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金戈鐵馬往北去

大軍出征，甲冑鱗片在陽光下明晃晃的，猶如赤金。三萬京營精銳開拔，從京城出發(fā)，劍指奴兒干，金戈鐵馬往北去。

發(fā)兵時已是季秋，肅殺之氣濃郁，秋風橫掃落葉，入目皆枯黃，天氣也愈發(fā)寒涼。等從京城進至東北，已是冬季，當?shù)氐嗡杀ㄈ皇怯貌坏媚宪姷模敛环９识旄郀O這三萬軍隊中，有過半來自北平行都司。

初代五軍營，便是朱棣靖難收復北平行都司後建制，雖說之後的五軍營吸收了全國各地衛(wèi)所的精銳，但仍以北平行都司的這批將士最爲勇猛。

北平行都司衙門設(shè)置於大寧，是北平、奴兒干、遼東、大寧組成大區(qū)都司。前身爲中山王徐達所領(lǐng)的北伐滅元十萬明軍，後有北元不斷來降的將士。

這支北軍雖說在金陵住了許久，可只要披上甲冑扛上兵器，照樣能在冰天雪地裡爬摸打滾。

……

一路行軍至六合縣附近，大軍紮營，夜色如潑墨。

帥營裡燃著明燈，朱高燨與張輔、朱勇、赤戎，四個人圍在案臺前，研究著從奴兒干都司快馬加急送來的情報。

“這份，是遼東送來的奴兒干都司較爲詳細的資料，大家夥兒看看。”

朱高燨從一封密函中取出信件，放在了案頭，道，“女真一族，分爲建州女真、海西女真、東海女真，奴兒干都司下屬一百八十四個衛(wèi)，二十多個所。都司之下的各衛(wèi)所作爲軍政合一的地方行政機構(gòu)，重要的官職均由朝廷從內(nèi)地委派官員出任。”

看到這裡，朱高燨不由輕笑一聲。

一百八十四個衛(wèi)，二十多個所，聽起來嚇人。要知道擁有十六萬精銳的五軍營，也方纔七十二個衛(wèi)而已。

但是很顯然，奴兒干都司的這些衛(wèi)所是注了水的。大一點的有幾百正軍，小一點的只有百八十正軍，整個奴兒干都司二百個衛(wèi)所加起來，能不能湊出五萬正軍都是個問題。而且這些衛(wèi)所也不是每一個都要打壓的，有的地方過於偏僻，有的被漢人官員治理的服服帖帖。需要打壓的是被女真人篡權(quán)嚴重，對大明產(chǎn)生威脅的衛(wèi)所。

“建州女真，主體分爲建州衛(wèi)、建州左衛(wèi)，農(nóng)耕爲主，打獵爲輔，這是我們的重點打壓對象。而海西女真也稱爲扈倫四部、海西四部。主要是葉赫部、烏拉部、輝發(fā)部、哈達部。海西女真的生活方式，是採集、漁獵、農(nóng)耕的混合狀態(tài)，主要還是靠採集和漁獵。與建州女真差不多，都是我們的重點打壓對象。”

朱高燨繼續(xù)說道，“至於東海女真，也就是野人女真，有時也劃分出北山女真、黑龍江女真等部落。由於自然環(huán)境惡劣、生產(chǎn)力落後，無農(nóng)業(yè)，以採集、打獵爲主，貌似還過著原人的生活。他們所處的地帶過於靠近極北之地，與我大明之間也沒什麼聯(lián)繫。沒必要去打壓，收益太小，地勢太差，成本太高，威脅太小。”

朱勇拿起一份資料掃視了一眼，緩緩說道：“建州衛(wèi)與建州左衛(wèi)，初隸屬於奴兒干都司，但實際上多受遼東都指揮使司統(tǒng)轄。這個也在我們的打壓範圍之內(nèi)嗎？”

遼東都司轄區(qū)，不在征討的範圍之內(nèi)。話雖如此，但朱高燨卻知道朱勇在忌憚什麼。

建州衛(wèi)指揮使釋加奴，漢名李顯忠。女真胡裡改部酋長阿哈出的兒子。立有戰(zhàn)功。永樂八年率所屬從皇帝御駕親征蒙古韃靼，立有戰(zhàn)功。

但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顯忠有一個姐姐，叫“帝三後”，是朱棣在燕王府時的妾。所說這個妾在朱棣稱帝前就已經(jīng)掛了，但名分還是在的。也就是說，這個建州衛(wèi)的指揮使李顯忠，是朱棣的小舅子。

況且，李顯忠雖是女真人，但本人身上是有戰(zhàn)功的，對於大明朝還算是忠心。

“無論是建州衛(wèi)，亦或者是建州左衛(wèi)，都已經(jīng)沒有存在的價值了。”朱高燨毫無遮攔的回答了朱勇這個問題。

李顯忠是皇帝的小舅子又能怎樣，老子還是皇帝的親兒子呢，現(xiàn)在是王爺，馬上就晉升儲君了！

李顯忠纔能有多少戰(zhàn)功？老子在南邊打下來了一個省，在北邊幹了兩個蒙古王！

更何況，李顯忠本人對於大明說得上是有點良心，但他的子孫如董山、李古納哈、李滿柱等人可都是大明反骨仔，清一水的反賊。

土木堡之變後大明國力衰落，建州衛(wèi)首領(lǐng)李滿柱，也就是李顯忠的兒子，聯(lián)合建州三衛(wèi)，反叛明朝，開始不斷的騷擾入侵遼東地區(qū)。 未來的建州女真改稱“滿洲”，其實就是從這貨的名字而來，即“李滿柱的建州女真部”之意。

