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9：心上空出來的洞
大會議室在姜氏總部的六層，平時都鎖著，只有開公司董事會這樣的會議時，纔有機會用得上的，而此時，裡面卻坐著一個人。
豪華的會議室內，打掃得纖塵不染，沒有會議，也有專人天天打掃，空氣中有著清新劑的味道，姜浩辰坐在他習慣的中心位置上，看著對面的電視畫面。
小會議裡的情景，正在電視畫面裡。
唐蜜坐在較偏的角落裡，要很仔細的看，才能看得到她的一個側面，姜浩辰笑了下，自己實在是無趣，如果想看她，大可以堂而皇之的走到會議室裡嗎？
可是，他想著那天自己的話，不該再給那個女人困擾了，只這樣看一看就好了，瞧著她這副認真的模樣，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而且，他還沒有認真的聽過自己的員工講課呢，這個李總監是他回來後，請獵頭公司花高價挖過來的狠角色。
平素看似嚴厲的李總監，現在，卻和藹可親的講著一些公司裡的基礎知識，循循善誘的樣子，讓姜浩辰覺得很好笑。
不過，李總監說了句什麼，惹得大家在笑，很是開懷的，唐蜜也在笑，笑著一低頭，再擡頭，側臉光線柔和，姜浩辰看到李總監說了句什麼，唐蜜站了起來，有些羞怯怯的說了一句話，李總監點頭，又示意她坐下。
姜浩辰看著李總監看著唐蜜的目光就更溫柔了，姜浩辰不由得抽動嘴角，看來，美色確是無往的利器，連老李這個古板的人，都會對著美女網開一面的。
姜浩辰看了看手錶，課還要一會兒，他覺得有趣味，但也起身了，關了視頻，從大會議室裡走了出來。
尊尼趴在自己的秘書李想的桌子上，在說著什麼，李想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姜浩辰輕笑，這個尊尼真是沒用，追李想這麼久了，還攻不克。
聽到腳步聲，尊尼忙著站直身體，回頭，見到老闆眼裡一抹還不及收回的捉挾的神色，他不由得有些羞慚，“姜少……”
“上一次說的市場調查結果，你拿給我……”姜浩辰說道。
走了兩步，尊尼跟在他的身後，他突然回頭，“對了，李想，我上次要的員工手冊修改案你還沒有給我做出來……”
李想擡頭，一幅撓頭的樣子，鏡片後的眼睛都要委屈的流出淚來了：“明明是人事部的事……”
“你可是名校高才畢業生，這都做不出來嗎？還有老版給你參考……”姜浩辰皺眉，頗爲不悅的說道：“尊尼，今天晚上的應酬你不用陪我了，去幫李想，我不管你們加班多晚，明天我要見到滿意的結果！”
“啊……”李想有些懊喪的小聲低呼：“今天晚上，我本來要去看劉若英的演唱會……”
姜浩辰已經回身過來，聽了李想的埋怨就咧脣笑了笑，他做出嚴厲的樣子，走進了辦公室裡，表情才軟下來，回頭對著尊尼說：“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一個晚上，你還搞不定，就是你自己笨了……”
“姜少，太謝謝您了！”尊尼美得差一點就要手舞足蹈了，老闆給他接近李想的機會，他豈會不抓住了，不過，他也有猶疑的地方：“可是，要是搞不定怎麼辦？她好像在感情上還沒開化……”
“美死你小子了，還笑人沒開化，人家上學時是學霸，根本沒有談過戀愛，你假公濟私，招聘時一眼相中人家，我還沒找你算賬……”姜浩辰假裝色厲內荏的說道。
“嘻嘻，我當時也徵求你的意見了……”尊尼笑，在下面的員工眼裡，他平素也是個刻己認真的主兒，但當姜浩辰心情不錯時，他卻敢與之開玩笑的，這個度，也許在外人眼裡很難掌握，但他做姜浩辰助理這麼多年，早就參悟透了。
