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在鬧什麼！”齊子煜冷眼看著湖中間自顧自劃船前行的女子，不由得皺眉，宋珺瑤還未離開，卻被他送到書房等候，便有人來稟告說紅蓮那邊有問題，請他儘快過來一看。
“屬下不知。”紅蓮的眼眸也盯著那個身影，餘光瞟見齊子煜出現，身子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這樣的稱呼定然會讓人起疑，聲音便壓得極低。
“那你就站在這裡看著？我派你來是做什麼的，連她出現異樣的原因都弄不清楚。”齊子煜聲調完全沒有變化，彷彿並不是對身邊的紅蓮說話，只是對著空氣中的某一點喃喃自語一般。“從桃林出去之後，她又聽了什麼？”
“屬下扶著夫人離開桃林，在外面遇到宋姑娘的侍女，夫人問了她一句你們姑娘可喜歡蓮花。”紅蓮說的簡潔明瞭，沒有確切的答案，可齊子煜卻聽明白了，轉而奇怪。
“你讓我來就是看她劃船？”
“頭領恕罪，夫人情緒波動太大，屬下怕她會有什麼意外，所以請頭領過來，以防萬一。”紅蓮稍稍低頭，像是認錯的樣子，可卻沒有半分知錯的神色。
“若是以防萬一，就不該讓她去劃船，難道身子好了？竟還有力氣劃船！”那小舟不大，正是他們曾經夜遊蓮池時所用的那一個，只是當時蓮花盛開，劃槳有些不暢，如今一池的蓮花只剩了乾枯的蓮葉在水上浮著，也不費什麼力氣。
“屬下自認哪怕現在她落水。也能救得上來，並不會有太大的危險，而大夫也說過。可以做適當的運動來讓身子好的快些，所以，屬下並未阻攔。”紅蓮一臉誠懇，沒有半分虛詞敷衍。
“既然危險你可以預知並且能夠處理，還需要我做什麼？”齊子煜挑眉，這個紅蓮在龍衛多年，從來都是個利落的人。絕不會做多餘的事情，所以他纔會將她派來在府裡充作侍女，今日她如此反常的舉動必然有問題。
“屬下斗膽。只想讓頭領看看罷了。”紅蓮後退一步，行了個十足十的福身禮，下巴卻微擡著向湖中心的方向一揚。
那裡，顏以筠已經停了船。正是在蓮葉最多的地方。俯身開始拉扯湖中所剩無幾的葉子，她劃船已經消耗不少，而且蓮葉雖枯卻一直在水中浸泡，頗有些韌勁，來回拖拽幾次才放拔出一根，隨手丟開後卻不停歇，又開始拉拔下一葉。
“讓她停下！”齊子煜眸色一沉，聲音也隨之降低。看著在船上站立不穩的人默默咬牙，神情立變。“好好的蓮池讓她這麼糟蹋。這還需要我教你不成！”
“頭領，屬下請您來就是爲了這個，若是制止了她，恐怕還有旁的事情發生，到底頭領是想保住這一片蓮池還是保住別的東西，還請頭領示下！”紅蓮指著之前顏以筠經過的地方，那裡的蓮葉已經被扯斷了根，飄飄蕩蕩的浮在水面，只是剛剛齊子煜並未細看，所以不覺。
“把她關回去，看來讓她得了自由就會鬧出事情！”齊子煜冷聲下了命令，揮手讓紅蓮將顏以筠從這裡帶走，並且繼續軟禁，可紅蓮卻並未移動，只繼續保持行禮的動作不變。
“頭領總要給她一個發泄的出口，桃林有宋姑娘她什麼都不能做，回去還是被軟禁起來，頭領又長久不露面，她這心裡的苦若沒有個出口，恐怕就是把她往死裡逼了。”
“把她往死裡逼？你也這麼覺得？”齊子煜聽了最後一句，終於緩和一分，這樣的話莫楓曾經說過，派來紅蓮就是把她往絕路上逼，可如今，紅蓮也說了類似的話，只是相處幾天而已，竟比自己看的還分明？
“屬下不敢多嘴，只是，終究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我總要讓頭領親眼看著才行。”紅蓮沒有齊子煜的命令，不敢起身，雖然矮了一頭，可卻不卑不亢的，沒有絲毫躲避。“就算頭領說的是真的，咱們那些兄弟是折在了她的手裡，但有罪該罰，也不能這樣吊著，比進了我那裡恐怕也好受不到哪去。”
“你同情她？”齊子煜彷彿才發覺紅蓮的動作，擡手讓她起身，才明瞭道。
“並非同情，只是物傷其類。”紅蓮搖頭，“我們都是見不得光的人，難得她對頭領的心，可惜了。”
顏以筠覺得自己手疼，胳膊疼，渾身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只是機械性的拉斷那些蓮葉，然後扔在一邊，再去尋找下一個目標，腦子裡轟鳴的只不斷回想，一切都是假的，什麼都是假的，這些東西留著也是難受不如毀了乾淨，只是被劃開的皮膚有鮮血滲出，滴滴答答的落入水中，濺起一點水花染了一域鮮紅。
岸上是什麼情形她並不知曉，有什麼人來了或者離開也絲毫不能引起她的注意，直到身上的力氣慢慢消散，眼前陣陣發黑，心知不能再繼續下去，可是動作卻已經不停大腦的支配。
直到小船晃了晃下沉幾分，腳步沉穩，一步步的走來，伸手拉住了她的動作，用力極大，讓顏以筠的身子不由得跟著向另一側倒去，肩膀磕在了船幫上，硬生生的疼，可顏以筠卻彷彿無知無覺一般繼續爬起來伸手過去，只是猛地被制止。
“絡錦，別這樣！”
顏以筠這才聽到，擡起頭想笑不笑的看著，“莫楓，你怎麼來了？”
“別笑了，你可以哭的，沒有人會笑話你，何必非要這樣！”莫楓在她面前蹲下，想伸手卻又緩緩收回，就像是剛剛他明明可以扶住卻還是任由她磕在了船幫上一樣，就像是齊子煜所說，他沒有資格這樣做，可是有資格的那個人如今站在岸邊，冷眼旁觀。
“我爲什麼要哭，有什麼值得我哭的，都是假的，爲了這些假的東西去哭？那纔是真的不必！”顏以筠低頭看著這小船，精緻靈巧，花了多少心思，可這心又是對誰的！當初的感動換來今日的難堪，爲何不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