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骨突兀地浮起，在艾雷屍身前緩慢旋轉，隨後從他胸前血淋淋的窟窿中沒入，徹底融入了他的體內。

“撲通撲通。”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從艾雷原本死寂的身軀內，傳出強而有力的心臟跳動聲。

聲音詭異的清晰。

這極有節奏的心跳聲，迴盪在洞穴中，立時驚動了一旁正津津有味地啃食的鬼老頭。

他驚訝地擡起眼，瞥向已經‘死去’的銀髮男孩。

“撲通撲通。”

這心跳聲，正從艾雷胸腔內極有規律地傳出。

“不可能。”

這一幕，不禁讓鬼老頭驚叫出來。

這銀髮小子不是已經死了嗎？

怎麼還能夠活過來？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眼所見。

伴隨著強烈的心跳，艾雷的胸口正一舒一緩地起伏著，他的呼吸也逐漸恢復正常。

擺在眼前的事實，讓鬼老頭驚得全身發怵。

銀髮男孩，活過來了！

此時，頭骨彷彿取代了艾雷原本體內那乾枯的心臟，正懸浮在在他體內心臟位置。

不可思議的是，頭骨並沒有反覆地收縮舒張，可那心跳聲卻詭異地傳出，彷彿頭骨本身就有自主意識，此時正詭異地發出如同心臟搏動的聲音。

頭骨，成爲了他的心臟！

隨著心跳的恢復，艾雷胸前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頭骨中似乎蘊含某種強大生機，促使他這殘破不堪的傷軀，飛快地痊癒。

在鬼老頭的目瞪口呆下，艾雷胸口的窟窿逐漸消失，最後只有一塊極小的傷疤殘留在胸膛上。

不僅如此，他那被扯下胳膊的右肩上的傷口，也近乎痊癒。遺憾的是，右肩上仍舊空蕩蕩，被鬼老頭扯掉的手臂，並沒有再生出來。

儘管如此，艾雷此時這近乎變態的再生能力，也徹底讓鬼老頭驚呆了。

光明系的高階魔法也不過如此，而這銀髮男孩此時這恐怖的身體修復能力，說變態也不過分。

而這一切，全都源自於那顆古樸的白色頭骨。

意識漸漸恢復，艾雷卻驚奇地發現，眼前是成片鮮紅，似乎出現在一片血紅色空間內。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實體。視線下方，是一片空蕩，彷彿出現在這空間內的，就只有他的一雙眼睛。

他好奇地往下望去。

下方空地上，八扇上面刻有血色大字的古老石門，分別矗立在八個不同方位，環繞成一圈。石門中央，一頭通體黝黑，背上有云的豹子，正伏在地面，瑟瑟發抖。

艾雷很快辨認出來，那頭黑色豹子不就是黑豹‘沙路比’麼？

它不是被頭骨吸進去了嗎？

艾雷看得一頭霧水，不明白眼前景象是怎麼回事。

半晌後，艾雷才反應過來，一臉不敢置信:“難道，這裡是頭骨內的世界？”

他分明記得自己遭鬼老頭暗算，早就到閻王爺那報道去了，可現在卻安然無恙，又詭異地可以內視到頭骨的內部世界。

就在艾雷疑惑之際，從下方的石門中傳來異響。

“吱呀——”

八扇石門中的‘開門’，此刻被推開。

一頭全身白色毛髮的狼人，從半敞開的石門中漫步出來，倚靠在石門上。

渾身白色毛髮，猶如披蓋著一件精緻高雅的毛絨大衣，頸上鬃毛打理得極其精緻，猶如纏著兩條白色圍巾，在背後肆意舞動。

狼人全身上下散發著孤高氣息，猶如白衣獵獵，出塵不染的隱世高手。

他隨意地倚靠在石門上，慵懶地打了個哈欠。

略帶倦意的目光直接掠過黑豹，擡眼望向‘艾雷’所在的方向。

艾雷這才發現，眼前這白色狼人的眼睛，如同有無數小眼組成，密密麻麻的，讓艾雷看得心裡發慌。

一頭擁有蝴蝶複眼的白狼。

“怪了，這小子身上，有一絲和我相同的氣息，難道是哪位故人？”白狼驚疑道。

隨即，他搖了搖頭：應該不可能，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小子，是你契約了這顆頭骨？”

白狼那朗朗的聲音迴盪在這片空間內內。

不僅艾雷，就連黑豹也愣住，低聲回道：“大人，不是我契約的，我是被吸進來。”

“沒問你。”白狼瞪了它一眼，“我是問你頭上那小子。”

黑豹驚疑地擡頭。

只見上方除了血色，再無他物。

而空中的艾雷更是驚訝，這白狼似乎可以清楚地看到他。

“什麼契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頭骨是無意間沾染到艾雷的血液，才發生異變，但他當時已經被掏去心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此刻完全一頭霧水。