“你小子那點花花腸子，就是太笨了，半年多了還搞不定……”姜浩辰拿起桌面的文件袋來敲尊尼的頭。
尊尼也老大不小，不在姜浩辰的身後時，也是一米八零頗威武的漢子，當姜浩辰這樣對他的時候，他都感覺自己又像是回到了自己剛畢業來姜氏應聘時的樣子，他有多好運，直接被姜浩辰相中，這些年，調教得可以獨擋一面，在整個公司裡，差不多相當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求姜少支招……”尊尼忙著躲著姜浩辰的敲打，忙著說道。
姜浩辰輕笑，不屑的說道：“那個修改案，你不是早就弄好了嗎？就想著英雄救美人嗎，她不是喜歡劉若英，今天晚上的票再搞到一張，對你來說，也不是難事，你個小子，還要我教你嗎？”看一場煽情的演唱會，再弄個紅酒宵夜，花前月下，親親我我，最後拿出做好的工作成果，保不得那個不開化的小妮子感動得一塌糊塗。
尊尼如醍醐灌頂，嘻嘻一笑，拿過姜浩辰打他的文件袋，畢恭畢敬的說道：“謝謝姜少，屬下已經領悟了！”
“不成功，別來見我，虧得你跟在我身後這些年……”姜浩辰挑眉不屑說道。
尊尼輕笑，拿著文件袋走了出去，出去時給他掩了門。
門關上了，半面的摩砂玻璃，姜浩辰看到尊尼意氣風發的樣子，突然心裡有些堵，情之一事，如人飲水，他有多羨慕，尊尼的這種求之不得。
唯心頭愛，是最捨不得，捨不得不尊重，一點點的靠近，都是竭盡全力，用心經營，努力討好，在所愛的人之前，放下所有的身架，甘心爲他（她）腳下的泥。
可想他姜浩辰，在情之一事上，向來是所向披靡，沒有求不得，哪怕是逢場作戲，也都是努力的迎合上來的笑臉，除了一個人，他還沒有用過太多的心思對待誰，而那個人，光陰荏苒，也不知道她是否披了婚紗，嫁給別人。
正在這時，自己的手機響，姜浩辰從自怨自艾的情緒裡清醒過來，接電話：“喂！”
“姜少，李總監的課講完了，是不是您還和以前一樣，來一場小型聯誼會？”一個人事部的人來請示。
姜浩辰愣了下，這是他的慣例，發揮他的個人魅力，讓每個進公司的人，都感到能在這樣的老闆手下工作是一件幸福的事，不過，他今天有些小忌諱了，他突然想到了，唐蜜如果面對自己的時候，會不會感到難受，那樣一場暢談之後，他覺得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很是微妙，近一步不能，他不想再毀了像唐蜜那樣的女人，好不容易建立的獨立感。
“我晚上有應酬，這次就不參加了，你叫你們經理一起去吧，那個……，就在九公館好了……”，九公館是一家極有特色的私房菜館，姜浩辰今晚的應酬也是在那裡。
“九公館？”下屬在電話裡，難掩驚詫之意，九公館的消費可不低，不是那些小職員輕易能進得起的地方。這次是因爲這些人是優嘉來的，所以姜少要狠砸銀子，起拉攏之意嗎？但，也不必要啊……
“是，你去安排吧，晚上六點吧！”姜浩辰說道，波濤不驚。
下屬得了指示掛了電話，姜浩辰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選了與自己同樣的地方，但選了就選了，他沒心思再去計較，眼看著六點也要到了，他回到自己在辦公室裡的休息間小憩一下，待到尊尼給他電話，說車已經備好了時，剛好差一刻六點。
每次的應酬都一樣，如果姜浩辰不想喝酒，自然有手下給他擋駕的，對方也不敢太來攀著他的，都是點到爲止的。
可是，今天的姜少有些例外呢，他們的包房對面是個大包房，裡面亂嚷嚷的，這次陪著姜少來的，是公關部的一個同仁，他小聲的向著姜少說：“要不要讓對面換個包房……”他深怕老闆不滿意，因爲姜浩辰平時向來是個百般挑剔，不好侍候的主兒。
