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憤怒
那晚,也不知怎的,一躺下,合上眼,馬上睡了。
白露後來完全不記得那晚上自己做了什麼夢,只覺得一覺醒來,十分清爽。可能是她近年來睡得最安心的一個覺。比她那時候過敏了,君爺守著她睡,更香。當(dāng)然,昨晚上,貌似他也是守著她睡了。
因爲(wèi)早上醒來時,她脖子上多了件小被??赡苁桥绿鞖廪D(zhuǎn)冷,他給她加的一件薄被。
身邊牀空空的,他是向來比她早起的時候多。
習(xí)以爲(wèi)常。
書房裡,留下咖啡的味道,很苦,苦到能絞翻人腸子的味道。喝這麼苦的咖啡,會讓人質(zhì)疑喝咖啡的人是不是有自作孽的傾向。君爺立在窗前,遙望天邊第一抹陽光從城市邊際冉冉升起,像是一夜無眠。
他背後書桌上的手機,鈴鈴鈴,鈴鈴鈴,響了兩聲。
生怕吵醒妻兒,君爺接了起來。
電話對面的人,不知說了句什麼,君爺面容嚴(yán)肅,只等對方說完,道:“以後,打電話到我單位的辦公室。不要打到我手機來。”
對方好像不解:“可是——”
“不用可是?!本隣斦f完這句話掛了手機,動作神速,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書房門前的過道,像是有一道人影經(jīng)過的模樣。
白露提著一桶昨晚洗好的衣服,到了陽臺上晾曬。在她曬衣服的時候,可以聽見伶仃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儼然,君爺知道她起來後,是走到廚房幫手先做早餐了。
當(dāng)對面屋裡,姚爺一家醒來,小洛洛抹著睡眼問包子哥的病好些沒有,想過去包子哥家看包子哥時,姚爺伸手捏了把兒子嘟嘟的臉蛋兒,說:“你徵徵哥和妹妹玩了一天,你著什麼急?”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小洛洛的臉蛋氣鼓鼓的像只青蛙。
昨天,彤彤回來,和小包子玩了一天。他洛洛沒分,因爲(wèi)被奶奶抱去保健院例行體檢和打預(yù)防針了。
“疼?!甭迓逍∈置蛱毂淮蛄艘会樀男∑ü?,仰著小腦袋對媽媽撒嬌。
被包子哥冷落的份,小洛洛要從媽媽懷裡討回來。
沈佳音當(dāng)然是可憐兒子,給兒子揉起了屁股。
姚爺端著早餐喝粥的碗,瞧兒子這幅德行,嘴一撇,說:“該送你去幼兒園了?!?
“我喜歡幼兒園。”小洛洛舉起小手。
可以和包子哥一塊上學(xué),天天粘著包子哥了。
“你到幼兒園又不是和徵徵一個班。”姚爺給兒子頭上繼續(xù)潑冷水。
小洛洛嘟著小嘴巴鑽進媽媽懷抱裡:爸爸真壞。
沈佳音看著他們父子倆鬥來鬥去,不禁效仿婆婆說了句:“好像徵徵更喜歡黏他爸爸?!?
姚爺不傻,說:“我可沒有他那麼傻。洛洛整天黏我的話,你認爲(wèi)我會把他怎麼辦?”
小洛洛總算弄明白了,他爸爸這是懶。一個懶爸爸,當(dāng)然沒有包子哥那個辛勤的爸爸受兒子尊敬了。當(dāng)然,同時要說,他爸爸比包子哥的爸爸精明。瞧,君爺多麻煩,還得給兒子做飯。
“爸爸,你聰明?!毙÷迓褰K於對自己老爸來了一句正面誇獎。
姚爺對兒子這句誇,一點都不薄臉皮,厚臉皮地說:“你現(xiàn)在才知道你老爸是什麼樣的人,傻兒子,多長點腦子。”
沈佳音徹底無語了。只希望這些話,不要被對面屋裡君爺和包子聽見。否則,自家老公和兒子真得被人鄙視死了。
什麼樣的老子有什麼樣的兒子這點真沒錯。
小洛洛還是想去看看包子哥。不過,聽說包子哥今天如果沒有生病是要去上學(xué)了,不會呆在家裡。洛洛又覺得過去不太好。
沈佳音不太明白兒子矛盾的心思,倒是姚爺摸了個準(zhǔn),對兒子說:“你是怕你自己單獨和彤彤玩,你徵徵哥會介意是不是?”
