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打旗語告訴旗艦,我部中彈,沉沒在所難免。只求在死之前,能夠咬下敵方一口肉!”一艘三桅炮船上的船長怒吼道。他們這艘船已經(jīng)被擊中數(shù)次,烈火帶起濃濃的黑煙早已經(jīng)將他們與外界隔開。從黑煙的縫隙當中能夠模模糊糊的看到還在開炮的敵船,鋼牙都要咬碎。只恨父母沒有給自己生出一雙翅膀,讓自己能夠飛到敵船上與那些雜種大戰(zhàn)三百回合!
“將軍,船幃已經(jīng)被炸斷,我們過不去了!而旗艦也看不到咱們打的旗語了!”斥候眼中含著淚,咬著嘴脣,儘量不要讓自己哭出聲來。今天早晨出海的時候,大家還是興高采烈的,而現(xiàn)在,同船的人還有幾個能夠活下來的?海戰(zhàn)不同於陸戰(zhàn),腳下的船便是你唯一的生存依靠,跑都跑不了。船沒了,也就意味著你離死不遠了。
“媽的,哭什麼哭,大老爺們,把你的那二兩貓尿給收回去!這是戰(zhàn)場,誰會可憐你!”船長狠狠的一腳將斥候給踢飛了出去。心裡邊也是酸酸的。他這一艘船上,士兵年齡普遍偏小,有的甚至只有十五六歲。他們還沒有長開,還沒有見識到這個世界的繁華,還沒有嚐盡人間快樂便要早早的葬身大海。爲什麼?他們的年齡實在是太小了,爲什麼死的人不是別人?
“轟!”又是一聲轟鳴聲,船首捱了一炮,原本就快要散架的船身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堪重負的發(fā)出了吱吱聲。如果再不趕快下定決心的話,那一切都晚了。
“兄弟們,兄弟們,聽我說一句,你們怕死嗎?”船長找了一個儘量高的地方,大聲的嘶喊著。
“不怕!”還處在變聲期的孩子們扯著公鴨般的嗓子喊道。聲音很稚嫩,但是裡邊存滿了他們堅定的信念。
“荷蘭佬要來侵佔我們的國土,燒殺搶掠,**我們的姐妹,我們要怎麼辦!”
“殺殺殺!”
“好,既然如此,兄弟們,跟我衝,上去將那些牲口都統(tǒng)統(tǒng)的趕到海里!兄弟們,哪怕是劃,咱們也要劃過去!”船長嗓子都喊啞了,到了最後,聲音幾乎聽不到了,但是船員們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各就各位,拼命搖晃著手中的船槳,不爲別的,只是想要自己死的更加有價值。在死之前,也要拉個墊背的。殺一個不賠,殺兩個賺一個!這就是他們此刻真實的想法。
“他們是要幹什麼!”安邦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著搖搖晃晃衝向荷蘭戰(zhàn)船的那艘冒著黑煙的三桅炮船。
“不知道,他們並沒有打出旗語出來。不對,將軍,您看,那是……”斥候指著那艘船的船尾,只見在黑煙當中,一隻小小的棋子在晃來晃去。
“將軍,我們?nèi)チ耍 边@就是他們留下的最後的遺言。原本船就已經(jīng)快要散架了,衝向荷蘭戰(zhàn)船的路上,又硬生生的被轟了兩炮,船身裂成兩半,看的安邦彥說不出話來。如果大明朝的軍隊都是這樣勇猛敢戰(zhàn),何愁強擄不滅?何愁國家不興?
“將軍,你看!”正在安邦彥愣神的時候,斥候突然吼道,安邦彥隨聲忘了過去,只見原本就要沉沒下去的三桅炮船竟然在最後一刻又打出了一炮。而這一炮不偏不倚的打在的對方東北方向旗艦的桅桿上,一瞬間,對方旗艦燃起了熊熊大火,荷蘭人一陣慌亂,明軍這邊士氣大振。
“兄弟們,看見了嗎,看見了嗎,我中華男兒絕無孬種!給我打,狠狠的打,給逝去的兄弟們報仇!”安邦彥怒吼一聲,明軍火炮一瞬間彷彿射擊的更快了,一艘艘的荷蘭戰(zhàn)船被擊中,被打沉。
“將軍,後邊被突破了!”突然,斥候指著後邊吼道,安邦彥拿起了望遠鏡,自己留下來的那二十艘戰(zhàn)船還有十艘在堅持。但是敵方的戰(zhàn)船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僅僅憑藉十艘戰(zhàn)船根本就攔不下來的地步。哪怕就是用船去撞人家的船,也沒有多大的用處。反而會被李旦的船隻靠上來,攀上船隻,完成跳幫,與明軍短兵相接,對於明軍來說更加不利。
“將軍,我已經(jīng)盡力了!來人,左轉(zhuǎn),目標敵方旗艦,衝過去!”副將聲音都在顫抖。自己的阻擊任務(wù)失敗了。對於一個軍人來說,任務(wù)失敗也就意味著生命的失去了意義。他決定,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刻,做出自己最大的努力。將對方旗艦擊沉的話,或許可以使他們停下來吧。副將無力的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卻是無比的堅定。作爲一個軍人,戰(zhàn)死沙場,死得其所!
