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正好欺負

帝國和聯盟之間的關係，已經是很多專家學者重點的研究對象了。

相關的報告、預測，滿天飛。

但除了一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譁衆取寵者之外，正常的研究普遍都取得了一個共識：帝國是承擔不起跟聯盟開戰的後果的。

不是說打不贏，更不是說聯盟可以直驅神聖泰拉掀翻帝國中央的統治。

而是，虧。

血虧，爆虧，並且哪怕就是頂著鉅額的虧損，滅亡了聯盟之後，帝國也有可能分崩離析。

三十三年前，開啓的那場鐵鎧戰爭是帝國經歷的大規模叛亂中最近的一次，可以好好借鑑一番。

那場戰爭中，帝國直接或者間接花費了超過百萬億，揹負上了巨大的財政負擔，哪怕是有聯盟一年兩萬億的財政輸入，並且很多軍費支出被攤平到了十好幾年裡，分期付款，減緩了壓力，但總歸背上這麼大的負擔仍舊很痛苦。

中央稅務部的人，感受尤爲深刻。

而現在的聯盟軍事力量跟鐵鎧比呢？

只強不弱！

但還不僅如此。

那還僅僅只是軍事力量的對比而已，比起戰爭潛力來更不是一個量級的。

看看聯盟的經濟強勁成什麼樣了！

光翎澤星一年就給他們賺將近一萬億，聯盟內部的實體經濟生產呢？

楊世偉這裡沒有確切的數據報告，但是隨著帝國中央對於聯盟現狀越來越重的好奇心，明裡暗裡的探究可不少。

明面上有在《聯盟計劃》的文件框架下，派遣進入到聯盟的‘督導組’，他們是聯盟的座上賓，但也就只是‘賓客’，不是主人，更發揮不出來什麼‘督導’的作用來。撐死了，是因爲他們人就在聯盟內部，可以弄到第一手消息。

而暗地裡，來自神聖泰拉，乃至於來自一些有心的地方勢力的密探，可不少。

零零總總的信息匯聚起來，普遍認爲，聯盟每年的財政盈餘，可能在四萬億以上。

不僅僅是他們的生產總值，還包括了翎澤星賺的錢、包括了北線與吞星宙域、無限宙域之間的貿易，還有南線與東方宙域之間的貿易收入。

減去2.1萬億的帝國稅之後，聯盟一年還有兩萬億的收入。

聯盟可真有錢！

這麼強勁的經濟下，一旦不需要交帝國稅了，他們能養多少軍隊？

如果聯盟想的話，他們完全有本事，讓自己的軍事力量可以在短時間內膨脹大一截！

並且，必須要指出的是，這四萬億的收入，是有起碼兩個說法的：

其一，調查出來的聯盟收入跟真實情況可能有偏差，聯盟的收入相比這個數字，可能會更高！

其二，聯盟的這個財政盈餘之外，還是有大量的資源，是持續投入到經濟建設中。一旦聯盟的工作重心從經濟建設，轉向爲全面戰爭模式的話，那都不知道聯盟能爆出多少產能來。

在這樣的前提下，就可以拿鐵鎧戰爭做對比。

鐵鎧戰爭中，叛軍不擴張沒活路，只能瘋狂的擴大戰線，以戰養戰。不然，當時的鐵怒石，外加一衆叛徒，死守皇女星域的話，早被拿下了。

但聯盟真不是，打起來消耗戰，聯盟是不怕的。

就算是斷絕了貿易，聯盟一年少賺一兩萬億也沒關係。

還少付帝國稅了呢。

帝國體量是大得多沒錯，但帝國是絕對沒有能力將所有的力量都調集壓在聯盟的頭上。

按照鐵鎧戰爭的標準，聚集個南線、北線、西線，同時對聯盟發動進攻，聯盟恐怕是真的有能力，跟帝國長期進行軍事對抗的。

到時候，帝國一年兩萬億的收入沒了不說，反倒是要承擔上至少一年十萬億的成本，纔有可能摁住聯盟不讓他們往外打；要想滅亡聯盟，那就是一年十五萬億到二十萬億的支出，並且至少持續二十年以上。

