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心，誰懂？——溫存

別館的環境很清幽，園子內種滿了各種春花，梧桐樹遍植園內。

吃過中膳，九無擎帶金凌回他們在別館的房間，兩個人裹足於房內，他在收拾著自公子府帶來的醫書兵策，她呢，細細的整理隨身帶來的一些衣裳。

房裡沒有婢女服侍，只有他們夫妻二人。

先前的時候，東羅會幫忙打點，如今房裡多了一個女主人，爲避嫌，他不大再進來。

東羅曾向九無擎提過：要不要給女主子配個侍婢。

九無擎想了想，沒有答應。

他不喜歡自己的房間出現別的女子。

若是侯門貴族人家那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閨閣小姐，也許會抱怨，沒有奴才們服侍，這日子總會很勞碌。

她不會，她是公子青，她懂得如何照看自己，也很能整理房間：才留在他身邊多長時間呀，已將他的房間，一步步改造成了她的房間，變陽剛爲柔軟，曾經冷硬的寢房如今處處顯出溫馨，令他不知不覺就迷戀上了那樣一份家的感覺——每番，看著她在自己的房裡忙碌，他才明白何爲相濡以沫，何爲夫妻。

他喜歡這樣的相處。無需外人服侍，他們自能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等金凌整理好衣裳想與他說話時，她發現東羅來了，正和九無擎在房外低聲說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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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凌遠遠看著，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好看，烏雲密佈，等看到她時，臉色才微微放霽，棄了輪椅走上來，雙手圈上她，摟了摟，在她鬢角落下一個吻：

“凌兒，我有事，要出去！你剛剛說過要給我做飯的對不對，我讓膳食房的芳姑姑陪你去準備晚膳，太陽下山前我一定趕回來……”

金凌點頭，帶著點疑狐的眼神看著：“發生什麼重要的事了麼？”

“等回來，我再與你說！”

他低頭，挑起她的下巴，琢了一下，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她臉微紅，勾著他的脖子，反咬了一口，惹來他微微一笑，憐愛的捏捏她的鼻子。

東羅在邊上看著，低笑一記，撇開頭時，心頭又起了幾分憂色。

二人匆匆離去，金凌回房又把九無擎沒有收拾好的書卷放妥當，隨手翻了翻他看過的一些醫書，以及他曾做下的筆記。

他的筆墨，古體質樸，流露著歷史蒼涼感；草體狷狂，似鳳舞九天，傲然不羣；正體霸氣，一筆一劃實而有力，透著灼灼壓迫之勢。

這三種字體，她最喜歡他的古體，看著這字兒，感覺極爲親切。

待到夕陽落山時，她在廚房內忙完了，五菜一湯，端來房裡，擺成梅花狀，等他回來。

九無擎準時回來，臉上戴著面具，摸著著下巴推門進來時，她一時頑性起，躲在門後，蹦出去將人抱住。

他一早就發現門後藏著人，眼不改色，微微笑著，將她環抱：

“皮，不過，嚇不到我！”

“一點都不好玩！”

她看到他老神在在的模樣，有點泄氣，睜著那雙能泛出淡紫色光華的美麗眸子，埋怨著。

九無擎眨了眨眼珠，摸摸她的頭髮，這表情可小時候一笑，有點撒嬌的味兒，真叫他喜歡之極。

“做了什麼菜？”

“你自己看！”

兩人坐下，金凌將蓋子揭了，笑彎著柳眉兒一一介紹起來：

“荻國京城裡的招牌菜：鯉龍躍龍門，主料雪絲鮑魚；雲國邐江城的地方菜：芙蓉雞絲羹，主料小山雞；龍山上的特色菜：烤豬蹄，主料：野山豬；至於這兩道，一道是西秦國的民間小吃：手扒羊肉，一道是北滄的宮宴極品火鍋，名爲：羣英薈萃，打底是雞湯，裡頭燙著各種時令蔬菜，可惜沒有小爐可現燙現食，我這麼先燙好再吃，可能會失掉幾分原味……來來來，試試，試試，看看滋味如何……嗯，我告訴你，我可是從來沒給人做過吃的，你是第一個……嘿，你別這麼看我，我的記憶就是這麼告訴我的，這世上，想吃我煮的東西，必定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今兒個，全叫你撞上了……”

是，遇上她，是他的福氣。

九無擎看著，微微淺笑，眼前的佳餚，一眼觀之，色香味俱全，大大刺激了他的食慾。

他執箸嚐了嚐，鯉龍躍龍門，清蒸的鮑魚，鮮而不腥，極嫩；芙蓉雞絲羹，清爽滑溜，保留著雞的原汁原味，又透著芙蓉花的清香，極鮮；烤豬蹄，皮軟肉嫩，極香；手扒羊肉，紅燒，極辣，至於那火鍋，湯汁清香濃郁，各式綠色的蔬菜浮在其中，那湯汁必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好吃的不得了。

“怎麼樣，怎麼樣？”

等他一一嚐遍後，她緊張的問，生怕自吹自擂，吹破了

牛皮，她知，這傢伙的嘴極挑的。

他笑，放下銀箸，自邊上的端盤裡取了溼巾，擦了擦嘴，看到她滿臉期盼的臉色，忍不住去捏捏她的鼻子：

“還真沒想到，以前的貪吃鬼，現在居然能做出這一手好菜，士別三日果然得刮目相看！”

“誰是貪吃鬼了，我是美食家。”

她璨璨一笑，親手給他斟了一杯酒，這酒，是極品三裡香，拔了塞，酒香四溢，遞上他面前，流光四轉的眸子盯視著：

“以後，不許再吃別的女人做的……”

