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之中,歐藏華的案桌上堆積著大量的紙張,都是夜不收們以生命的代價帶回來的情報,所以每一份都十分珍貴。
通過這些情報,歐藏華心中已經(jīng)大概勾勒出敵軍的情況,他忍不住瞇了瞇眼睛,若是趁其不備,以火炮開路,以騎兵突襲,倒也不是沒可能擊敗對方。
可是那樣的話,就會讓他們有大量的潰兵逃回去,這些潰兵用不了幾年,便會被重新組織起來,再次南下。
所以啊
還是忍耐一陣吧!
想到這裡,他看向掛在大帳之中的魚鱗葉明甲,光靠這套盔甲,怕是難以讓對方完全相信。
所以現(xiàn)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對方的眼睛戳嚇,讓他們無法探查到其他地方的情報。
恰在此時,一名親衛(wèi)匆匆步入,雙手抱拳,神色凝重地稟報道:“總督大人,情況緊急,養(yǎng)鴿官剛剛來報,我們營地之上竟盤旋起一羣雄鷹。依動物之本能,它們極有可能會捕食我們的信鴿。”
歐藏華一驚,當即從大帳之中走了出來,仰頭看向天空。
果然,天空之上有數(shù)只雄鷹在盤旋。
對於華夏來說,養(yǎng)鷹並不是什麼稀奇事,至少在周朝就已經(jīng)有相關記載,《禮記》《詩經(jīng)》《春秋》中都有。
到了漢朝,熬鷹成爲達官貴人喜愛的玩物。
北魏時期朝廷中專門設立了熬鷹的機構,隋唐時期皇宮中也有專門的熬鷹機構。
即便是到了後世,居住在天山南脈腹地的吉爾吉斯同胞依然保留著獵鷹馴養(yǎng)傳統(tǒng),還被當?shù)匮瞄T補助扶持。
“拿弓來!”
“是!”
親衛(wèi)應了一聲,隨即衝進大帳之中,將歐藏華的硬弓擡了出來。
他目光死死的盯著天上的雄鷹,眼見兩隻鷹比翼齊飛之時,便迅速調整姿勢,左臂微挪瞄準了其中一隻雄鷹的項頸。
隨著右手五指握緊,弓箭如同滿月般彎曲,只聽得“嗙”的一聲悶響,箭矢如同流星般劃破天際。
儘管天上的雄鷹試圖閃避,但箭桿仍從它的項頸對穿而過,且這一箭的勁力並未衰減,繼續(xù)射入了第二隻雄鷹的腹內。
一箭雙鷹?。?!
“好!”
“總督大人威武!”
目睹了這一幕的衆(zhòng)多將士忍不住大喊出來,而情緒是會傳染的,原本緊張的營地在這一刻似乎解綁了不少,讓許多人心頭一鬆。
歐藏華笑了笑,他看著天空,再一次開弓搭箭,“嗙”“嗙”兩聲悶響,兩支箭矢飛射而出,將還沒來得及撤離的兩隻雄鷹給射了下來。
再看向已經(jīng)飛遠的四隻雄鷹,他便放棄了繼續(xù)射擊的打算。
將硬弓交給了親衛(wèi),歐藏華平和的說道:“去把獵物撿回來,今晚給各位主將加餐。”
“是!”
飛回去的雄鷹落在了養(yǎng)鷹人的帳篷外,幾人看著折損了一半的愛寵,都心疼的掉眼淚。
當晚,達延汗與鄂爾多固海便收到了詳細的消息,兩人神情一愣,對視一眼後,鄂爾多固海微微皺眉說道:“上一個做到這一點的人.是成吉思汗的金刀駙馬郭靖?!?
達延汗點了點頭,那可是守了襄陽三十年的猛男,即便是他們這些後人,也是相當佩服的。
值得慶幸的是,關於郭靖在蒙古的那段過往,被有意的遮掩了,除了像達延汗、鄂爾多固海這種黃金家族核心人物以外,其他人已經(jīng)逐漸遺忘。
鄂爾多固海接著說道:“雖然損失了四隻雄鷹,不過我們的目的也算達到了,相信明軍自此以後,不敢隨意放飛信鴿了?!?
“安達何時學了明人那套福禍相依的說辭了?”達延汗聞言,不禁笑著問道。
鄂爾多固海摸了摸鬍鬚,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大汗這麼一提,好像是有些,看來近來我得少看些明人的書籍了。”
達延汗一驚,趕緊阻止道:“這個倒也不必!書還是可以多看些的?!?
與此同時,薊州關內,除了總兵·宗勝和副總兵·戴欽之外,楊廷和與樑儲等文臣也從潘家口轉移到了此處。
他們在收到彭澤的信後,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決定轉移到此處。
楊廷和坐在主位,神情不喜不悲的轉著茶杯蓋,宗勝和戴欽看到這一幕,老老實實的起身告辭。
房間內,只剩下樑儲和兵部右侍郎王倬、在此。
王倬看了看兩位內閣大臣,緩緩開口道:“老朽以爲,薊州乃京師門戶,是萬萬不可動的?!?
樑儲擡頭看向王倬,悠悠說道:“若依照歐詹事的籌劃來施行,或可保北方邊境安寧三十年。”
王倬輕輕搖頭,神色凝重的說道:“那僅僅是歐詹事的推測罷了,達延汗乃一代豪傑,豈會輕易落入他人的算計之中?再者,戴欽方纔也提及,在薊州郊外發(fā)現(xiàn)了探馬赤軍的行蹤,這無疑表明達延汗已開始密切關注三鎮(zhèn)的動態(tài)。”
“倘若此刻我們輕率地調動兵力,豈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薊州三鎮(zhèn)正處於虛弱狀態(tài),可任由他們長驅直入嗎?”
“是以,在老朽的態(tài)度不變,薊州、昌平、遼東三鎮(zhèn)兵力決不可妄動?!?
樑儲微微蹙眉,反駁道:“依用檢兄之見,莫非我等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歐詹事領著五軍營的將士們在草原上徒勞無功,甚至可能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嗎?”
王倬喝了口茶,平靜的說道:“老朽反對動用三鎮(zhèn)兵力,但可以從別處調兵過來,天津三衛(wèi)、濟南衛(wèi)、鄭州衛(wèi)皆可?!?
樑儲氣笑了,先不說距離,若這些衛(wèi)所的將士有用,當初的劉六劉七何至於橫行多年?
他看向沉默的楊廷和,突然神情一愣,又看向了王倬。
王倬嘆了口氣,有些惆悵的說道:“老朽已至古稀之年,近來深感精力大不如前,實在難以繼續(xù)爲朝廷效力。所以在啓程前往邊境之時,老朽的辭呈便已呈交陛下,以表告老還鄉(xiāng)之意?!?
“是以在離開之前,老朽當竭盡全力確保京師的安全無虞。至於蒙古.老朽相信以陛下的雄才大略,他日必然能像太宗一般,使之臣服於大明天威之下!”
樑儲聽聞此言,默默的閉上了眼睛。
他想起來了,王倬出生江蘇太倉,他所代表的不僅僅是他一人。
王倬看了看樑儲,認真的說道:“兩位閣老莫要嫌老朽言辭激烈,事實上本就該如此,京師之重,重於一切!除非諸位想重複靖康之恥呼?”
“唉”
楊廷和看著王倬,見他神情堅定無比,不禁長長嘆了口氣,緩緩說道:“那就.依用檢兄之見吧!調天津三衛(wèi)、濟南衛(wèi)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