“趕緊,趕緊打旗語,讓他回來!”安邦彥扯著嗓子吼道。這個副將安邦彥已經(jīng)帶了很長的時間了,十分看好他。而且這次阻擊失利,罪責根本就不在副將,他已經(jīng)做的夠努力了,給大部隊最起碼爭取了兩個時辰的時間。而在這邊,陣型已經(jīng)擺好,荷蘭佬被全面壓制,即便李旦衝了過來,影響並不是不可以彌補。說實話,安邦彥對於這個副將已經(jīng)很滿意了。而看到他轉(zhuǎn)舵衝向了對方旗艦便知道他要幹什麼。
斥候應(yīng)了一聲,便拼命的揮舞著旗幟,向副將下命令。副將也有了迴應(yīng)。
“將軍,我意已決!我等死便死了,只希望將軍帶領(lǐng)衆(zhòng)將士打贏這一場仗!”
“奶奶的,奶奶的,還反了他了!”安邦彥氣的來回踱步卻絲毫沒有辦法。自己的這個副將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容易鑽牛角尖。一旦鑽入牛角尖,就算是八頭牛都拉不回來。正在安邦彥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斥候那邊又傳回了消息。
“將軍,將軍,西南方,快看西南方!”斥候興奮的都說不出話來了。這一天過的,時憂時喜,而且都是大憂大喜。先是被敵方包圍,一百艘船要對戰(zhàn)敵方將近三百艘船。而現(xiàn)在,自己這一邊的援軍也來了,就在自己這一邊即將陷入困境的時候,斥候都要感覺自己的心臟受不了了。高興的差點兒從桅桿上掉下來。
安邦彥拿起望遠鏡一看,可不,黑壓壓的船隊,船幃上升起大大的日月旗幟,現(xiàn)在這日月旗幟比任何的東西都讓安邦彥感到親切。
“兄弟們,看到了嗎,兄弟們,咱們的援軍來了!給我打,不要讓荷蘭佬和狗日的漢奸跑了,兄弟們,衝啊!”安邦彥老淚縱橫,這一仗打的實在是太累了。風起雲(yún)涌變幻莫測。剛開始那些火船來的時候,自己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當敵方三百艘戰(zhàn)船出現(xiàn)的時候,自己這邊又陷入了被包圍的危險。好不容易分擊抗之,穩(wěn)定住了局面,背後又出了岔子。自己的副將不堪重負,要與敵方旗艦同歸於盡。而在這個時候,自己這邊的援軍竟然出現(xiàn)了,世間還有比這更加讓自己激動的嗎?
“將軍,將軍你看那邊!”副將的斥候還在打著旗語,突然眼角瞥見西南方向如同黑雲(yún)摧城一般靠近的船隊,張大了嘴巴,激動的說不出話來。自己這邊竟然還有援軍?爲什麼我不知道呢?他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那是,咱們的援軍!”副將眼睛一亮。
“將軍,那咱們還撞過去嗎?”旁邊的百戶問道。
“撞,撞你妹啊!轉(zhuǎn)舵,趕緊轉(zhuǎn)舵!炮呢,怎麼半天沒有聽見響動了?給我轟!狠狠的轟!援軍來了,咱們要贏了!”副將高興的手舞足蹈,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明軍官兵臉上也洋溢起了笑容,彷彿身上又存滿了力量,炮彈也打的更準了,一連擊中了數(shù)艘敵船。
“靠,掉頭,升帆,走!”李旦一拳狠狠的打在欄桿上。事已至此,根本無力迴天。他可不想成爲荷蘭佬的陪葬品,果斷的下令撤退。而李旦的撤退成了壓垮荷蘭佬的最後一根稻草,奢崇明並沒有想要和李旦糾纏,只是派遣船隻將其驅(qū)逐,而自己帶領(lǐng)著大部隊衝了上來,將荷蘭人包圍。現(xiàn)在的荷蘭人已經(jīng)成了甕中之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