“嗯?!毙÷迓迳髦氐攸c了點小腦瓜。
他小洛洛可不像包子哥會見色忘友的人,兄弟比女人重要多了。
“行吧?!币斖蝗话l(fā)現(xiàn)自己家的腹黑兒子原來也有一幅難得的好心腸,摸把兒子腦瓜,“等會兒我送你到你奶奶家。”
沈佳音在他們父子倆吃早餐的時候,已經(jīng)忙活著收拾家裡,等會兒要上班了。
姚爺送兒子到父母家時,剛好在樓梯口,遇到了揹著小書包,正準(zhǔn)備去幼兒園上課的包子。
“徵徵,病好了?”姚爺對包子絕對不是不關(guān)心,畢竟是兄弟的兒子。
小包子的小眼珠始終等著老爸出門,漫不經(jīng)心地點頭:“是?!?
“你媽媽送你還是你爸爸送你去上學(xué)?”
“我爸爸。我媽媽的手昨天受傷了。”小包子嚴(yán)肅地說。
白露姐姐受傷了?
姚爺眼裡閃過一抹訝異。而小洛洛更是吃驚不已。記憶中包子哥的媽媽是女金剛,刀槍不入型。
君爺腋下夾著公文包走出了家門。
姚爺抱著兒子,君爺牽著包子,兩家父子一塊走下樓梯時,姚爺問君爺:“白露怎麼了?”
“她在家,等會兒出門。”君爺像是一句話帶過。
“我聽徵徵說——”
“不礙事,一點小擦皮。”
姚爺聽他說的模棱兩可,只注意他的動作。
走到樓下。幾個人的私家車一塊挨著停在小區(qū)裡頭的停車位。因爲(wèi)停車位少,小區(qū)裡,每戶人家的停車位都是固定的,做好了標(biāo)誌。白露姐姐的車,當(dāng)然是挨著自己老公的車。
見君爺在自己車後尾停下來,姚爺手裡依舊抱兒子走上去,順君爺?shù)哪抗馔桨茁兜能囎印?
白露的車型是大衆(zhòng)款,由自己哥白隊退下來給她的。車型有些舊,使得在一排停放的車裡頭有些鶴立雞羣的樣子。
但是,姚爺絕對不敢批評白露姐姐的車,不說這是以前他領(lǐng)導(dǎo)白隊的車,而且,他自己買的二手車,比白露姐姐的車更另類。
姚爺看著白露姐姐的私家車瞇了下眼時,聽身邊君爺嘆了口氣。
君爺?shù)溃骸暗人樟?,我再給她買輛車。”
“想送她生日禮物?”姚爺笑了,“真送她輛車,這禮物可就重了?!?
不知這話是誇是貶。君爺實話實說:“她嫁我這麼多年,我都沒有送她特別值錢的?!?
“你以前不是送了她一枚價值連城的戒指嗎?”
君爺送白露姐姐的那枚鑽戒,真是亮瞎了他們一羣兄弟們的狗眼了。
誰能想到君閻羅居然有一絲浪漫的心思,也爲(wèi)女人捨得花錢。
“那不一樣?!本隣敳患偎妓?,“那是婚前送的,不是婚後?!?
說完,按住車鑰匙,嘀一聲,解開了車鎖。
這時,小包子跑去拉白露姐姐私家車的後車門準(zhǔn)備上車,姚爺才知道,君爺有這番感慨是由於今天借了老婆的車來開,道:“你自己車呢?”
“昨天剎車有點問題。車鑰匙都給了高大帥,讓他找個修車的師父過來瞧瞧。”君爺說著,邊打開後車廂,想給兒子取兒童座椅。
結(jié)果,後車廂打開後,只見裡面,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姚爺和君爺一塊站在那,看著裡頭東西都不見蹤影的後車廂,兩雙眼睛,都像要穿破了車殼那樣盯了會兒。被姚爺抱住懷裡的洛洛,都跟著緊張得拉了拉爸爸的頭髮。
心急的小包子等了半天不見爸爸動靜,跑過來,從大人中間擠到媽媽車的後車廂,見不見了自己的兒童座椅,小嘴一張,驚訝地嚷了出來:“我的椅子呢?媽媽的東西呢?——不好了,有賊,偷了我的椅子,偷了媽媽的東西!”
儼然,自己的椅子被偷沒有比媽媽的東西被偷了重要,小包子急得上火,像熱鍋上的螞蟻著急地在原地饒了幾圈之後,小腦袋終於記起幼兒園老師教的,丟了東西要找警察叔叔幫忙,於是兩條小腿腳下生風(fēng),要跑去保安處叫人。
“徵徵——”姚爺回過神來,見小包子要跑遠了,急忙喊道,“回來,你爸爸在這呢!”
是哦,爸爸在。爸爸知道媽媽和他的東西被人偷了,肯定會把小偷抓回來的。在小包子的心裡,他爸爸君爺同志就是個全能的超人。
小包子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揹著小書包跑回來到爸爸面前,等爸爸下令抓小偷,給小偷狠狠一頓教訓(xùn),看小偷還敢不敢偷他們家裡的東西。
得罪他爸爸君爺?shù)娜硕紩軕K的!
