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一隻沾滿塵土被石渣摩擦到皮開肉綻的手,從這片嶙峋的山石堆裡面伸了出來,手臂在外頭清新的空氣中僵硬了許久,才聽到有人重重地咳嗽。
明朗灰頭土臉地從這地道里面鑽了出來,他現在狼狽的樣子比街頭行乞的乞丐好不了多少,那件夏洛送給他的學徒法袍已經在鑽地道的時候被刮擦到和碎布條差不多了,條條飄逸地掛在他的肩膀上,手臂上,頗有“出塵”的姿態。
佛洛依德給明朗介紹的這條地道,果然是專門給半蟲人的年幼小孩鑽進鑽去玩耍用了,有好幾處地方,明朗的身體差點鑽不過去,若非將胸腔裡的空氣全部排出,明朗就差點被卡在半路上。
“這是哪裡?看上去似乎是山的背面,我現在應該還在半蟲人地下巢穴的上頭吧?也不知道赫洛德前輩怎麼樣了?”明朗看看周圍到處是一人高的雜草,顯然這兒從未有人來過,估計一時半會下邊的半蟲人還找不到這裡來吧?他卻不知道,半蟲人還有半蟲人大長老都已經成爲了蟲子的階下囚,明朗心裡還不是那麼地擔心,反正半蟲人抓到了他頂多不多打一頓罷了。
三下兩下,明朗將自己身上的碎布條給扯了一個乾淨,裡面好在還有一套貼身的小衣,不然這法師學徒可要成爲史上第一個裸奔的法師學徒了,“現在還是先在附近找個地方,等等看赫洛德吧?若是他不出來,那我就自己去找老師,這封禁空間雖大,卻也沒有外面的那個大陸地大,我避開蟲子慢慢找,總能找得到的!”明朗伏低了身體,以警戒的姿態慢慢潛入周圍的草叢裡面,這是他以前最擅長的潛伏行動,腳步身體重心都呈現一種驚人可怕的平衡,每一步都是無聲無息,即便在草叢裡面走,也不帶起一絲的摩擦風聲,他就像一團水慢慢流淌過去,不時地在樹下的陰影之中,停下腳步查看附近的響動。
樹林裡聽上去比較安靜,不過明朗輕輕顫動的耳朵卻依然聽到很多不尋常的聲音。
前面二十多米處,樹枝被輕輕踩斷,落地卻是無聲無息,有毛髮摩擦過草叢的聲音,大概半個人高,估計是一隻類似於獅虎的野獸,右前方十多米處樹幹上有堅硬甲質均勻摩擦樹皮的聲音,緩慢有力,應該是一條類似蛇一般的野獸,而且聽聲音,這條蛇的長度還頗爲驚人。
“他們快要相遇了。”依照明朗判斷,再過半分鐘左右,兩個謹慎的獵人就會在叢林之中下路相遇,到底是獅虎野獸會襲擊得手呢,還是蛇野獸會飽食一頓,明朗微微一笑,身體的移動無聲無息地停止住了,就讓他們見了面死鬥一番吧。
獅虎的動作儘管已經非常地小心了,只是怎奈對方蛇類有著熱感視線,在第一時間裡那蛇就已經潛伏了下來,整條脊椎蓄力做好了致死一擊,不過獅虎也不是弱者,那蛇彈射起來的一瞬間,他便已經做出了反應,厚實的腳爪已經一把迎了上去,不過畢竟那蛇有備而來,毒牙搶先一步咬傷了獅虎的爪子。
明朗身體如流水一般磨蹭到了一棵不高不低的樹上,在樹杈間饒有興趣地看這封禁空間裡面的野獸之間的決鬥。
獅虎對於那蛇的毒素顯然有著一定的抗性,雖然是遭受突襲,卻沒有立刻被毒液毒倒在地,它的一口尖銳的牙齒準確地將扭動的蛇身給咬住了,獅虎的脖子發力撕咬,左右甩動,將那蛇身上撕扯得鮮血淋漓。
蛇野獸自然也是奮力進攻,他的身體交纏上了獅虎的身體,蛇身纏繞收緊,想要將那獅虎給勒斃。
獅虎覺得自己胸腔裡頭的氣給一點點擠壓出去,頓時心裡恐慌,嘴上咬得越發強猛,背脊處的肌肉都抽搐緊來,這一口甩扯得的力量幾乎就是他最強的一擊。
可惜蛇身那麼長,只是一處露肉出骨還不能殺死那蛇,獅虎的力氣漸漸一點點消失,不多久就嗚咽一聲,垂頭死去。
