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章鴻的好言相勸，林清霞和鄧莉君不以爲然，她們可是深知練功之苦——即便之前不怎麼了解，最近這段日子和洪津寶他們相處了那麼長時間，也能看到不少。在每天還要趕場的情況下還要堅持晨練，練功時候的認真態度足以讓她們汗顏，也更加加深了她們不想學功夫的決心。

誰能拿她們兩個有什麼好辦法？反正那個人不是章鴻，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二人在一旁嬉笑著，觀摩周星星一點一點磨練著章鴻教導的“花拳繡腿”——這種功夫讓主要設計動作的元樺和林政英頗爲無奈，因爲它們只有“看”的作用，根本不像他們那種拳拳到肉的搏擊感。

“你們難道一輩子都用自己的身體拼命？其實也用不著我來，不出十年，你們就會學乖，開始想別的招數吸引觀衆；不出二十年，你們就會發現身體不能這麼作踐；三十年後，你們應該思考的是，應該如何聰明地拍出動作片。”

隨著觀衆們的審美疲勞，包括動作演員在內的整個電影行業就必須做出改變；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動作演員纔會發現，原來他們自己的身體並不是那麼完美和富有力量，並不能像傳說中的永動機一樣，持續不斷地釋放力量，他們才能意識到，過去那些年的經驗或許能給他們帶來些不一樣的想法和通路。

現在不需要他們自己去親身經歷下來去積攢經驗，一身傷病之後纔有的經驗算得什麼？雖然他們現在依然年輕，勞累些也不礙事，章鴻還是覺得他們應該惜力——有爆發力的人可以成爲流星，其中翹楚算作流星雨，稍縱即逝；有持久力的人才能成爲真正的行星，甚至恆星。

“這種功夫你們雖然現在用不著，估計其他片子裡也不允許演員出現‘虛假’到這種程度的打鬥，但多保養自己的身體總是沒錯的，”章鴻可沒想憑一人之力一人之口就能把沿襲多年的演戲套路和拍攝流程全然推翻，他也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一旦這種花架子式的動作片真的得以流行，他們這些從頑童起就苦練功夫的人還比不上那些不會絲毫功夫的菜鳥，他們又該如何在這行立足？

不管他們接受與否，經過這半天的耳提面命，周星星的花拳繡腿耍得有模有樣，和龍套們的配合也漸漸有了些默契，只不過還是離成片有些差距。

“動作要有十成十，架勢拉足，力量最多一成用在揮出去上，其他用來變換攻擊方向，這樣就能有一種遊刃有餘的感覺出來，”章鴻繼續講解細節，周星星繼續改進自己的表演方式，越發有後世偶像武俠劇的風格。

繼續拉練找感覺，唯二的兩位女士卻失去了耐心，總結起來還是一句審美疲勞——畢竟年輕的周星星稱得上清秀，但和英俊帥氣還是有些距離的。看這樣一個人總是打耍帥的功夫，已經看明白其中原理的兩位實在沒有多大興趣。

好在林清霞時不時地要過去走個對白，鄧莉君又懶得一個人回公寓呆著，只好繼續陪周星星磨時間。

花了一上午的時間，周星星打得越來越順，現在的問題卻出在龍套身上——本來章鴻也沒想到這點，把其中幾個重要而富有特色的定下來之後，就大概分配了一下其他人的任務。因爲要時刻糾正周星星的動作和神態，也就沒有太管其他人的位置，直到周星星漸漸成形，章鴻才發現周圍這些龍套很多都跟不上節奏。無奈之下，他又得翻回頭招呼他們。

等到肚子餓到自己出聲，章鴻才恍然已經到了午飯的時間。有的時候他也在奇怪，以前上大學的時候餓一整天都沒事，現在只是動動嘴，卻連一個上午都撐不過去。“大家先去吃飯吧，下午再繼續！”

所有人應聲放下手裡的東西，簡單收拾兩下就各自結伴吃飯。這個午間章鴻有點心煩，所以沒有再繼續寫小說，而是吊上兩位美女一起去吃飯。兩位自然是無可無不可的，不過坐下位子沒多久，她倆就知道，這頓飯的主題不再是吃飯了。

“你們認爲，一個女演員，或者說一個女明星，她的演藝道路是怎樣的？”章鴻上來就是一個高深的問題，讓兩人不知道如何回答。

鄧莉君是無所謂的，因爲她對於演戲真的沒有太大的興趣，不是章鴻用大量不同風格的歌曲引誘她，她早就溜走了。然而林清霞本來有些散漫的精神下意識振作了起來，她知道這是好爲人師的章鴻又有話講了——話雖然很多，偏偏都還有那麼點意思——所以，她終於開始第一次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你說你可以幫我的，”在思考了五六分鐘之後，林清霞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想了半天純屬沒用啊。

章鴻聳肩，“的確，我說過我幫你，但那僅僅是將你從現在漸露頹勢的臺灣電影裡面解放出來。至於你以後想走什麼樣的道路，這就是需要琢磨的事情。”

“你有什麼想法？”林清霞根本想不到哪怕一條，再看章鴻就是一副“問我吧問我吧”的表情，只得開口詢問。

“女演員想要成名，大多都是一戰成名——因爲某部電影或者電視劇迅速提升人氣積累粉絲吸引各種合作的目光。不過也只是成名，以後的發展有很多條路：第一，言情，這種戲的特點是套路化，無論是走悲情的色彩還是團圓的基調，大體上沒什麼區別，唯一的缺點是，言情戲大多和文藝片十分接近，對於你自身的發展也許高大上了不少，但毫無裨益——或許能拿幾個獎？這也說不準。

“第二，轉型動作片，其實按照我的分類，動作片有兩種，近現代的動作片和古裝的武俠片，這就是打女和俠女，前者半靠動作半靠肉，後者就是武俠片的一種暖色調劑。”

“爲什麼聽你這麼一說，感覺什麼電影都不適合我？”雖然章鴻沒加自己的評論，林清霞怎麼想都覺得這些好像都不太適合自己。

“這麼快就放棄了？我還沒說完呢！”這一刻，章鴻眼睛裡的笑意越來越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