帝國中央根本沒這個財政支出能力。

就算是強行支出，那其他地方的叛亂恐怕會此起彼伏，哪兒還抽得出力量去鎮壓？

各地方再冒出點獸人入侵、蟲族入侵、邪教叛亂……

真要亡國的！

如果有一天是聯盟起了二心，舉起造反，當起叛徒來，那沒得說，不打也得打，不然能怎麼辦呢？

但如果聯盟是被帝國中央給逼反的，那麼誰幹的，誰就是帝國千古罪人。

在這種前提下，讓楊世偉去跟聯盟談加稅的事情嗎？

楊世偉自己心裡都沒有底！

正因他了解聯盟，所以，他才更覺得，加稅的事情根本沒得談。

帝國中央對此根本沒有籌碼，怎麼談？

至於是用什麼強硬態度來對待……他不敢。

他可不願意去當那個‘千古罪人’。

但不用強硬態度，正常去談，那麼眼見著戰場上不可能獲得的東西，靠談判怎麼可能談得下來？

他是不能就這樣平白接下來任務的。

逼反聯盟的鍋，他背不起，要死人的；

加稅談不下來，背鍋可能死不了，但前途怕也是難講了。

不過，最後讓他鬆了口氣的，是許芙真並不是純粹讓他來當背鍋俠的。

許總理明白，這件事情難辦，並沒有讓他難辦。談不成，就談不成，雖然不算他的功績，會讓人稍微有點失望，但終究不會讓他來承擔責任。

當然，前提是不要激怒聯盟。

楊世偉知道的事情，神聖泰拉當然也知道的。

各路的報告，神聖泰拉上的老爺們，當然也都看過。

雖然確實存在主張對聯盟強硬的意見，但至少擁有這個意見的人，不會是許芙真。

原因也很簡單。

那些強硬派，天天陰陽怪氣的，就是當年是誰做出的決定，把聯盟養成這樣根本無法處理的模樣的？

首要目標說的是加拉爾多，這位軍務部總理跟顧航好的穿一條褲子，人盡皆知。

其次罵的就是她許芙真，當年貪那點錢，養出來現在這麼一個解決不了的怪物，是要負責的。

許芙真能認嗎？

肯定不能。

不管她內心是如何想的，在政治立場上，到了如今的地步，是沒法動的。哪怕她是作爲稅務部總理、高領主之一，也承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在神聖泰拉上，她與加拉爾多一起，猛猛的鼓吹著聯盟的忠誠，認爲現在聯盟的狀態絕不是風險。

而加稅，就是她想出來的一招。

讓聯盟提高稅額，使得帝國中央可以獲得更多的收入，那顯而易見是體現聯盟忠誠的一種方式。藉由此，可以在帝國中央的政壇上，有力的反擊那些強硬派。

楊世偉深以爲然。

這個點，他是打算很坦誠的跟聯盟談一談，多多少少讓聯盟能多出點錢，意思意思也可以。

但是，在當他知道這次代表聯盟來的人是誰的時候，他有了一個新的主意。

“顧靖？那位顧航的大公子是吧？”

“他今年纔多大？二十三歲？”

“還是一個孩子啊……是不是能嚇唬一下？”

楊世偉腦袋裡轉著這些念頭。

得罪聯盟是不敢的，但是欺負一下小孩的膽子還是有的。

在他看來，顧靖確實是個小孩。

僅僅二十三歲而已，帝國的權貴階層中，動不動兩三百歲很正常。

那些老鬼們，一個個要不是生於世家，要不就是從底層歷盡千辛萬苦爬出來，經歷的事情相當豐富，想要忽悠可太難了。

但二十三歲，經歷的事情太少了，不一樣。

有了想法之後，楊世偉在迅速翻閱了關於顧靖的履歷情報之後，更是確定了策略。

顧靖二十三年的人生履歷非常簡單。十八歲之前，他一直都在顧航的身邊，由父親、母親帶著，同時接受著單獨的精英教育；直到十八歲的時候，他才離開父母身邊，前往了龍鷹星域的教育中心——飛翼星的最高學府，去讀大學。

四年制的普通大學生涯結束後，他進入到聯盟政府中工作，第一個地方應該是某個地方政府，做了半年；而後，就調到了聯盟財政部，到現在應該也半年的時間了。

接著，他就接下了一項重大的任務：來到翎澤星，交割彙算本期帝國稅。

楊世偉啼笑皆非。

這不典型的初出茅廬還沒有經歷過世態毒打的公子哥，刷履歷來了嗎？

他完全能夠理解這種安排。

帝國稅交割對於聯盟來說也是大事，來主導一次這種工作，顯然是履歷中漂亮的一部分；但同時，帝國稅的交割其實是兩年一次，由於聯盟這邊的特殊性，物資數量實在太大，船隻是一批一批的來，一批一批的清點，一批一批的過交易中心走一遍，然後交割稅務，並不嚴格按照時間週期來的。有貨就拉走，只要帝國稅務部的官員和聯盟帝國稅工作組的官員聯合簽字，確認有一批貨出去了就行。