女真叛亂也跟大明僵化的朝貢貿(mào)易制度有點關(guān)係，少數(shù)民族部落每年來朝貢的次數(shù)，每次來人的數(shù)量、貨物數(shù)量都有限制。大明堵住了通過他們貿(mào)易賺錢的路子，這些人就直接動手開搶了。但這當中，女真人最爲不講信用，之前大明也給過不少優(yōu)惠政策，但真的到了有機會搶錢糧的時候，他們又會忍不住幹一票，搶完之後又跟大明道歉，道完歉繼續(xù)搶，完全就是養(yǎng)不熟的狼崽子。

對於如何解決這羣女真人，當時朝廷內(nèi)部主要分爲兩派，主戰(zhàn)派認爲女真人不服管教，應該好好教訓教訓；主撫派認爲女真叛亂都激出來的，應該給予更多優(yōu)惠，這樣他們就不鬧了，比“女真親爹”李成樑都尿性。李成樑最起碼還一直在引導著女真各部內(nèi)鬥分化，這些主撫派直接就是把女真當成爹供著了。

成化帝沒有猶豫多久，直接就下令進剿建州女真，下達的命令是：“搗其巢穴，絕其種類”。在這次圍剿中，李滿柱和他的兒子被朝鮮軍隊斬殺。至於另外一個首領(lǐng)董山，也就是努爾哈赤的五世祖，也在這次圍剿中掛了。

死得其所！

“如何處理建州衛(wèi)、建州左衛(wèi)，剛纔你們或許沒聽清，也或許是我沒有說清，現(xiàn)在我說明白一些。”朱高燨面色平靜，“滅族即可。”

張輔和朱勇聞言有些驚訝，這一句話，就決定了建州衛(wèi)和建州左衛(wèi)一萬多條人命！

建州左衛(wèi)都指揮使猛哥帖木兒，滿清的老祖宗。

指揮使與都指揮使，一字之差，卻差的海了去了。

指揮使是“衛(wèi)”的最高指揮官，而都指揮使是“都指揮使司”的最高指揮官，是地方省軍事最高指揮官了。

不同的在於，猛哥帖木兒這個都指揮使空有其名，實際上手底下管的人卻沒那麼多，只有一千來號人的軍隊，還拖家?guī)Э诘睦咔Ф嗖啃\(zhòng)。

“末將明白了。”張輔點了點頭，沒有問爲什麼祁王對建州左衛(wèi)有這麼大的仇恨。軍中以軍令至上，將以帥令爲先，就算朱高燨讓他去帶人衝了遼東都司衙門，張輔都敢服從軍令。

如果他知道在二百多年以後，猛哥帖木兒的後人乾的那些事兒，怕是連揚了建州左衛(wèi)骨灰的心思都有了。

而朱勇則是略帶疑惑的問道：“王爺，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需要在路過遼東的時候，去和遼東總部劉榮提前交涉一下嗎？”

遼東總兵劉榮，曾隨朱棣靖難，討伐蒙古，屢立戰(zhàn)功。鎮(zhèn)守遼東十年，在沿海構(gòu)築防禦工事，以抵禦倭寇。打漢人他不在行，但卻是打蒙古人和倭寇的好手，也稱得上是一方名將了。

“到時候再做商議，眼下顧好行軍之事與在建州的策略。”朱高燨搖了搖頭，忽然問道，“督促後續(xù)糧道的官員，別等我們走在半路上，結(jié)果斷了糧草，那樂子可就大了。”

朱勇不以爲然的說道：“糧道是太子那邊負責的，出了問題也是東宮頂著。”

“你在說什麼屁話？”朱高燨正色道，“糧草出了問題東宮的人肯定是要掉腦袋，可難道我們就不受影響了嗎。我們這些出征帶的糧草頂多夠我們走到順天府，若是後續(xù)的糧道出了問題三萬將士要麼餓死要麼兵變，到時候不僅東宮得嘩啦啦成片的掉腦袋，你我也好不到哪兒去！”

三萬精銳出征，若是不想耽誤行程，便只能壓縮攜帶輜重。軍隊一邊走，朝廷一邊運糧草，這後續(xù)的糧道走的是大運河，和修築順天府皇宮的物資一起送到順天府。等軍隊走陸路到了順天府，後續(xù)的糧草也就從水路一起到了順天府。

這樣雖然更便捷一些，但是風險也大了，若是太子吃錯了藥耽誤了糧草運輸，那三萬精銳還沒抵達奴兒干就要先兵變了。而朱高燨當然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fā)生，一直在安排人手在金陵城裡運作，不過效果不算太明顯，管這事的是太子，又不是他祁王。

不過太子從事後勤多年，也基本上沒在糧道方面出過紕漏，這也讓朱高燨心裡稍微安心了一些。

雖說他和東宮在鬧不愉快，但在國家大事面前，太子還是很能給人安全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