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希裡的三個願望
希裡手忙腳亂地打量手上的陶罐，這東西看上去還算新，比原本那個封印的破瓶子要好上太多。一個六芒星木塞堵在瓶口，上面還塗抹著不少臨時雕刻出來的符文。
這罐子原本應該用來裝點火藥然後做成炸彈什麼的，此刻卻成了一個更加易爆的傢伙的囚牢。
凱爾達在那場那凱爾塞壬驚天雪崩之後的百年時間裡一直當著空巢老人守著老城堡，唯一的消遣就是研究魔法。這種封印術式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麼難事。
“小心點，這個封印很粗糙，只能夠臨時關住那個迪精讓它不再惹麻煩。”
凱爾達說道：“你多照看一下，那個術士交給我們了。”
……
另一邊，傑隆正在暴打威戈佛特茲。
事實上傑隆知道，如果擺開陣仗雙方盡施手段，他和眼前的這個術士勝負其實難說。
但是傑隆的戰鬥經驗何其豐富。從天上肆虐的迪精就能夠看出眼前這個術士在魔法一道絕對領先自己，所以他一點施法的空隙都不給這個術士留。
獵魔人本身就擅長運用戰術準備無限放大自己的優勢。
除了開頭的那一記魔法對轟之外，傑隆之後就依靠法印在攻擊頻率上面的優勢死死地拖住對方，以自己魔源級別的儲備足夠等到自己的戰友解決天上的界靈騰出手來幫助自己。
傑隆相信自己從獵魔人黃金時代活到現在的老戰友。
果然沒一會，一枚拔掉了插銷的炸彈就遠遠地飛了過來，在威戈佛特茲驚駭的眼神中爆炸。
“轟”綠色的粉末頓時充斥了這個小小的空間。
阻魔金炸彈。
威戈佛特茲或許不是當世在魔法一道上最強的術士，但他絕對是如今存世術士中戰鬥意識最強的一個。
傑隆爲了讓這枚炸彈入場，法印出現了一絲小小的空隙，這給了術士一線生機。
威戈佛特茲抓住這個機會一聲怒吼，以最原始的方式爆發出了體內所有的魔力撐破防護罩、召喚出金屬法杖，隨後一頭衝進那個小小的空隙中。
一頭撞上阻魔金炸彈。
火焰、冰霜、風暴在下一瞬間淹沒了術士剛剛的立足點，劇烈的爆炸轟鳴，將威戈佛特茲的耳朵鮮血汩汩。
身上最後一道防禦魔法在接觸到阻魔金粉末之前擋住了最直接的傷害。卻擋不住爆炸的餘波，衝擊直接把術士掀出去十幾米遠。
威戈佛特茲大口呼吸進了阻魔金粉塵，這讓他胸口一陣堵塞。但是他清楚自己非要往這個方向突圍不可，不然自己將會在那駭人的法印中化爲粉末。
沒等他頭昏腦脹地從地上爬起來喘口氣，眼前剎那又被劍光填滿。
鋼劍在傑隆周身轉動，他在術士眼中好像惡魔一樣敏捷而靈巧。
威戈佛特茲只覺得身體已經散架，全靠肌肉記憶用鐵棍勉力格擋這次重擊。他驚訝於眼前獵魔人遠超過之前那個獅鷲獵魔人的力量和速度，不由自主地被單膝壓制跪地，手中的金屬發出悲傷的哀鳴。
“刷”地一聲，又一道劍光襲來。凱爾達的力量和速度遜色於年輕且經過了二次突變的傑隆，所以他運用了一點技巧。
他左手虛晃一拳，讓神經緊張的術士上了當，露出空門；劍尖則靈巧地擦過對方的肋骨，旋轉之後搭在了對方的大臂上。
隨後凱爾達墊步一個衝刺就越過了術士，衝勢帶動劍刃切割，輕而易舉地剖開對方半根手臂，傷可見骨。
“這是柯恩的一根手臂！”
術士發出女人一般尖利的慘叫，沒等他平復呼吸，臀部又捱了重重的一下，幾乎摔倒在地。
他避開了凱爾達朝著左腿的一擊，但是右邊的跟腱卻引來了一次突刺，又是一次鮮血淋漓和慘叫。
“這是柯恩的一條腿！”
在世界的極北之地養氣了一百多年的凱爾達難得怒火噴發，傑隆也有意配合老友。
他們在術士徹底倒地之前架起長劍，一左一右同時刺穿對方的鎖骨，將他釘在了背後的一顆樹上。
鮮血順著劍刃上面的血槽如同泉水一般汩汩躺下，溼潤草地。
威戈佛特茲擡起頭，死死地盯著自己身上插著的兩把劍，發出刺耳的哀嚎。
“獵魔人……你們……”
“這就是最後的遺言了？”凱爾達冷聲道。
傑隆則是和敵人多說一句話都奉欠，手腕頂上劍柄，就要擡起劍刃好像剖開死魚一樣將威戈佛特茲劈成兩半。
……
“兩位老師請住手！”
傑隆和凱爾達身體猛然一頓，手中刀劍已經微微轉動又割開了一點血肉和骨頭，讓術士非常乾脆地昏了過去。
