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雲彩就像是度上了金邊似的，驀地就帶上了一些不容易親近的顏色，溫暖卻又淡漠。

“小姐，德公公又過來催了，今晚要小姐去侍寢，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兒吧？”明月將我手中的紙張摺疊起，默默大的帶了些無言的意味兒。

是的，今晚終究還是逃不過那個劫。

算起來進宮也算有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裡，除了和淺綠和木莜兩個人接觸之外，除開給太后請安，我也是靜靜的不願除了這個安錦園，自己決定的路終究是下不了步子的，然而就在今天那個人是忍不住了吧。

我擡眼望了一眼天邊，夜色快要來到了，逃不開了麼？

牧嵐，對不起。再也不能安靜的等你了，你的錦兒不能回頭了。

沒有想到就是侍寢還有那麼多的規矩，德公公派了輦座還接我的時候，我對著明月做了個安心的眼神便隨著德公公前去了。

後宮裡除了妃子和皇后之外，其他的妃嬪都沒有資格在自己的園子裡接待皇上，重要的是第一次的時候必定要在承啓殿裡。淺綠曾經問過我，“姐姐，要是有一天皇上要召你侍寢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自己的生命和爹爹孃親的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只要他的一個不開心就可以將我們置之死地了。

看著淺綠略帶著羞澀的臉龐，我只是目光深深的看著遠方，哪一個女子不盼望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鶼鰈情深呢？

身上裹著長長的白布條，突然想起了廚房裡放在案板上待刀俎的魚肉，甚至來掙扎都失去了樂趣。

心情卻一點一點的隨著門外漸近的腳步聲也一點一點的懸掛起來，既害怕卻又稍稍的帶了些希望，終究還是渴望那個男人會將自己放過的，即便這件事

情出現的可能性極小。

眼前的陰影就像是突兀出現的，只是一眨眼他的身體就壓在我的身上。目光有些灰暗，看上去疲憊極了，發間有幾縷頭髮透過發冠露出來，深深的有一些難以言明的意味。

我想要起身行禮，才發現此時的自己早就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他看了看我，可以說是隻是安靜的瞥著我，像是看著另外的人，目光深邃而憂傷，是的，在那一刻，我在這個男人眼睛裡看見的是疲累和憂傷。

“你們都下去吧。”

隨後是大殿的門重重的關上，而我的心卻在那一剎那開始慌亂起來，甚至來自己的呼吸都已經紊亂了，找不出一絲的規律可言。

“你不用緊張，朕不會吃了你的。”他的雙手撐著牀沿，慢慢的傾身下來。兩個人的呼吸近到可以聞見味道。

“皇上，你壓著臣妾了。”我轉過眼，儘量不去注意自己臉頰的熨燙。

“難道這個不是應該的麼？”

他欺身上來，目光有些說不出的味道，似是調侃，又似在看著我的笑話。

“臣妾……”我的確是不知道應該怎樣來應付如今的場面，只得儘量的將自己臉頰向牀的牀榻的內側偏去。

“朕今天才發現原來你還這麼可人的。”語氣裡隱隱的帶上了笑意。

“好了，朕不逗你了。”剛剛說完就發現自己身上的將自己纏的像一個蠶繭的白布滑得有掉落的跡象。空氣裡的涼意突然就鑽進了自己的肌膚，即便已經是夏日，可是我卻覺得是涼意沁入了骨子裡，經不住的顫抖。

“在想什麼呢？快披上衣服，來給朕揉揉肩。”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一陣錯愕，睜開眼才發現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麼覆

上了一層衣衫，繁複的樣式看上去就像是正式的妃子的宮裝。

“是。臣妾遵旨。”自己蜷縮在角落裡正要繫好衣裙的時候，卻聽得後面的聲音傳來，“不用這樣避著朕，朕要是想做些什麼，早就做了。”語氣裡隱含的是一陣陣的笑意。

站在他的身後才發現這個男人其實真的算得上是美男子，寬大的背脊，不似我們吳國人的方窄，隱隱帶了些不怒而威的氣勢，若是依靠的話，必定會給人帶去安全感的。

“看什麼呢？還不快揉揉。”他不曾轉頭，只是目光緊緊的看著面前的奏摺。

手上的力道是剛剛好，以前在將軍府的時候也經常給爹爹揉肩，這個活計做起來卻是不費太大的力氣。

室內的燭光慢慢與香爐裡的龍涎香慢慢的融合在一起，繞成了最綺麗的味道。

“不錯。”

“呃……”我的思緒還停留在這一屋子的味道，顯然不知道他口中的不錯是指什麼。

“朕說你的手藝還不錯。”

“以前在府上經常給爹爹揉肩。”頓了頓還是說出口了，感覺到手下的那個人有一瞬間的恍惚，自己也是停了一下。

“你怨朕麼？”他的身影這個時候與自己的重重疊疊起來，隔了香氣再看的時候，卻有些像宿命的味道。

“怨麼？還是怨過的，只是我們的命而已。”在心裡嘆道，卻還是說道，“不怨的。”

“不要騙朕的，朕知道你怨朕。”他搖了搖頭，似乎是有些疲累。

“你彈奏一曲吧，朕現在突然想聽你的聲音。”

“是。”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聲音在這個夜晚裡聽起來有些涼薄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