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缺不缺德啊？

李玄來到內務府，發現這裡安安靜靜的，他離著老遠就能聽到房間裡尚總管和莎朗的對話聲。

看起來真的和趙奉所說的一樣，莎朗平靜了下來。

原本他還擔心莎朗甦醒之後會不會大鬧一通，雖說他現在失去了一身實力，生命也是如同風中殘燭一般虛弱，但叫這瘋婆子鬧起來總歸是一件麻煩事。

李玄站在趙奉的肩頭上，跟著他一起推門而入。

房間裡，尚總管正在和依坐在牀上的莎朗交談，看起來竟是相談甚歡的模樣。

李玄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兩個還能聊到一起去呢。

而兩人看到李玄被趙奉帶來，也是停下了交談將目光投向了他。

李玄用陌生的目光打量著莎朗。

經過和西域火魔的戰鬥之後，莎朗變得更加憔悴。

她的一頭白髮還是胡亂的披散著，身上的衣服也髒兮兮的，臉上的皺紋也是更多更深了，蒼白的皮膚充滿了病態。

李玄能夠感覺到，她的生命力已經所剩不多了。

從形象上來看，莎朗給李玄留下的印象，比初次見她時還要糟糕。

可此時，莎朗的一雙淺黃色瞳孔正亮晶晶的注視著李玄。

她的眼神中已經不再有迷茫、怨毒和瘋狂之色，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即便莎朗此時的形象多麼糟糕，僅憑這一雙眼睛便給她添上了無窮的魅力。

莎朗的眼神比阿依慕的還要靈動，好像這聖火教的聖女們都會用眼睛說話一樣。

李玄光憑莎朗的眼睛，便能篤定她年輕的時候也一定是一個不遜色於阿依慕的美人。

“就是你，救了我嗎？”

莎朗用嘶啞的聲音對李玄問道。

她的嗓音雖然依舊難聽，但語氣卻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她現在過於虛弱導致的。

李玄輕輕點頭，然後從趙奉的肩頭上躍下，跳到了牀沿上。

“你想見我喵？”

李玄毫不避諱地直接開口問道。

“你……您，您會說話？”

莎朗震驚中帶著激動問道。

李玄點點頭，耐心地給莎朗消化這震驚的時間。

對於將死之人，李玄不想太過苛刻。

而且說起來，莎朗也是一個可憐人。

她年輕的時候遇上伊格尼斯這麼一個渣男，被騙財騙色騙功法，導致她一個前途光明的聖火教聖女從此變得瘋瘋癲癲，浪費了數十年的大好年華，甚至如今也落得一個命不久矣的下場。

如果不是有李玄在，恐怕莎朗當時已經跟伊格尼斯一同殞命了。

只是李玄覺得，伊格尼斯不配有人爲他殉情，即便是當時瘋瘋癲癲的莎朗。

“莎朗多謝您的救命之恩。”

莎朗費力地單手撫胸，衝著李玄微微欠身。

這個聖火教的禮節，李玄在阿依慕的身上見過多次，所以並不陌生。

“我叫李玄，你也可以叫我阿玄。”

“你的事情，我從聖火教那裡聽說了一些。”

莎朗當即恭敬地道了一聲：“阿玄大人。”