明朗嘿嘿一笑,從樹幹上跳了下去,那蛇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剛纔獅虎拼命地一口已經咬斷了他的血脈,現在身體裡的血液不斷淌出已經離死不遠了,他見樹上又跳下一個古怪的野獸來(動物眼中人類自然也是野獸)知道自己是絕無倖免了,這蛇已經通了些智慧,居然隱隱約約感受到明朗身上有一股“讓他安心的威嚴”。
這是蛇神所殘留的法術能量的氣息,明朗自然是不知道的,只覺得眼前這蛇看到他的時候居然露出一副“哀求”的神態,絕不是一般的靈性野獸,頓時心中好奇起來,需知法師大多對於世間的奧妙心存探索,這條蛇顯然也符合了明朗了胃口。
自打在黑屋裡面看了蛇神所留的文字,明朗便對事物構成了很多明悟,至少他知道無論是眼前的草木還是野獸,都不過是元素所構成的一個整體,而這條奄奄待斃的蛇,自然也是元素所構成的了。
“洞察術!”明朗手指勾勒法印,爲自己加上了一個洞察術,此刻他眼中已經不是一片純粹的藍色了,洞察術將他的眼神一層層放大進去,便看到蛇的身體是星星點點細微的元素以各種符合自然之妙的結構組合在一起的。
明朗深吸一口氣,手指間輕輕移動,這已經是細微之細微的動作了,若用肉眼根本看不出他動過,於是在他的指揮下,各種元素開始往那蛇的創口處涌了過去,在細微級別的操控下,以同樣的自然結構組合在了一起。
遠遠看,便看到那蛇的身體上的創口處,慢慢癒合了起來,真是神乎其技!這白骨生肉的能力已經超脫了法術的範疇,幾乎是一個進階高階的法師,創造生命的能力了。
足足花費了半盞茶的時間,這蛇的創口才最後堵上恢復如初,只是流失的血液卻一時半會補充不會來,看上去那蛇還頗爲萎靡,不過對於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在明朗身上歡快地遊動不已。
“嘿嘿,蛇啊,蛇啊,你若能夠聽懂我的話的話多好!”明朗也是頗爲喜歡,隨手擺弄著蛇身說道。
心中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來“我···懂··你···”這聲音模糊似乎一個大舌頭的人在艱難地說話,但是重複數次之後,卻開始慢慢清晰流暢起來。
明朗看著雙眼對視的蛇,心中驚訝結舌不已,這蛇居然和他在心裡面說起了話來。
不過若他知道,蛇神有著和任何蛇類對話的能力,而他也從黑屋牆壁的古老文字上繼承了部分這樣的能力之後,就無需驚訝了。
這條蛇自我敘說,他已經在這片樹林裡面生活了十多年之久,無論是半蟲人還是蟲子都算得上比較熟悉了,目前半蟲人的這處巢穴似乎不久前已經被蟲子突襲,搗毀了,只是那些半蟲人都被蟲子看守趕往了某處,沒有太多的傷亡。至於明朗詢問的一個身著黑衣的人類卻是沒有看到過。
“不知道赫洛德他,有沒有在蟲子襲擊的混亂之中逃脫出去,這下可難辦了,我要去找老師的話,不知道從何找起了。”明朗頓時犯起難來,“冰流”(明朗爲這蛇取的名字)在明朗身上游走道“若是半蟲人的話,似乎有小部分並沒有立刻被蟲子帶離這裡,好像就關押在不遠處的森林的某處,主人,你要去看一看嗎?或許對於森林更加熟悉的半蟲人可以給你點幫助吧!”
果然明朗雙眼一亮,這提議似乎挺不錯,如果蟲子不多的話,搞不好還可以救下一些半蟲人來。
此時天色已晚,不知道森林裡還隱藏多少危險的野獸,明朗懷抱著冰流在樹杈間隨意堆了些樹枝壘成一個臨時的小窩,先過了今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