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易，你感覺如何？”
在目送沈鈺離開後，陳行長嘆一口氣，緩緩的開口問了一句。
而這時候，不知何時在他身邊站了一個兩鬢有些斑白的中年人，同樣也在注視著沈鈺離開的方向。
“鋒芒內斂，返璞歸真，但身前數尺皆爲無上劍意。若誰敢輕視他，恐怕會吃大虧！”
“的確很強，強的不似年輕人！”
收回了目光，中年人轉而低聲問道“大人，您下了這麼一盤棋就是爲了引他入局，您真的選擇信他？”
“老夫在他的眼中只看到了坦蕩，這是個君子般的人，老夫相信自己的判斷！”
“可是......”
猶豫了一下，旁邊的中年人才小聲說道“卑職擔心，萬一他心口不一，是個善於僞裝的奸詐之輩......”
“沒有萬一！”
搖了搖頭，陳行輕聲說道“阿易，沈鈺的成長速度的確快的不可思議，快的讓人擔心，但老夫相信一個人的眼睛不會說謊！”
“老夫甚至相信有一日，他會成爲下一個沐子山！”
“沐子山？大人就這麼相信他？”聽到陳行的話，旁邊的郭易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沐子山，那可是威壓天下百年的絕世高手，堪稱一個時代的神話。更是以一己之力撐起著天下百餘年，爲天下之脊樑。
白衣寒袍沐子山，千年以來的最強者僅此一人。這是實力，人品都近乎完美的人，在所有人眼中沐子山只有一個！
眼前這個沈鈺，何德何能可以與沐子山相提並論！
“阿易，沈鈺有這個資本！”
捋了捋鬍鬚，陳行慢慢說道“你或許想象不到，兩年前他參加科舉之時，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已！”
“什麼？陳大人您確定？會不會是當時的他在刻意隱藏？”
兩年時間就成長到現在的境界，這意味著什麼可想而知。
即便是再殘酷再速成的秘法，也不會有如此功效，除非是他天資真是如此。
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有朝一日或許真能成長到沐子山的地步。
畢竟當年的沐子山也不過是個窮苦書生而已，二十歲之前都未曾接觸過武學。可一旦接觸上了，便是一飛沖天，自此無敵天下！
“當時的那一屆學子老夫恰巧曾見過，沈鈺若是有所隱藏，絕不可能瞞過老夫的眼睛！”
“這便是老夫選他的原因，無論如何，老夫都願意賭一把！”
“既然如此，大人還要讓他去南疆。這一行恐怕是危機四伏，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不經歷磨難哪能得鋒芒，京城太安逸了，也唯有讓他走出去才能快速成長起來，老夫已經快撐不住了！”
一邊喃喃自語，陳行一邊看向了手裡的血玉果，一時間感慨莫名。
他的一番操作，本是想要把沈鈺引入局中，卻沒想到還能有意外收穫。
不得不說，命運這東西著實奇妙，一飲一啄彷彿自有因果。
“有了這血玉果，老夫這把老骨頭就還撐上個三年五載，希望他們快點成長起來！”
“不然，不光是老夫，我們這些老骨頭，恐怕都要撐不住了！一旦我們倒下，接下來就只能靠他們了！”
搖了搖頭，陳行再度感嘆道“可惜這天下天才還是太少，能大公無私者更是少之又少！”
“北疆平度侯林昭也是一時人傑，本是老夫最看好的人選之一，奈何卻爲情所困，以至於蹉跎歲月，白白浪費了這一身天資！”
“可悲可嘆，人若死也得死得其所，方不負平生。卻不想，林昭竟是落得的如此下場！”
看出陳行的落寞，一旁的郭易立刻寬慰道“大人不必憂心，北疆還有莫羽莫將軍在！”
“莫羽？唉，事實上莫羽的天資比林昭要差上不少，雖然出衆但算不得頂尖。”
“其人雖然心智堅定，也足夠刻苦，麾下驍雲衛更是戰無不勝。但比之那些絕頂天才，終究是差了一些。一步落後，必然是步步落後！”
“哎，算了，天資並不能代表什麼。當年的老夫也是愚笨不堪，不一樣有奇遇走到了現在！”
“只願這天下能多些幸運的人，能撐得起這片天，只願天下百姓永遠不會經歷那些！”
再度深深嘆了口氣，陳行隨後便重新抖擻精神，挺直了脊樑。
“下去吧，準備一下，即刻奔赴南疆！”
“是，大人，大人您保重！”
衝陳行拱了拱手，郭易轉而就準備離開。只是在路過門口時，突然看到了地上的書冊。
“大人，您的書！”
撿起旁邊的書冊，郭易回頭遞了上去“您的書掉在門口了！”
“老夫的書？老夫沒有這樣的書，這不是你的麼？”
“卑職一般不看書，這一點您是知道的！”
我能說我當初之所以沒有文武並舉，而是一門心思的醉心武學，是因爲壓根就看不進書去，學渣本性暴露了麼？
看書？鬧呢！
“不是你的，那是誰的？”接過書冊，陳行稍微翻了翻，頓時臉上浮現一抹震驚之色。
“浩然經！吾養吾浩然之氣！浩然之氣，至大至剛，至公至正.......”
浩然正氣？世間真有這等極正浩大的力量？
似乎發現了一片新的天地，又彷彿書冊上的文字有一股獨特的魅力，吸引著他不斷的閱讀，而且越讀越深，不可自拔。
很快，陳行便將這本書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所有文字都彷彿牢牢銘記於他的腦海之中。
“以坦蕩之胸懷蘊養浩然，以浩然之氣蘊養身體，一怒而天地色變，一喝而百邪避退！”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便是浩然之氣啊！”
似乎瞬間明白了什麼，陳行突然放聲大笑，一股無形的力量透體而出。
就好似明珠蒙塵數十年而一招綻放，瞬間便綻放出了難以想象的光芒。浩浩蕩蕩，完全遮蓋了月色光芒，直衝鬥牛！
這一刻，陳行的身上爆發出直衝天地般的可怕力量，彷彿令無數人發自內心的敬畏。
心懷惡念者，則是在這股氣息下瑟瑟發抖，彷彿每時每刻心靈深處都被無形的力量不斷孃的衝擊著。
離得近一些，或是功力弱一些的，甚至被這股氣勢一衝而自行暴斃而亡。
而離得最近的郭易，心中更只剩下了滿腔的敬畏感和自身的卑微感，身子都差點匍匐在地。
陳大人帶給他的壓力太大，大到甚至讓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的莫名其妙，但卻是真正存在的，彷彿深深植根於內心深處。
這一刻的感覺，與幼年初次入學面對先生時，那股敬畏又無助的感覺何其相似。只不過，此時那種感覺更猛烈。
“浩然之氣！”
感受到院落裡的磅礴的氣息，走出陳府的沈鈺回頭看了一眼，臉上不免露出幾分震驚。
這浩然之氣，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浩大磅礴。也唯有真正胸懷坦蕩者，方能養成如此浩大之氣。
陳行陳大人，的確值得相信！
可越是如此，沈鈺心中反而越是慎重。與陳大人交談之時，他總是感覺陳大人言語之間的壓力和一股若有若無的急切。
這世界，應該有許多自己還不瞭解的，陳大人怕是在負重前行。
不，應該說有一羣如同陳大人這樣的人在負重前行，而他們快要撐不住了。
所以他們纔會著急，纔會迫不及待的培養新人。
或許自己還是太弱，只有自己成長到一定地步，恐怕纔有資格探究真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