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哈哈大笑：“別生氣，我就是開個玩笑，我還不知道你，你哪有那個膽子。”
葉路淇忽然微微蹙了下眉頭：“不過，要說起女兒，我想我以前確實有一個。”
“哦？”林晴來了精神，一臉八卦地湊過來，“快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有女兒呢？跟誰生的，華天樂嗎？你在外面混了四年，要生個孩子時間也夠。”
林晴的這番話弄得葉路淇哭笑不得。
“你這都是想到哪裡去了？我的女兒你不是也知道嗎？她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你忘了嗎？”
葉路淇這麼一說，林晴也瞬間明白了。
沒錯，葉路淇曾經確實是有個女兒，本來她懷的是龍鳳胎。結果後來早產，兩個孩子只活了一個樂樂，可惜那個女兒沒保住。
唉。
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嘆了口氣。
林晴說：“可能就是那個女兒吧！想想也是，如果她天上有知，那現在和樂樂正好是一個歲數，也到了該懂事的時候了。如果她長大了，一定是個小美人，肯定還是個既貼心又可愛的小棉襖。”
葉路淇感到一陣黯然神傷：“是啊，如果她活下來的話……”
如果活下來……事實上，她沒有活下來。
在這個世界上，她沒有停留一分鐘，沒有哭出過一聲，甚至於連個名字都沒有，就這樣匆匆而去。
林晴的手機忽然響了。
她掃了眼，液晶屏幕上顯示出來的名字是林方軒。
林晴哼了聲：“這小子不知道又有什麼事，成天都是個跟屁蟲，好像總是和我有說不完的話。”
“是嗎？他那麼纏你？那你的意思是討厭他嗎？”葉路淇故意一本正經的問道，只是那雙看似認真的眼睛裡透出一抹狡黠。
林晴被她這麼一問，趕忙把話往回收。
“也不是啊，也不是那麼纏我。大部分時候還是我找他過來，雖然也沒什麼事。”
林晴把劃了下電話，結果沒有林方軒那邊先掛了。
林晴氣哼哼地說：“什麼態度，我接你的電話，你還敢掛了。呵呵，回去好好收拾你。”
面對林方軒，林晴一派女王範，葉路淇可以想象，晚上回去，林方軒免不得要好好賠禮道歉一番才行。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葉路淇的。
葉路淇掃了眼，來電的名字還是林方軒。
她趕忙接起來：“喂，林方軒，有事嗎？”
“是的。”
林方軒的聲音很低沉，也很壓抑，葉路淇的心提了起來，她敏感地察覺到，有事情發生了。
“什麼事？告訴我。”
“林晴在你身邊嗎？”林方軒沒有直接說，而是先問了句。
“在，就在我身邊。”葉路淇看著林晴，又說，“有話就直說吧！是不是……是不是慕廉景……”
有時候，女人的預感真的很靈。
林方軒一開口，葉路淇就有了不祥的預感，現在，她更是毫無緣由地想到了慕廉景。
“嗯。”手機裡傳來林方軒的肯定，“醫院裡來消息了，說情況有些不好，你們趕快回來吧！不過，不要著急，沒有太大的問題。我就在外面，我……”
葉路淇已經顧不得聽電話了。
林晴也已經發覺葉路淇臉色有異，也湊過來聽電話。林方軒還在囉嗦時，林晴就已經拉起葉路淇往外跑。
車子停在門口，保持著啓動。
兩個一出來就上了車，車子便直奔醫院而去。
醫院裡，慕廉景已經被推進了急救室，急救室門上的紅燈很刺眼地亮著。
紅燈下，聚集著一羣人。
包括慕琳，慕琳的兒子薛峰，林晴，林方軒，還有華天樂。
葉路淇坐在角落裡，呆呆地望著門上的紅燈。
林晴走到她身邊，想去安慰她一下。
華天樂也想去，結果兩人撞了一下。
林晴臉一沉，還咳嗽了一聲，順手還拉了一把華天樂。
華天樂這纔沒有過去。
倒不是因爲林晴對華天樂有什麼意見，而是她覺得，現在你去安慰葉路淇，有點趁人之危的嫌疑。
當然，比起華天樂，林晴對慕廉景更沒什麼好印象。
即便現在也知道，以前和慕廉景產生的所謂“衝突”，都是演戲，是慕廉景爲了獲取秦道父女的信任而故意爲之。
可就算是知道了真相，她不會就此認爲慕廉景做得對。
林晴就是這麼一個愛憎分明，無比耿直的人。
華天樂被林晴擠了下，被擋在了身後，他也沒有執意過去。
林晴走過去，陪在葉路淇身邊，握著葉路淇的手。
“別擔心，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麼壞。”