他們一起回頭看向希裡。
小獵魔人用刻骨銘心的眼神盯著威戈佛特茲，看著對方已經被掀起斗篷而露出來的臉，她可以肯定自己下半輩子都不會忘掉這張臉了。
握著“燕子”刺劍的手在顫抖，但是她想起了那天蘭恩告知自己身世之後的一系列規劃。
“蘭恩跟我說過很多，關於很多未來的計劃……”但是她剋制住了仇恨，“這個術士與蘭恩未來的計劃有關……請先不要殺死他，等蘭恩回來再做判決。”
兩名獵魔人大導師對視一眼，沉默地鬆開劍柄。這兩把劍刃上面鍛造的時候加入了阻魔金，他們不擔心這個術士在這種情況下翻天。
戰鬥結束。
威戈佛特茲，這名能夠以一己之力掀起海上風暴摧毀一整個船隊的超級術士，自始至終都沒能釋放出一個完整的大型法術，就這麼失去了對自己生命的掌控。
……
凱爾達奔到一邊去給自己的弟子繼續處理傷勢，心疼地差點沒忍住又去給威戈佛特茲補兩刀。
傑隆則打量著希裡，眼睛裡面的滿意變得越來越濃郁。
自小在宮廷裡面長大的公主就算再怎麼討厭繁文縟節，基本的儀態也是刻進骨子裡面的，這讓希裡的氣質在富有活力的同時又帶著一種頗爲英氣的灑脫。
“傑隆老師，初次見面。”希裡瞇起笑眼，作爲公主依舊行了一個晚輩的禮，“請您直接稱呼我爲‘希裡’吧，蘭恩一定會很高興您的到來。”
希裡做出動作的時候，那經過獵魔人訓練的矯健身形、利落動作也展示出來了。
傑隆心中長嘆一口氣：這孩子的風格該是個獅鷲的，跟著狼派那羣大老粗有點浪費了。
不過真的要嚴格算，這孩子也算是半個獅鷲沒錯。
於是他露出溫和的微笑：“初次見面，希裡。”
簡單寒暄兩句，之後的事情還有很多。布洛奇隆鎮幾乎被夷爲平地，善後工作還有很多，希裡難以想象當前線的士兵回來之後、尤其是蘭恩看到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然而，希裡手中的陶罐在這個時候突然發出了“咔擦”的聲音。
……
這畢竟只是臨時做的封印，陶罐還是臨時把鍊金炸彈倒空騰出來的，粗製濫造的樣子能夠臨時困住迪精就已經很不錯了。此刻儼然已經到了極限。
不過迪精或許會後悔自己的急切。
傑隆反手打下一個【亞登法印】將剛剛露頭的迪精籠罩在內，紫色法陣化作囚牢。
隨後他一把抓起希裡退出法印的影響範圍，而凱爾達已經把阻魔金炸彈扔過來了。
“轟”
綠色的金屬粉末帶著靜電充斥空間，原本還鬧騰的迪精頓時變得萎靡。
傑隆雙手同時捏出【阿爾德法印】，澎湃的寒流規律地涌動起來，他居然用氣元素的法印將氣元素的界靈牢牢地摁在原地，讓它徹底安靜了下來。
“你還有結實一點的罐子嗎？”傑隆淡淡道。
凱爾達摸了摸鬍子：“出來得急，我再去找找看吧……”
面對這種高級術士也要嚴陣以待、事先花費數個月準備纔敢去嘗試捕捉的界靈，兩個獵魔人大宗師居然顯得甚是悠閒。
眼看著凱爾達往正在樹上被釘著的威戈佛特茲走去，纔剛剛獲得了自由沒幾分鐘眼看著就要再次陷入囚牢的迪精急忙出聲。
那聲音隆隆，像是悶雷，卻沒有一點威懾，反而充滿了困苦。
“三個願望……然後自由！”
傑隆挑了挑眉，突然衝著一臉驚慌失措的希裡問道：“你覺得呢？”
……
“啊？”
這是要把三個願望讓給希裡的意思，小姑娘頓時被巨大的驚喜包圍。
蘭恩的老師這麼好的嗎？！
“就當做是見面禮了。”傑隆淡笑道，一臉對願望的誘惑無慾無求的樣子。不僅僅是傑隆，連凱爾達都對希裡施以鼓勵的目光。
“但是關於迪精的習性和文獻記載你有讀過的吧？”傑隆緊接著又嚴肅了表情，“要小心自己的願望被扭曲。”
希裡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開始回憶起學習過的知識，繃著小臉點點頭。
她大步上前，好像無所畏懼一樣走到迪精的身邊。已經把柯恩的情況穩住的凱爾達抱著胳膊走到傑隆身邊，兩個獵魔人一起帶著審視、期待的目光看著希裡。
但是希裡開口的第一句話卻不是許願。
“迪精，我知道你們的習性，你們會施展手段讓自己的主人快速許願以讓自己獲得自由，這個過程中會伴隨著願望的浪費，甚至是曲解、反噬。”