姜浩辰只擰著眉頭，示意不用，面對對方敬過來的酒，就親力親爲的喝了下去，對面的人知道姜少的脾氣，看到他今天這樣的大方，不由得受寵若驚，也就更加殷勤。
席間，姜浩辰只一次起身離席，他出了自己那間包房，對面的是一個可坐三十人的大包房，裡面人聲激昂，他側著身子站在半開的門邊向著裡面看了下。
好多的陌生面孔，自己公司人事部的經理坐在主位上，身邊一衆小嘍羅，相談甚歡的樣子，他的眼神一掃，輕易的捕捉到了一個略爲安靜的身影。
唐蜜臉上帶著她一直溫柔的笑意，大家舉杯的時候，她也作勢舉一舉，但只沾了沾嘴脣就放下了，低垂下眼瞼的樣子，柔軟靜美，這時，看到她在手包裡一陣的摸索，然後拿出電話來，許是包房裡太亂了，她一邊接一邊走了出來，姜浩辰忙著站到了門後，聽到唐蜜站在走廊裡講電話：“還要一會兒吧，我也不敢先走啊，你放心吧，都是同事們在一起，你今天到家裡好早，要是太晚了，你就先睡吧，是，我會給你電話的，應該也不會太晚……”
掛了電話，她向身後看了看，幾株熱帶植物，半人多高，種在各式的花盆裡，鬱鬱蔥蔥，也隔了一些她的視線，有些奇怪，她剛剛好像感覺有人在看著她似的。
帶著些莫名，她重新走回包房裡。
姜浩辰看著唐蜜走回了包房裡，他才重新站出來，他暗笑了笑自己，現在，這樣的躲著的人，竟是他了。
想他一世，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如果這輩子負過誰，也就是這個女人了。
想她二十二歲，綺年玉貌的當年跟的自己，這些年來，自己身邊的女人換了又換，到頭來，竟只有她，在他心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鑿出個洞來，不是疼，卻是空，因爲得了她的全部溫柔全部好處之後，別人填補不及的洞。
再回到應酬桌上，與人推杯換盞，說著場面話，一場應酬下來，他竟有了好累的感覺，尊尼不在身邊，沒人能理會得他的意思了，人事部的下屬忙前忙後，扶著他，對著他說：“姜少，我們走吧，到哪裡？您哪個家？”
您哪個家？
姜浩辰聽到時，也一時迷茫，狡兔三窟，他的家不止三個，一個自己隔三岔五纔回去點峁的姜家老宅，還有一個，與唐蜜同居時的別墅，其餘的，不說也罷，都是些酒店式的，乾淨整潔，繁華奢逸之處，更多的時候，他睜眼醒來，自己都會一點迷糊，是身在何處？
他不說話，屬下將他架到了車上去，他倚在車後座上，看著司機也回頭來看他，似乎都在徵求他的意見，去哪裡呢？
哪裡？
他的眼裡，閃過一張溫柔的臉，他酒醉之後，得過那個人體貼的照顧，現在，他也不好受，喝過的酒，在胃裡不老實，想吐吐不出，又衝上腦子，暈暈沉沉的。
“勝昔路……”他喃喃低語道，屬下忙著重複，司機是一直跟著姜浩辰的，自是知道這個勝昔路的家在哪裡，車開始啓動，車窗外景緻閃過。
不過，等紅燈的時候，看到路口稍過一點的地方，有個女子正在伸手攔車。
孤單單一個人，過了三輛車都是滿員，看得出她有些失望的樣子。
“那裡，接上她！”姜浩辰說道。
屬下有些迷糊，但也叫司機過了路口停車，再一看，那個女子也正好奇的望過來。
司機竟還認得的，有些驚詫，他不是尊尼，不知道其中關節，但卻知道這個唐小姐曾是姜少的情人的。
他的主人說過了接上她之後，就醉得不醒人事了，司機自作主張，下了車，走到唐蜜面前：“唐小姐，少爺讓您上車去！”
唐蜜愣了下，這個司機，應該知道她的全部，當年，接她進那間別墅的是他，拉她出那間別墅的也是她。