林晴是這麼說的，可是，到底急救室裡的情況怎麼樣？她也不知道。
她不是醫生，更不懂得醫術，她的判斷絕對算不了數。
可是，她也只能用這種方法來安慰葉路淇了。
葉路淇轉過頭，眼珠終於動了下，她的嘴角略微翹起來一點，那是一絲無奈的苦笑。
“謝謝你，晴晴。”
葉路淇捏了捏林晴的手，示意她明白。
有個醫生從急救室裡走出來，身上的白大褂在昏暗的燈光下一閃，看著有些嚇人。
林晴趕忙走過去，攔住醫生：“怎麼樣了？慕廉景怎麼樣了？他的情況還好嗎？”
醫生沒有回答，眼鏡後面的那雙眼睛盯著依舊在角落裡的葉路淇。
?тtκan?c o
葉路淇站起來，緩步走過來，超過了林晴，站在了醫生面前。
她在這裡照顧慕廉景一個月了，整個醫院裡的每個人，包括醫生，護士，護工，甚至連清潔工都認識她了。
醫生以他特有的職業性的口吻說：“情況不是很樂觀，病人的心臟功能開始衰竭，心跳的頻率和力度越來越慢，你們最好做好準備。”
慕琳和薛峰也在醫生身邊，慕琳聽到這話，立刻掩面而泣。
同時，她的腿一軟，身子就向下墜，幸好兒子薛峰在身邊，趕忙扶住媽媽。
雖然大家都明白，慕廉景深度昏迷，隨時都有可能去世，但大家刻意地迴避著這個問題。
所有人都在一廂情願地相信，相信慕廉景會醒來，身體也會慢慢的好起來，會健健康康地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
夢很美。
可夢終究是夢。
現實如此冰冷，冷到讓人無法接受。
葉路淇沒有哭，她問醫生：“現在他怎麼樣？到底有多大的危險，他會不會……”
葉路淇已經足夠堅強，可她還是說不出那個“死”字。
醫生正在把病危通知書遞過來，要求家屬簽字，葉路淇接過來，沒有一絲猶豫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醫生這才說：“慕先生現在的情況我都說了，至於未來我不可能預測。”
醫生的話很嚴謹，也基本上沒用。
林晴撓著頭，轉臉問林方軒：“你不是有很多國外的朋友嗎？問問國外的醫院這方面有沒有更好的醫療方法。”
林方軒搖搖頭，沒說話。
林晴推了他一下，差點把林方軒推倒。
“你說話啊！別一遇到事情就成了悶嘴葫蘆，你……”
林方軒把手指舉起來，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不要吵了，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國外或許有醫療條件更好的醫院。但時間來不及了。”
這下林晴不說話，林方軒說的沒錯，如果慕廉景今天撐不過去，那就算有起死回生的醫術又有什麼用？
今晚，慕廉景，他真的就過不去了嗎？
葉路淇忽然說：“醫生，讓我進去看看他。”
“他的狀況很危險。”
“我進去看他會更危險嗎？”
醫生沉吟片刻，這才說：“好吧！你進去看看，或許，你來了，對於病人也是一份安慰。”
林晴也說：“淇淇，這個時候千萬別放棄，你去看看他吧！”
葉路淇跟著醫生走了進去，躺在手術檯上的慕廉景面色紙一樣的慘白，沒有絲毫血色，他的眼睛緊閉著，就好像一扇緊緊關上的城門。
“慕先生，你爲什麼要躺在這裡，爲什麼不醒過來？”
葉路淇不想哭，但見到慕廉景，還是忍不住。
她強忍著淚水，哽咽著，想把眼淚咽回去，卻根本不可能。
她拉住慕廉景的手，那雙手已經變得無比冰冷。
那就好像不是一雙活人的手。
身邊的心跳監測儀上的光點越跳越慢，滴滴答答的響聲的間隔也是越來越大。
忽然，那僅有的滴答聲也消失了。監測儀上的光點拉成了一條直線。
醫生嘆口氣，說：“心跳消失了。”
急救室裡突然安靜了下來。
剛纔還很嘈雜，各種醫用器械被拿起來時相互碰撞的叮噹聲，護士醫生走來走去的腳步聲。
此刻，全都聽不見了。
葉路淇擡起頭，依舊盯著慕廉景的那張臉。
“慕廉景，你在幹什麼？我剛纔夢到你了。”她摸著慕廉景的手，“我夢到了你，還夢到了一個小女孩。那個小女孩非常可愛，她叫我媽媽，叫你爸爸。她是我們的孩子，她跟我說，爸爸要回來陪媽媽，爸爸要回去了，千萬不要在路上玩，不要迷路。慕廉景，你快回來吧！不要迷路。”
急救室裡只有葉路淇的聲音。
醫生們看著他們，感動的同時不約而同的嘆著氣。
剛纔那位醫生走到葉路淇身邊：“心跳已經消失了，恐怕回天乏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