每兩年，覈定一次，總稅額是否達標。

中間的流程，跑了十五年，已經非常的成熟了，基本不會有什麼差錯。等於是主要的工作，都由具體幹活兒的人們，把事情都搞完了。所謂的‘負責交割’，也就是最後帶個審計團隊來覈驗一番，籤個字。

一般都不會出什麼問題。

有問題的話，中間早暴雷了。

更何況，這還不是兩年期的大審驗，而是中間的年度審驗，那重要程度就更不算太高了。

不是明明白白的刷履歷是幹嘛？

正好欺負！

……

“聯盟已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楊世偉聲情並茂，態度誠懇，憂心忡忡。

在他面前的青年，輕皺著眉頭：“如何說起？”

楊世偉在說話的過程中，目光已經上上下下把顧靖看了遍。

白襯衫，白褲子，藍底帶有金色繡邊外袍，身材還有些消瘦。黑頭髮、黑眼睛，頗爲白皙的皮膚，讓人顯得俊美，偏偏美公子的模樣。

如若是個姑娘，很容易會被吸引。

但很可惜，這貴公子越嫩，就越如楊世偉所想。

他繼續說道：“聯盟這些年，偷稅漏稅可真得很是嚴重。我在中間不斷斡旋，到如今已經難以爲繼了。”

顧靖身體前傾，驚訝的神色明明白白的在臉上：“怎麼可能呢？我們聯盟的稅務，一直都是清清楚楚……”

楊世偉強勢打斷了顧靖的話語，說道：“我乃帝國稅務部特派高級執事長，稅務的情況有誰比我更清楚嗎？”

顧靖彷彿被鎮住了。

楊世偉繼續說道：“帝國稅務，向來都是以十一之數徵收的，聯盟何時繳滿過？聯盟的歷年的產值，那可是遠遠高過這個數字！”

“可是《聯盟計劃》規定了明確的稅額……”

“我參與過《聯盟計劃》的簽訂，稅額不是一成不變的數字。聯盟以欺詐的手段，欺騙了神聖泰拉。現在，泰拉上的很多人，都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一場巨大的風波即將到來，一旦爆發，您的父親恐怕都要從帝國英雄，淪爲叛逆的！”

“楊執事長，你說的東西太大了，我一時沒有想明白。”

楊世偉做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不滿模樣：“我也不清楚這麼大的事情，爲什麼會派你來，你的經驗還是太淺薄了。”

言畢，楊世偉看到了青年的眉頭微微皺起。

小夥子經不起激。

他話鋒一轉，說道：“你看看這些吧。”

他將一迭文件，攤開到了顧靖的面前：“這是一份備忘錄，是一份詳盡的聯盟產值與應繳稅務的調查?！?

很厚的一迭文件，顧靖翻了翻，顯然看不進去。

看不進去就對了。

這文件就不是給人看的?？偣矁汕Ф囗摰膬热?，裡面各種細節、各種圖表、斷章取義的片面結論……不找個團隊，審查上兩三個月，根本審不乾淨。

審完了也沒什麼意義，除非再實地勘察，去找海量的原始文件對比。

做數據，稅務部是專業的。

看著顧靖頭痛的樣子，楊世偉心中暗笑。

他故意等了一會兒，見到顧靖沒頭緒的樣子，重重的嘆了口氣：“看不明白就拿回去讓你的幕僚團好好看看吧……順便把這份文件也拿去看看?！?

他又拿出來了一部分，這些就相對簡單，只有11頁紙，清晰明瞭。

這部分顧靖能看懂了。

“這是一份備忘錄，我跟聯盟這麼多年合作，許芙真總理、加拉爾多總理也跟顧航總督保持著相當好的友誼，我們不會讓聯盟太吃虧的。我們可以斃掉那份原始的調查記錄，一切都可以按照備忘錄上面的情況，向帝國中央彙報。你在上面籤個字，以你的身份代理下你父親?！?

“唉，本就不該讓你來籤這個字，但是有什麼辦法？事情太急了。”

“事情轉圜的餘地已經不大了，時間窗口就這麼一會兒。一個小時後我就要向神聖泰拉彙報。如果備忘錄上沒有你的簽名，我就只能按照原始數據報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