白狼搖了搖頭，不再追問。

黑豹身體更是一陣哆嗦:見鬼了，那小子不是在頭骨外嗎？怎麼聽這聲音，就像在附近？

“一萬年了，我巴洛爾苦等了一萬年了。”白狼目光滄桑，忍不住感嘆。。

悠悠萬年，它似乎也沒想到還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隨即，他仰頭長嘯。

這萬年來積壓的壓抑，在這一刻完全釋放出來。

震耳的咆哮在這片空間內迴盪，恐怖的氣息從它身上散發，白色毛髮無風自動。

這一刻，白狼宛如神靈降臨。

颶風呼嘯，雷霆咆哮。

恐怖的咆哮聲，不禁令黑豹痛苦地捂住耳朵。即使如此，這咆哮聲卻還是如同無數細針，彷彿要刺破耳膜，撕毀靈魂，震得它癱軟在地上，痛苦地抱著腦袋。

奇異的是，身爲聖階的黑豹，都痛苦得死去活來，可實力低弱的艾雷，卻完好無傷，白狼那聲音，聽在他耳裡，好像只是普通狼嘯，對他沒有造成一絲傷害。

頭骨外，從艾雷死而復生的身體內散發出的恐怖波動，瞬間席捲整個山脈。剎那間，整個山脈沉寂下來，天地失聲。

鬼老頭驚駭萬分地伏在地上顫抖，臉色煞白，不知眼前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恐懼地看著艾雷的‘屍體’。

山脈中某處。

吧嗒吧嗒，悠哉抽菸的兔爺驚咦一聲，眼中冷芒暴漲，向艾雷所在方向望去。

……

半晌。

白狼才平靜下來，恐怖的狼嘯歸於沉寂。

“小子，既然你成了這顆頭骨的主人，我便送你一場造化，助你提升實力，也好讓我儘快脫困。”

白狼揚了揚手，艾雷這纔看清它手腳上，各有一條胳膊大的枷鎖將它牢牢鎖住。

“什麼造化？”艾雷驚訝道。

初次見面，這頭白狼就要慷慨地送自己一場造化，不禁讓他受寵若驚。

“《虛凝》。”白狼正色道：“一種修煉瞳力的秘法。可分爲四層：

見動如靜，快亦如慢；

見靜如動，慢亦如快；

不快不慢，亦動亦靜；

快慢相融，動靜合一。

修煉到極致，甚至可以超越時間，預測未來。”

“預測未來？！”

艾雷聽得有點蒙，而黑豹則失聲驚呼：“難道是，傳聞中那種失落魔法？”

時間，世間最神秘莫測的東西，亙古匆匆，從不停留。看得見未來，在他看來，完全不可想象，純碎是無稽之談。

“別擺出那副土包子模樣。”白狼淡淡地瞥了一眼黑豹，隨後看向艾雷，鄙夷地道：“沒見過不代表沒有，存在即是合理。你沒聽說過，僅僅是你太孤陋寡聞，就如井底之蛙，被淺陋的認知限制了想象。這世間，不可想象的事，遠比你想象的要來得多。”

艾雷不禁一愣，很快地釋然。

拋開從未來回到現在的‘艾雷’不說，光是自己‘死而復生’這一點來說，怪事年年有，最近特別多。這世上還有什麼不可能的事。

他不禁意動。

白狼似乎看穿了艾雷的心思，幽幽地道：“小子，凡事別想得太好。你該知道，福禍相依。秘法雖然強悍，不過代價，可能不是你負擔得起。”

“什麼代價？”

見艾雷聽得一愣，白狼繼續道：“很簡單，拿你的眼來換取這一秘法。”

艾雷一陣無語，這白毛狼簡直就是尋他開心。

眼都給你了，我還怎麼修煉？

就連一旁的黑豹也看不下去：大人啊，您老人家這般說話不帶打草稿，對得起‘坑蒙拐騙’四個字嗎？

“當然不是現在，我給你一個期限。”白狼壞笑道：“十年之內，若你不能將這秘法修煉到第三層，那我便不客氣地收下你的眼。”

十年之後？

艾雷這才鬆了口氣。這條件還在承受範圍內。

“你以爲修煉到第三層很容易？我可以告訴你，第三層，至少需要聖階才能夠修煉，也就是說，十年後，你的實力至少需要達到聖階。怎麼樣，這樣你還覺得容易嗎？”

十年達到聖階？！

就連四位族長活了一輩子，都未曾達到聖階。現在，這頭白狼開口就要自己十年之內達到聖階。

這要求太苛刻了。

艾雷不禁陷入兩難，煮熟的鴨子就要飛走了，他內心很不甘。

白狼惱怒道：“小子，不付出點代價，難道你還指望能不勞而獲？這天底下可沒有那麼好的餡餅。”

艾雷沉默不語，權衡著利弊。

眼下，那鬼老頭在頭骨外正虎視眈眈，自己處境早已深陷水深火熱之中。

倘若讓他發現自己沒死成，恐怕自己還要再‘死’一回。

可現在，這頭白狼開口就要贈送他強大的秘法，無疑是雪中送炭。

再者，若是這次逃過大難，修煉了這秘法，以後將多一分保命希望。

他可沒有忘記，黑暗教廷，殺手殿在亞特蘭上有多大的勢力。

多一張底牌，就多一份生存機會！

他也顧不得，這秘法是否真的如白狼所言，奇妙無比。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小命。如果連命都保不住，考慮再多也是白搭。

“好，若是這秘法名不副實，就算自廢雙眼，我也不會把眼給你。”

考慮一番後，艾雷只能暫且妥協，艱難地作出決定。

白狼微微點頭，擡手一指。

一道白光從它指間發出，迅速沒入艾雷眉心。

艾雷似乎感覺，身體內多出了一股縹緲虛無，近乎透明的朦朧霧氣，不禁愣住。

“這叫，虛無之力。”

隨後，他腦海中更是浮起一段頗富禪機，晦澀難解的心法：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