對於那天的事，她猶耿耿在懷！

“好！”

他點頭，深深一笑，呷了一口酒：“以後只吃小醋桶煮的。”

“嗯，我的男人我作主！”

她笑開了眸子，不介意被他這麼稱喚——她就在意了——反正，她的獨佔心理就是這麼強。

一道異樣的光芒，在他眼底掠過。

“嗯，我讓你作主！娘子辛苦了，爲夫給你斟一杯……”

“夫君客氣！”

她巧笑倩兮的接過酒盞，很喜歡他叫自己“娘子”。

酒盞碰了一下，二人一盞飲盡，一邊吃一邊說話。

九無擎這人，其實不太愛說話，人前愛沉默，人後吧，更多的時候喜歡靜靜的看她。她倒是個話多的人，明明失了記憶，可是隻要想說，便會很多有趣的奇聞軼事，從腦袋瓜裡迸出來。而只要她開個頭，他也是滿健談的，這人，天文地理，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而她，在這些方面，也極有天賦，志趣極爲相投。

吃了一會兒後，金凌記起一事兒，忙放下酒盞折回房裡，出來後手上拿著一封信。

九無擎認得，這是上午揣在她懷裡的東西。

“給你看看！”

“什麼東西？”

他接過。

她嘻嘻一笑，雙手託著下巴，眨著眼：“今兒上午那位給我的，說我是大名鼎鼎的公子青！你說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哦，對了，那人還跟我說了，他叫金西！”

九無擎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面色微微一緊，但什麼也不說，打開信看罷，那緊繃的脣角不覺輕揚，露出一抹深深的笑容，那濃濃的欣喜之色，與他平常人前的冰冷形成了一個烈的反差。

“凌兒，你若是男子，這世上，只怕無人可與你爲敵……便是連我也要甘拜下風了……”

他輕輕一嘆，將信置於案上，發出一聲讚歎。

這段日子裡，有件事，他一直在納悶，金凌被他拐進了公子府，那龍山三煞並沒有進公子府來鬧，這事，極反常，看了這信，才恍然大悟，然後，他又驀的生了後怕，忍不住戳了她一下額頭，輕輕責道：

“不過，你這膽子也太大了，跟一個不明身份的人賭的這麼大，以後，可不許這麼玩了！聽到沒有！”

她笑笑，捉著他的手好奇的道：“這麼說我真的是公子青！”

“嗯！”

九無擎點頭，將人攬入懷：“我家娘子不折不扣就是俠名在外的公子青……傾城絕代……只不過臉蛋上貼著這層人皮才醜了一些罷了。”

她不由得也摸了摸臉，是這樣的嗎？

“謝謝！”

他落下一個吻在眉心，深深的道：“謝謝凌兒願意跟我回來。謝謝凌兒一如既往的真心待我。謝謝凌兒信任我。”

淡淡的酒氣撲鼻，她雙手抵在他胸口，兩兩相望，她淺笑溫柔似水，他劍眸生喜生慰，那份喜悅，難用語言來表述。

“嗯，等等，先別謝我，你看吧，看這信上是這麼說的，要我痛扁你一痛——燕子，你是不是幹過什麼壞事兒叫公子青生氣了……”

“……”

不敢說話，就代表承認了。

“什麼壞事？”

她有點好奇。

“咳咳咳，凌兒，咱現在不提這事行嗎？說了，你一定惱我！以後等你恢復記憶了，你會知道，到時，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現在我不想惹你不開心！”

他低聲說，有點討饒的味兒，完全沒有平常嚴厲的氣勢，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她想了想，輕輕一笑，過頭往他脣上咬了一口，嚐到了酒的味道，有些醉人：

“好，我不問過去。不管你做了什麼壞事，看你知錯態度誠懇，爲妻既往不咎了。但是，這逐子呢，真還被你關著？”

他鬆了一口氣，點頭：

“嗯，好吃好住的供著！我有點事要問他，可就是問不出話來。要不哪天帶你去試試？”

“嘖……老狐貍，在動什麼歪腦筋……讓我這個失憶的主子去逼供我那可憐的隨從……你的算盤很精……天吶，如果你是壞人，那我豈不是會栽的很慘……”

她愛嬌的瞥了一眼，臉上薄暈橫生，極盡媚態，懶懶的跨坐在他身上，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繃緊起來。

他忍不住湊過去，什麼也沒說，吻住——越吻，身上的反應，越厲害，這叫火上燒油。

她也感覺到了什麼，紅潮翻的越發的厲害，忙推開，嬌著聲音低叫：

“喂，別鬧，吃飯呢……”

他不肯放呢，收的更緊，一個吻落在她耳垂，令她渾身一震，異樣的火苗竄起。

他低低的叫著：

“怎麼辦？我想吃你！飯待會兒吃好不好……你比美味佳餚更誘人……”

下一秒，他將她抱起，水晶簾動，紗帳落，他將她輕輕壓在身下，欲拒還迎之間，一番恩愛，***入骨——這男人極盡狂野的將她吃了個精光。

昏昏入睡前，她輕輕撫著小腹，心下輕笑的暗想：這樣下去，懷上，那是遲早的事了。

她睡下，他沒有——

圈她在懷，手掌撫在她肚腹上，他心頭的想法很複雜，盼她能懷上，又怕她會懷上。

諸事煩擾，總有那麼多不順心的事，困著他。

困著他也便罷了，若把她也困住了，他何以解憂？

那件事，瞞不得多久，一旦讓她知道，她還會一心待他嗎？

他，心亂如麻。

待續！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