而一旁的尚總管和趙奉則是默默的交換了一個激動的眼神。

他們對李玄給自己冠上了“李”這個姓氏感到欣慰。

雖說李玄可能只是因爲安康公主的緣故，纔給自己冠上了李姓，但這也是一種對大興皇室的歸屬。

畢竟，如果李玄一直只是自稱阿玄的話，還是會讓兩位總管有一些想法。

畢竟以前景陽宮的待遇著實算不上好，雖說這其中有不少緣由，但三小隻在之前受的委屈是做不了假的。

兩位總管見慣了風風雨雨，深知錦上添花不及雪中送炭。

只是這時機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已經無法彌補。

後來，永元帝和兩位總管對景陽宮一直照顧有加，便是爲了讓李玄對大興多一些歸屬感。

當初趙奉爲何判斷李玄是天降祥瑞時那麼激動，正因爲這氣運之說最是玄妙。

而事實也證明，自從他們跟李玄交好之後，那好事是一件接一件，一改之前的頹勢。

今年這一年可謂是他們過得最順遂的一年了。

對此，永元帝和兩位總管都不由在心中感激著老祖宗的智慧。

畢竟，大興天降祥瑞也不是頭一遭了。

雙聖帝君當年平定亂世時，“有赤龍之力相助”，這句話可不是隨便胡謅來的，而是明明白白的記錄在了大興史記中。

而更加具體的內容，在皇室的史料中也多有記載。

只不過在後來近千年的王朝歷史中，雖說歷任帝王在位時，有不少被進獻上來的天降祥瑞，但被驗證是真正祥瑞的，卻是寥寥無幾。

而李玄則是已經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祥瑞的身份。

若是大興沒有能力讓祥瑞歸心，那可就要成爲史書上的笑話了。

畢竟，別的王朝也不是沒有出過“異端邪獸”，給大興帶來了巨大的損失。

現在因爲李玄給自己冠上了李姓，就給這倆老頭樂壞了。

要是讓他們倆知道李玄上輩子就姓李，兩位總管估摸著都要把李玄供起來，扯著嗓子高呼：

“天命所歸，天命所歸！”

“阿玄上輩子就是大興皇室老李家人！！！”

李玄忙著觀察莎朗的狀態，倒也沒顧上身後兩位總管的眉來眼去。

莎朗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李玄，似乎看到了這世間最美妙的奇蹟。

李玄已經適應了別人如此看他，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莎朗找自己肯定是有話要說的，她現在的神志清醒了許多，倒是具備了溝通的可能性。

莎朗身爲前任聖女，雖說現在已經失去了一身的實力，生命也進入了倒計時，但她應該知道不少聖火教的秘密。

這就讓莎朗具備了情報上的價值。

如今聖火教明顯不想重新接回莎朗這個燙手山芋，那麼李玄自然要從莎朗身上尋求一些價值，總不能白救了她吧。

李玄跟莎朗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陣，莎朗這才意識到自己傻看了許久，對著李玄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然後問道：

“阿玄大人，是您終止我向聖火的獻祭嗎？”

李玄默默點頭。

如果不是他之前跟阿依慕和謝輕墨交流過，現在還不清楚莎朗口中的獻祭是什麼呢。

莎朗張了張嘴，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李玄知道，對於聖火教的教徒而言，他做到的事情是顛覆他們認知的。

可莎朗只是愣了幾秒，便點點頭接受了這事實。

“是這樣嘛……”

房間裡的氣氛沉默了下來，讓人有些不自在，但幸好李玄是隻貓。

“你感覺如何喵？”

李玄直截了當地問道。

其實，李玄是想問她會不會因爲伊格尼斯的事情而記恨他們。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也就沒什麼合作的可能了。

李玄也不想把一個定時炸彈放在身邊。

即便莎朗現在失去了實力，難保她還沒有其他的手段。

與其承受這樣的風險，李玄倒不如直接把她送回聖火教，救人就當做好事了。

“我……”

莎朗微微仰頭，看向了頭頂的牀幔，眼神中露出一絲哀傷之色。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但幸好夢的結局是美好的。”

莎朗思索良久之後，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看向了尚總管。

“此事還要多謝幾位相助。”

莎朗的道謝很真誠，看起來不像是說謊。

“伊格尼斯死了喵。”

“你恨我們喵？”

李玄繼續直白的問道。

莎朗輕輕搖頭，露出一抹苦笑。

“無所謂了，已經都無所謂了。”

“不值得，爲了他不值得。”

“可憐我到最後一刻纔想明白這些。”

“唉——”

莎朗長嘆一口氣，似乎是爲自己感到不值。

李玄也不知道她是爲自己遇見伊格尼斯感到不值，還是爲自己這一輩子感到不值。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喵？”

莎朗繼續搖頭：“阿玄大人，您幫我終止了獻祭應該也知道，我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

“聖火教我已經不想回去了，能不能容許我厚顏提出一個請求，讓我在這裡安靜的度過最後的時間。”

莎朗平靜的訴說完，忐忑地看向李玄和兩位總管。

李玄也跟著看向了尚總管和趙奉，畢竟內務府的事情還是得由他們說了算。

兩位總管對視一眼，然後對李玄輕輕點頭。

李玄這纔對莎朗說道：“可以喵。”