小包子兩隻小鼻孔像火車頭噴氣,看著爸爸:“爸爸,要告訴媽媽嗎?”
小包子想,等抓到小偷把東西弄回來,迴歸原位,媽媽當(dāng)然不知道,媽媽當(dāng)然不會擔(dān)心了。
聽著孝順的小包子的話,姚爺都替君爺爲(wèi)難怎麼圓這個謊了。
白露姐姐的東西,肯定不是被人偷了的。
因爲(wèi)人家偷,偷車子車牌輪胎都比偷小包子的兒童座椅強!
傻子纔可能瞄準(zhǔn)了孩子的兒童座椅。
姚爺和洛洛一塊緊張地看著君爺怎麼對兒子說。
君爺那眼神,像是無焦距地掠過後車廂,再落到兒子那張擔(dān)心兮兮的小臉蛋上,嚴(yán)肅的眸裡忽然有了動靜,對兒子說:“別告訴你媽媽。”
正合包子心意。包子用力點頭,絕對不會泄露給媽媽知道。
君爺?shù)氖钟昧σ焕?,砰一聲,車蓋蓋上了裡面空空如也的後車廂。那一刻,他拳頭是不知覺中抓緊了。
他知道她昨晚出事,但是,沒有想到這麼嚴(yán)重,竟然連車都換了。
心頭的氣一時間無法撫平。
小包子能感受到爸爸渾身的怒氣,心裡頭同樣氣癢癢地哼哼:小偷你等著瞧,敢偷我媽媽東西?!我爸爸要收拾你了。
姚爺這時幫君爺想到了彌補的主意。誰讓自己老婆沈佳音崇拜白露姐姐,特別崇拜白露姐姐買東西的能力。小洛洛車上的兒童座椅,和小包子的是同一個型號,甚至是同一家商場裡買的。姚爺馬上打電話讓老婆從樓上陽臺上將車鑰匙扔下來。開了自己私家車的後車廂,取出兒子的兒童座椅先借給小包子用。反正,自己兒子暫時不用上學(xué),極少外出,用不上。
包子上學(xué)有時間規(guī)定的,要緊。君爺先暫時什麼話都沒有說,借了姚爺家的兒童座椅,趕著送兒子去上學(xué)。
姚爺抱了兒子送到自己父母家後,一個人走回家。走到樓上,剛好遇到提著垃圾袋準(zhǔn)備下樓扔垃圾的白露。
“白露?!币斠宦暯?,喊住了人。
興沖沖跑下樓梯的白露只好忽然剎住腳,回頭對著姚爺問:“怎麼了,姚子業(yè)?”
姚爺?shù)哪抗猓坪醪恍栀M力,馬上鎖定到她受傷的那根手指頭。
白露尾隨他的眼睛看見自己那隻手指,都不好意思起來了。自家老公君爺還真是小題大做,給她消毒完傷口,沒有簡單用止血貼包紮,而是慎重其事地用了繃帶。這下,不惹人矚目都不行。
“沒事,陸君他——”白露噎了下口水,可不能說自己老公壞話,君爺那是關(guān)心她沒錯,“
是我自己不小心手指弄破了皮,又泡了鹽水,爲(wèi)安全起見,敷了點藥?!?
姚爺忽然一笑:“你怎麼知道我要和你說什麼?”
是她心虛?白露挑了眉:好啊,你這姚爺,一大早竟然想套她話來著。
姚爺肅起面孔:“白露,你我認識這麼多年了?!?
“姚子業(yè),你一大早說些煽情的話,不怕你老婆在樓上聽見?”白露這話意圖堵住他的話。
可姚爺偏偏不受她挑釁,繼續(xù)說自己的:“我們這羣兄弟,看著你和陸君在一塊的。可以說,沒有陸君,你一樣和我們相處了這麼久的時間。在我,文生,大夥兒的心裡頭,你和陸君一樣重要,知道嗎?”
白露聽著他這話皺了眉。
見她表情一下子變了,姚爺沒有往下說,只順著樓梯朝上走回自己家。該說的話,他都說了。她再不只好歹,到時候,不止君爺要刮她的皮,他們一羣人都要刮她的皮了。
在他們這羣人心裡面,同伴是最重要的。白露不止是君爺?shù)睦掀?,也是他們的同伴?
聽姚爺一番話後,白露走下樓梯時,心事重重了。
到了院子裡,不見君爺和包子,看起來好像事情沒有露餡。唯一露餡的是自己受傷的手指頭。白露惱得想捶自己腦袋一把:怎麼不再小心一點呢?
這樣一來,她只好暫時按兵不動,什麼都不要做。
剛好,在她計劃裡,接下來是打算出去一趟的。
白露深吸口氣,走回家時,邊撥起了阿芳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