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柳鵬那得意至極的笑容，金燃現在那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偏偏那邊史欽明在旁邊又插了他一刀：“我覺得金掌櫃確實是爲咱們大金國立下不世奇功，要說亂臣賊子這四個字，恐怕金掌櫃才能稱得上!”

“金掌櫃，要不要我們把你送給皇太極大汗那邊，想必他會非常歡迎這份禮物!”

雖然金燃對於柳鵬真是恨得要死，但是他也知道現在皇太極與諸位貝勒真是恨死了自己，自己若是落到皇太極手裡恐怕就是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結局，比落在柳鵬手上悲慘一百倍，因此他的口氣一下子就軟了下來：“柳督撫，你到底想幹什麼，就說個章程吧？”

他覺得以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爲，不管柳鵬還是皇太極都不可能饒過自己，只是柳鵬卻是笑了起來：“金掌櫃把死想得太簡單了，您要看看，現在我集中數萬大兵纔能有眼前這輝煌時刻，怎麼也要讓先生看到諸位貝勒是怎麼看待先生的!”

現在包括皇太極在內，諸位女真貝勒最恨的人已經不是柳鵬，而是金燃與他的天銀號，那邊阿敏因爲傷亡最多損失最大已經大聲怒道：“金燃這狗賊敢勾結海北賊，他若是落到我的手裡，我讓他知道什麼是千刀萬剮的滋味!”

而那邊代善同樣餘怒未消，他冷笑一聲：“光是一個金燃能成什麼氣候，關鍵還是有多爾袞在那裡興風作浪，可憐我的兩紅旗啊!”

如果說這些年兩紅旗是傷筋動骨的話，那麼在被多爾袞與海北賊再次踐踏之後，兩紅旗已經只能用名存實亡來形容了。

雖然兩紅旗名義仍然有兩個固山外加七十個牛錄，但是現在代善身邊只剩下百餘甲兵，而且根據他所得到的情報，這一次海北軍全面圍攻大金軍首先就把目標指向大金軍中最爲脆弱的兩紅旗。

在首當其衝的情況下，海北軍打到哪裡兩紅旗就跨到哪裡，死傷被俘不計其數，代善最樂觀的估計也不過是戰後兩紅旗能在海北軍的包圍圈殺出千餘可戰之兵，而是那邊皇太極聽到代善這話就更難受了，只是再怎麼難受，他還得把代善安撫好。

“大貝勒，等打完這一仗，我把兩黃旗的甲兵與包衣儘量多分給你一些!”

兩紅旗名存實亡，可是更讓皇太極痛苦的是兩白旗的集體叛變，嚴格來說“兩白旗”集體叛變是有些問題。

兩白旗畢竟是努爾哈赤留下來的舊兩黃旗，即使是阿濟格、多爾袞、多鐸集體率自己的親信牛錄與包衣阿哈陣前起事，但是兩白旗仍然有一大半牛錄選擇站在皇太極與大金國這邊。

但問題在於他們的選擇與堅持毫無意義，這些堅貞不屈的兩白旗牛錄不但因爲主旗貝勒與固山額真的叛變變得士氣不振，而且他們也跟兩紅旗一樣變成了海北軍的重點攻擊對象。

攻擊他們的敵人不但有海北軍的滾滾鐵騎與大炮刺刀，而且還有著他們過去的上司、同僚、戰友甚至兄長、叔叔伯伯、兒子侄子，雙方一邊怒吼著一邊廝殺著。

雖然兩白旗作爲舊兩黃旗可以說根紅苗正，很多將領在海北軍與舊日戰友的雙重攻擊之下還是堅持最後的氣節可問題在於，現在他們面臨的勸降與誘惑可不僅僅只有一次。

每當他們遇到困境的時候，阿濟格、多爾袞、多鐸這些昔日的老上司親自出面不說，而且還讓他們最親近的親戚朋友現身說法。

大家苦口婆心地表示三位貝勒並不是因爲榮華富貴纔去投奔海北軍，而是爲了保全女真諸部的元氣，畢竟再這麼打下女真諸部都要亡國滅種了，希望他們早日轉變立場好爲女真保存一份元氣。

特別是那些處於絕對優勢海北軍包圍之中的兩白旗牛錄覺得阿濟格、多爾兗以及多鐸給他們指出一條明路來。

畢竟現在他們已經是走投無路的地步了，只能替大金國殉葬了，可是誰沒有老婆孩子與諸多牽掛，因此阿濟格、多爾袞第二次、第三次過來勸降以後，他們就很快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可是對於皇太極來說，這就是一次浩劫了，兩白旗雖然有了新的主旗貝勒與固山額真，但是能確實掌握的戰兵現在只剩下三四千人而已，而且這還是兩白旗自己報上來的數字，實數應當比這一數字還要少一些。