“但是我們也都知道，‘三個願望後’你重獲的不過是‘擺脫封印的自由’而已，你依舊會在我們眼前。”
“如果是那些用盡了手段才得以捕捉到你的術士，或許猝不及防下只能讓你逃走。但是我身後的兩位大宗師你也看到了，如果我們願意隨時可以把剛剛擺脫封印還未迴歸天界的你再次捕捉，然後就是無窮往返的願望和囚禁。”
“迪精，你也不希望這種情況出現吧？”
被困住的迪精頓時暴躁起來，讓傑隆冷著眼睛又開始加強禁錮。
而迪精之會有這種反應是因爲——希裡說的是對的。
她的話語還不止於此。
“我是希瑞菈·菲歐娜·伊倫·雷安倫，上古之血的繼承人，命中註定阻止白霜、爲我們腳下的天球搏得生機的救世之人。你們界靈所生活的元素界層也脫離不了這個天球，如果白霜降臨而無人阻止，你們自己也逃不脫消亡的命運。”
“幫助我，就是幫助你們自己。”
“而上古之血未來一定能夠給予我強大的力量，甚至包括穿梭時空的力量。我已經記住了你，如果你之後曲解了我的願望，那麼哪怕你現在迴歸天界，將來我也一定能夠——找到你。”
那張秀氣的臉說出來的話卻是陰森森的，也不知道是誰教壞的希裡。
“我能夠給你承諾，當你老老實實地完成我的願望之後就能夠獲得自由。而同樣的，在接下來的三個願望裡面，我也不希望看到什麼花樣，我希望它們能是原原本本地符合我的期望的曲實現的。”
“你能夠做到嗎，迪精？”
傑隆意外地挑了挑眉，和凱爾達對視一眼。
然後他降低了手中的魔力輸出，大氣的囚牢漸漸減弱。
而迪精也沒有反抗。
……
希裡的連消帶打是有著一定威力的，迪精也不由地安靜下來。這些元素生命的智商不弱於人類，年長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在迪精開始思考的時候，它突然回想起“上古之血”這個東西。
它是最近才被威戈佛特茲抓住的。而在不久之前，它記得元素界層有過一次暴動。
那時有一個人類誤闖元素層，身上散發出來的能量氣息引起了四大元素層最強大元素生命的覬覦。
它們同時對著那個人類出手。
然後一起遭到了鎮壓。
迪精至今都還記得那雙輕易就把四個元素層一起捏在掌心的大手，強大、神秘、不可阻擋，是元素層千萬年來都未曾見識過的力量。
那個時候，引起了這一切的人類似乎就是有著“上古之血”的力量。
……
迪精似乎猛然有了生物的體感，只覺得一陣發寒。
圍繞著它的光芒變得溫和，風流也變得安靜。
“說出你的願望……三個願望，然後放我自由。”連語言都變得流利了，“他們都將實現。”
那一瞬間，希裡的腦子裡面有無數的念頭閃過，母親、外婆的身影逐個出現，讓她眼眶不由自主地溼潤了。
但是她深知迪精力量的限制，那些她過去失去的、想要重新見到的人是再也回不來的；而那些美好的、不切實際的未來也不是現在就能夠去奢望的。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
“第一個願望，我希望凱爾塞壬城堡能夠恢復到被破壞之前最完整、最嶄新、最鼎盛的模樣。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迪精可以自由控制願望的實現程度，它當然知道。
老老實實地回答：“你的第一個願望已經實現了，還有兩個願望。”
傑隆和凱爾達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隨後變得溫柔。
“第二個願望，我希望被你破壞的布洛奇隆鎮能夠恢復原狀，而因此被殺害的人都能……算了。”希裡剋制住自己，“把小鎮恢復原狀就好。”
不遠處，好像時間倒流一般，不斷有沙、土、磚、粱被無形的大手提起，然後重新組合搭建，一個嶄新的城鎮出現在衆人眼前。
“第二個願望已經實現了，還有一個願望。”
希裡定了定神，這第三個願望對於她來說纔是最重要的。
“我希望蘭恩能夠在接下來的戰爭中平安無事，我希望他能夠取得他想要的所有勝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