“謝謝，謝謝你們。”莎朗感激地說道。

接著，李玄接著跟莎朗說著話。

莎朗神智清醒之後，竟是一個極其溫柔的人。

在李玄的追問下，她也說出當年和伊格尼斯之間的事情。

伊格尼斯當年年少成名，被冠以西域天才的名號，開始走出家鄉小國，挑戰西域百國的高手。

一開始伊格尼斯的挑戰之路順風順水，直到遇上了莎朗。

伊格尼斯雖然是天才，但畢竟只是出身小國，眼界高不到哪裡去，遇上當時已經成爲聖女的莎朗，到底是毫無抵抗之力的落得個慘敗的下場。

莎朗欣賞伊格尼斯的天賦，將他收入聖火教門下，再加上伊格尼斯生了一副好皮囊，又會說些甜言蜜語，很快就得到了莎朗的傾慕。

莎朗當時和伊格尼斯一樣，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

只不過和走遍西域百國的伊格尼斯不同，莎朗一直呆在聖火教中，修煉著各種高階武功，但卻有些不諳世事，純潔的像一張白紙一樣。

很可惜，莎朗的真心並沒有換來同樣的真心，而是一場讓她刻骨銘心的背叛。

當時的莎朗成爲聖女不久，她年紀輕輕就被確立爲聖女，一來是她出身守舊派正統，二來是她已經具備了修煉聖火教神功的條件。

那個時候，聖火教還沒有如此分裂，守舊派幾乎就代表著聖火教的全部意志。

當莎朗開始修煉聖火教神功，伊格尼斯也開始覬覦這門特殊的功法。

其實以伊格尼斯當時在聖火教的地位，只要他安心修煉，日後成就上三品高手，甚至在教中出任長老和護法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身爲聖女的莎朗真心愛慕著他。

聖火教中不少人也將他們看作是一對恩愛的神仙情侶，可惜伊格尼斯的野心遠不止於此。

伊格尼斯藉著和莎朗的親近關係，屢次偷窺神功秘籍，若不是他偷不到，恐怕都要將神功秘籍盜走了。

可即便如此，伊格尼斯也憑藉著暗中的努力，背下來了小半本神功秘籍，然後在暗中修煉，等到聖火教察覺時，他已經小有所成，更是叛出聖火教，在西域犯下了數起大案，爲修煉魔功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李玄和兩位總管聽著莎朗平靜的訴說這些往事。

莎朗倒也不會過於神傷，只是偶爾忍不住長嘆幾聲。

看來和她所說的一樣，她已經放下了當年的往事。

李玄聽著莎朗和伊格尼斯的往事，心意一推算，他們倆今年竟然還都不到六十歲。

只是這兩人一個比一個顯老，看著跟要奔百歲的老人一樣。

李玄暗自搖頭，倒是對莎朗口中的聖火教神功很有興趣。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聖火教的陰陽功法。

李玄偷偷去看兩位總管的眼色，看到他們也是頗有興趣的模樣。

畢竟他們之前從伊格尼斯的遺物中搜到了一本疑似功法的書籍，只不過上面的文字他們看不懂，已經交給專門破譯暗碼的離經門去處理了。

“伊格尼斯真的練成了聖火教的神功喵？”

李玄好奇的問道。

若真是如此，伊格尼斯憑藉著小半本神功功法，都能練到如此地步，倒真不愧於那天才的名號。

聽到李玄的問題，莎朗不由苦笑搖頭，答道：

“那蠢貨要是直接問我，我早就告訴他聖火教的神功男人無法修煉了。”

聽到這話，李玄眼睛一瞪，旁邊喝著茶的兩位總管也是差點嗆到，乾咳了兩聲。

“聖火教的神功男人無法修煉喵？”

李玄不敢相信地再次確認道。

莎朗點點頭：“這也是爲什麼聖火教一直只有聖女，卻沒有教主和聖子的原因。”

得到確認，李玄茫然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那兩顆小鈴鐺，不由陷入了沉思。

“聖火教以前的天命者是誰？”

“缺不缺德啊，非得創造一門只能由女人修煉的陰陽功法！”

想到一門陰陽功法註定和自己無緣，李玄就氣得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