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不知道自己有著怎樣驚心動魄的感覺：眼前的這個除了英俊之外，彷彿在其他方面絲毫不起眼的死靈法師，不僅把自己的所做所爲看得一清二楚，而且還在微妙的感情處加上了自己的見解，而他所理解的感覺確實應和了自己那時心中所想、所懷疑、所擔憂和所認爲的地方。這個人所表達的心裡活動，完全直視了自己心底最深處的防線，並輕易的攻破了這道防線。亨利感覺自己已經崩潰了，尤其是現在被他灼灼的眼神所注視的時候。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你已經成功獲得了屍巫一族的認可，沒錯吧？但令你不悅的是冰魔一族居然會真心臣服於我。或許你當然也不會在意，按照你的思路，那麼以你的魅力，將冰魔一族納入你的控制應該也不會是很難的事吧？當我命令部隊和木乃伊戰鬥的時候，也就是在我損失不少兵力的時候，如果還不召喚惡魔的話，那就更說明我跟惡魔的關係很一般。那麼，按照以往你族和屍巫族零傷亡的狀況，接下來，你還會顧忌什麼呢？雖然你憎恨有些可惡的冰魔，但是這些好像不能阻止你殺掉我之後，再親自來率領這支兵團，對吧？我親愛的亨利伯爵。”

已經成功讓亨利的思維圍繞著自己的觀點運行，而且全軍的意識也被自己的話語所吸引之後，馬子建便用近乎實際的猜測來證實亨利的背叛，這樣不僅可以讓亨利在心理上承受巨大的壓力，同時可以使全軍的立場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因爲如果真的如自己所言，那麼亨利族人和屍巫們便要承擔起背叛的責任，這樣的後果即使是衆神也不可能饒恕的。

更主要的是，往別人腦袋上扣屎盆子，不是當年那個死吊絲的強項嗎？而栽贓嫁禍別人產生的快感，可是一種難以名狀的享受啊！

可事實上，馬子建清楚地知道亨利他跟本不可能造反，且不說他根本沒有這樣的心理。即便是有，以亨利的聰明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背叛，而應該是在底下悄悄地將自己的實權架空之後，慢慢的將自己剔除，因爲這樣完美的奪權手法歷來是吸血鬼崇尚的規則，即使是在吸血鬼的內部，也是用這樣的方法來爭取首領座位的。

但馬子建偏偏就這樣不鹹不淡地推測了，而且似乎還是一套天衣無縫的邏輯。因爲越是這樣，亨利的情緒才越會產生巨大的波動，才越會使他的心智陡然迷惑，才越會使他的愧疚心理猛然閃現在他的腦海當中，讓他認爲自己在心底好像曾經真的有過這樣的想法，讓他的心境沉到地獄的深處，讓他身體都感到寒冷。

不僅如此，這樣，整個吸血鬼和屍巫一族的鬥志和戰意也會隨之煙消雲散。自己軍隊的立場就會更加穩定，整個局勢就會在一番話語的帶動下，產生微妙但很明顯的改變。而那種改變又是所有人由心底發出的顫抖，這樣，戰鬥不用進行，勝負就已經明朗了。

亨利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至極：他無法用話語駁辯剛纔那個人的所說，因爲這些好像確實是自己曾經的心理，而那可惡的、莫須有的猜測，卻又偏偏切合了自己之前歪曲的心理，導致自己的背叛邏輯是那樣順其自然…

被別人言中心理是不容易突然反應過來的，何況馬子建還加上了可疑的誣衊。

沒有多少城府的克里臉上已經表現出了驚恐：自己確實如那個人所說的一樣，和亨利的關係有那麼一些不正常，但決沒有像那個人說得那麼嚴重，自己只不過不怎麼信任那個死靈法師而已，換做是誰，也不會上來就信任幹掉自己本族上一位首領的君王。不過，如果突然讓自己承認，爲了維護自己一族的利益便是背叛的行爲，那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錯誤。

“君王，我以冥神哈迪斯的名義起誓，我絕對沒有和亨利勾結，更沒有要謀反的心思！”所以，可憐的克里在驚恐之下，已經沒有了思考的餘地，信誓旦旦的表明自己要跟亨利劃清界線。

而這個，就是馬子建想要結果！克里的失誤並不算是可怕的失誤，但是結果卻恰恰是可怕的結果！因爲他這樣彷彿是澄清的辯解，不僅把原本就不存在背叛在一定意義上給承認下來了，而且還讓亨利和吸血鬼一族陷入了很被動的地步。

果然，亨利的臉色更加鐵青，但他只是怒視了一眼克里，仍舊沒有說話。

不過，他身後的吸血鬼們已經有些拿捏不住了，甚至不少血族已經有了蠢蠢欲動的趨向。

“不要相信他的話語，我根本沒有背叛的意圖。而如果你們信任了他的挑撥，那麼死在他手中的同族們將憤恨到永遠！”亨利不能在沉默了，因爲他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就要陷入衆叛親離的境地，那樣的後果是不用想像的！

可惜，大廈已危，獨木難支。

並沒有深切證明剛纔自己話語的不真實，這樣的呼喊反而讓他的軟弱暴露在馬子建的眼下。

“吸血鬼們，迴應衆神的抉擇吧，你們是高貴優雅的戰士，是鬼域荒原當中唯一可以稱得上輕靈的生物，在我的領導下，你們將以你們的利牙咬破世上的虛僞，你們的飛舞將會帶起神秘的色澤，你們的風度將會折服更多的人！”

絢麗的誇獎總是要比歇斯底里的呼喊更容易讓人接受。

所以，抑制不住心底的驅動，已經有吸血鬼向馬子建的不死軍團靠攏。

而亨利的身邊只剩下區區幾隻的子嗣。

“君王，我輸了。”局勢已明，再掙扎下去只會侮辱了自己的風度，所以即使不願承認，但是亨利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頹廢當中的亨利沒有讓馬子建失望，這樣的情況下都可以冷靜的將自尊放下，不愧是聰明的高貴生物。

“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可以真心向我臣服，那麼我將不計前嫌，並且把自己的生前的戰術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你，我想你明白這將意味著什麼。”

聽聞此言之後，亨利突然有了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明明是自己被耍了，最後卻還要自己來認錯？

不過，事實總是冷硬無情的。亨利他明白，自己要面對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何況，臣服一個強者，並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在鬼蜮荒原，不怕你沒有選擇，就怕選擇了錯誤。

“是的，我明白。”

沒有再次華麗的宣誓，但質樸的本原已經代表一切。

馬子建擡頭仰望天宇，那睿智明亮的眼神似乎刺破整個鉛灰色的死靈陰雲：神額，能不能再讓我風騷地演繹一會兒？這種感覺，纔是穿越所獨有的快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