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劇組散不散,導演管不管。
因爲洪津寶的緣故,他手下的劇組倒是好使,在章鴻有意地放縱下,港式鬆散的劇組在他這裡更加自由散漫。他知道自己年紀太輕肯定是個弱點,在大佬面前不能慫,不然絕對會被小看,謙虛在這個時候是沒有意義的;但他同樣知道,在身邊這些與他一起工作的所有人員面前,故作姿態沒有半毛錢意思,再說把所有人整得規規矩矩對拍好電影也沒有好處。
“標準的微笑需要八顆牙齒,”章鴻走到周星星旁邊,“這算是一個約定俗成的數字,因爲這樣既顯得禮貌,又顯得美觀。但如果是我說的暖男的話,露出牙齒就不是一個好選擇了。還有,我好像沒有讓你用食指抹頭髮吧?我要的是暖男,不是牛郎,你那百分之百是挑逗動作好不好?對了,你最後爲什麼要來一個‘邪邪一笑’,牛郎都不會笑成那樣,世間只有‘種馬’纔會那招!”
周星星抓抓頭皮,還是沒有說話,章鴻突然想起他表現出來的這些東西是哪裡來的,又好氣又好笑,“你是因爲看到我寫得小說才這麼寫的?”
因爲上輩子的閱讀習慣,映在章鴻腦袋裡面很多固定的詞彙,譬如“邪邪一笑”,譬如“虎軀一震”,譬如“四十五度角”,譬如“挑眉撥發”。於是,章鴻版古隆小說裡面自然而然出現了這些詞語,頻率還有點多。
所以,在周星星的沉默中,章鴻想到了,“你還是沒有理解暖男這個詞。”這純屬廢話,這個詞是三十年後才流行起來的,雖然是從字面上就可以知道意思,“暖男”的三圍可沒有那麼好懂。
“所謂暖男,第一,好脾氣;第二,長得不賴;第三,給予周圍的人滿滿的正能量,”章鴻這纔想到自己沒有點到的東西,劇本里面雖然有暖男這個詞,沒有具體的描述讓周星星怎麼演?
“正能量?”好脾氣和長得不賴都好說,周星星唯獨不懂這正能量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暖男充滿善意與愛惜地看待周圍的人和事,他們會用正面的眼光對待遇到的事情,而這些都是需要你來學習的,”大概想了想,好像也就這些了,章鴻又重重地點點頭,再次肯定了一遍自己的定義。
“這一幕最多兩三分鐘,我還要因爲這個情節學習什麼暖男?”周星星學習的是表演,是這個如何將“暖男”角色的特點表現出來,聽到章鴻話裡的意思,分明是要他本人認真學習做暖男。
章鴻沒有立馬回答他,而是把他拉到遠離其他人的地方,這才說話,“阿星,你想做流星,明星還是天煞孤星?”
周星星知道章鴻又要對他進行教育了,“有什麼區別?”
“流星一閃即逝,從夜空中劃過的時候極爲絢爛,落在地上就現了原形,只不過是一塊石頭而已;天煞孤星高懸天際,對周圍之人極惡,註定孤獨一生;而明星認爲自己的光芒來自太陽,因爲謙卑和自知,所以永遠閃著光芒。你想做哪一個?”
話裡的意思夠明白了,周星星當然懂得,“你想讓我謙虛低調一點?”
“你未來絕對會成爲大明星,但天煞孤星也曾是明星,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明白這一點。雖然被萬人景仰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孤獨卻更是一件不太妙的境遇,”章鴻本來是想讓周星星自己明白這一點,所以之前和洪津寶說,讓他一直跑龍套去。
但他又想到了自己,因爲前後兩輩子鉅變的緣故,章鴻的心理年齡至少大了十歲,在周星星這個正值青春期的年紀,最渴望的就是認同感,所以章鴻在這個時候選擇用平等的態度和他對話,告訴他,他的想法與期望。
周星星已經不止一次聽到章鴻對他近乎盲目的信心,這一點不論是當面還是其他師兄的轉述都有過。從開始的有些疑惑有些驚慌,到之後的竊喜,再到更加的猶疑,因爲他漸漸明白成爲一個大明星需要何種樣的努力與機遇。而到現在章鴻對他和盤托出,竟然連成名之後的道路都有想法,周星星心裡的疑問又升起來了。
“鴻哥,我其實還是有點不太明白,你對我的信心到底是哪裡來的?”
“這不重要,”章鴻揮了揮手,“重要的是你要明白,你身邊的人很多,我們都很關心你,未來還會有很多人出現你身邊,不論他們的用心和初衷是什麼,你也不能失去本心?!?
周星星一方面感受到了被人重視的興奮,一方面也很是無奈,“這番話怎麼不對元標元樺,甚至是新來的任達樺說,偏偏是個我呢?難不成我就這麼容易成爲天煞孤星?”
“話題有點跑遠了——我也算是借咱這片子的這個橋段教你如何做一個暖男,一個被大家所接受所歡迎的人,一個能獲得長久演藝生命的人,”這一點非常重要,很多人都因爲不怎麼樣的人緣吃夠了口頭,一個曾經以“靚絕五臺山”之名搶眼至極的藍潔櫻,一個以古裝大俠形象成爲劇集一哥的鄭紹秋,前者恃才傲物淪落爲“癲王”,後一個擔上拋妻棄女的名頭風頭不再,更不要說什麼因爲牽連到好友傅升車禍去世而餘生陰影鬱抑病亡的汪瑀。
總之一句話,一個人的人脈圈子的廣度,意味著他人生的寬度。
章鴻就是在拓寬周星星的寬度,現在的暖男教(音第一聲)授只是一個開頭。周星星雖然還是不太明白做一個暖男和未來的成就有什麼必然的因果關係,但確實能感覺得到章鴻的善意,點頭稱是,表示一定認真審視自己,做一個善良的人。,
這位導演如此難爲男一號,就是想引出這番對話,既然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的戲也就好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