這些殘存的牛錄也有隨時被阿濟格他們拉走的危險，至少已經有十幾個牛錄投向了阿濟格、多爾袞這邊，而且其餘的牛錄也搖擺不定，甚至有一回兩黃旗發現兩白旗的一個牛錄正在處於被海北軍與阿濟格同時痛擊的窘迫境地，不得已抽調三個牛錄趕過去救援這個對大金十分忠貞的正白旗牛錄。

只是他們剛剛趕到戰場的時候卻發現這個被海北軍圍攻的牛錄已經同多鐸貝勒達成了共識，接著就是三方一起圍攻兩黃旗的悲劇場面，兩黃旗出戰是三個牛錄，可回來的戰兵卻連兩個牛錄都編不成。

諸如此類的例子比比皆是，讓大家對於正白旗充滿戒心，根本不敢讓正白旗擔當關鍵角色。

而且對於皇太極來說這次參戰的兩百個牛錄現在幾乎是損失了一半，內外牛錄的戰兵連同包衣阿哈、旗下寄養人丁加起來現在都不到三萬人，而海北軍由於兩白旗的集體叛變現在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強。

這簡直是一場浩蕩，現在皇太極已經不敢把兩白旗的牛錄單獨使用，更不敢讓他們衝在第一線充當炮灰，省得把海北軍三言兩語就動搖了軍心，還有很多諸如此類的例子，反正現在皇太極是覺得焦頭爛額。

皇太極固然是焦頭爛額，那邊代善那已經是死去活來了，他又開始咒罵阿濟格三兄弟的背叛行徑：“阿敏貝勒說得太對了，當年父汗辭世的時候就應當把這三隻養不成熟的狼崽子一起除掉，實在是皇太極你太懦弱，不然何至有今日啊!”

只是聽到代善這麼說那邊皇太極也終於忍不住了，他毫不客氣說道：“當初一力要保全阿巴亥性命的可是大貝勒您啊!您把當初的事情給忘得一乾二淨，可我卻沒忘記啊!”

讓阿巴亥替努爾哈赤殉葬是皇太極即位之後燒的第一把火，雖然由於柳鵬的介入這把火沒燒成，最終把阿巴亥出奔海北告一段落，但是當時若不是代善站在皇太極的對立面，皇太極也不至於草草收場。

因此聽到代善顛倒是非，皇太極一下子就氣冒三應，跟代善爭執起當年的具體責任問題。

而那邊正白旗的固山額真杜度卻是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是啊，大貝勒您是冤枉大汗了，當初若是沒您阻擋的話，別說是大福晉，就是阿濟格他們三兄弟都被大汗斬盡殺絕了!你是太冤枉大汗了!”

這是在翻舊賬，在關鍵時候把歷史問題找出來再折騰一番。

雖然海北軍在外面一路猛攻，但是杜度當著皇太極說這番話狠是自然有著極大怨氣。

他原本是鑲白旗的主旗貝勒，只是皇太極卻是把他從主旗貝勒降成了不主旗貝勒，地位與過去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他自然借這個機會把肚子的火氣全部宣泄出來。

皇太極也沒想到一下子就惹了馬蜂窩，而且在場的這些貝勒、臺吉不但是這些歷史恩怨的親歷者，而且這些歷史恩怨跟他們有著切身利益關係。

過去他是大金國的大汗可以壓得住場面，但是現在大金國眼見就要完蛋了，大家自然不會把他們這位大汗放在眼裡，趕緊趁著最後的機會清算一下歷史問題。

但問題在於大家各有各的立場，這種歷史問題是沒辦法講清楚，因此他當即說道：“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他們都是父汗託付給我們幾個兄長照顧的幼子，我當時只是不想讓大福晉穢亂朝政，絕沒有對阿濟格他們下手的意思!”

只是皇太極這句話又把代善給惹毛了，他當即喝道：“皇太極，你跟我們說清楚，大福晉跟誰穢亂朝政了!”

皇太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說錯了話，當初代善之失所去丟掉了汗位繼承人的問題，就是跟阿巴亥大福晉之間有些問題講不清楚，現在自己等於是在代善的傷口上又捅了一刀。

但是他不願意在這個問題與代善過於糾纏，他當即說道：“我反正就是那個意思，不管阿濟格他們現在犯了多大的錯誤，當時父汗把他們託付給我們咱們幾個阿哥，咱們幾個兄弟一定要照顧好他們!”

皇太極這是女真諸部的政治正確，代善雖然有一肚子火氣但是也沒辦法跟皇太極爭論，只是他突然看了一眼，朝著皇太極怒吼道：“皇太極你的意思是即使豪格再怎麼胡鬧，只要你不肯開口，我們就不能對豪格怎麼樣!”

“豪格？”

皇太極看了身邊的諸位貝勒、臺吉，卻找不到豪格貝勒的身影，所以他的臉上第一次露出如此痛苦而驚惶不定的神色：“豪格去哪裡了!他不會去投少海北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