過很快意識到這樣似乎有些懦弱,於是他擡起頭,輕聲的嘀咕道:“可範是我的朋友……”
“狗屁的朋友!在球場上,他是我們的敵人,也是你的敵人,你們之間,只能是你死我活的敵人!”
青澀的伊斯科儘管表現的似乎有些懦弱,但內心卻足夠堅定,他對老前輩納瓦羅的“言傳身教”並不認同,在他心裡,足球是最重要的事,但是朋友,同樣也是極其重要的,更遑論,範畢莊還是他一直崇拜,一直想要追尋的偶像。
心中儘管反對,伊斯科卻是沒有再反駁,而是沉默著走到了角落裡,自顧自的開始熱身,沒有多少人注意他,事實上,在這支球隊,他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新人,一個無關輕重的小角色,他在想什麼,又想做什麼,對其他人來說,壓根就不在考慮的範圍內。
納瓦羅也沒有再關注他,而是罵罵咧咧的走到了一邊,對於上賽季吃了大虧仍舊耿耿於懷的他,總是時不時的將目光放在範畢莊的身上,也不管對方能不能看見,威脅、挑釁的動作一刻也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